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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艺·对话丨@陆扬,用“摧毁”诠释正义的少年

带你一起学收藏的 在艺App 2021-09-25

ZAI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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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 YANG

  

艺术家 陆扬 

(为配合创作者理念,文中所有第三人称皆使用“他”)





陆扬的经历是他这一代青年艺术家中不常见的一种答案,而他的另一面是一个心怀世界,勇敢热情的少年,怀抱着一个改变世界的“英雄”梦想。

这个月的陆扬,很忙很忙。工作室在装修,他除了每天要去工作室跟装修进度,还同时有三个海外的个展相继开幕——21号在悉尼COMO Gallery的个展开幕不久后,23号在莫斯科最重要的当代艺术博物馆Garage Museum的个展“GIANT Doku-Lu Yang the Destroyer”也相继开幕。而月底30号,“独生独死”的线上演出节目“GIGANT DOKU - LuYang the destroyer“届时也将在线全网公映;随后 ,丹麦最大的博物馆之一奥尔胡斯艺术博物馆(ARoS Aarhus Art Museum)更将开幕陆扬的个展“Digital Descender - LuYang solo exhibition”,而几天前《纽约时报》刚刚针对他正在纽约的另一个个展“Doku:Digital  Ayala”撰写了展评报道...

看着陆扬排满了日程的展览行程表,感觉24个小时在他的计划中至少被拆解成48小时的功率。而从坐下来开始,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回复布展群的工作消息,或者接电话。回复完还每一次都不忘道歉,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的展览都凑在一起了,明明几个展览并不在同一个地方……

  

就像陆扬将“独生独死”设置成“无性相”,现实生活中大家也都喊他“陆哥”或者“陆博士”,即便他也许穿小短裙中筒袜,即便他说自己是个直女,却不妨碍他希望自己有一个“无性别”的身体。

图片为工作中的陆扬,©️致谢艺术家



陆扬出生于上海静安区,原来的老闸北区,20世纪初曾是上海最重要的工业区,因毗邻公共租界日侨聚集的虹口区,生活习惯上颇受日本文化的影响。也因为两区离得近,陆扬回忆说自己的童年是在闸北区和虹口区渡过的,所以毕业之后,便将工作室设在了虹口区。一是因为离家比较近,二是在这里长大,她对虹口太熟悉。

陆扬家中并没有从事绘画或者艺术创作的先例,他对于动漫的喜爱,很大程度上来自于童年时期上海电视台大范围播放的日本流行音乐和日本卡通动画,还有读书时候校园门口买台湾盗版DVD和日本漫画的小书店里,一本本连载的日本漫画书。陆扬常常会把零花钱存起来,买那些电视上不会播放的日本漫画,偷偷藏在教科书里带进课堂。那些漫画书,是陆扬童年时期最重要的伙伴,尤其是父母来不及给更多的关心和关注的时候,那个虚拟魔幻的世界,那些拯救世界的机器人战士、超人英雄对于敏感寡言的陆扬来说,才是内心里最真实的陪伴。

  

闲暇时,会同伙伴一起扮演Cosplay的陆扬



后来小学一年级,他开始模仿那些喜爱的漫画书,创作自己的漫画人物,第一本临摹的漫画是80后的男孩子最风靡的《圣斗士星矢》。那个时候,陆扬并没有畅想过成为一名漫画家,他甚至很莫名地认为自己长大之后会在肯德基里打工,做一名在后厨工作的配餐员,或者站在柜台前面带机械的笑容说着欢迎光临的下单员。可能是因为那样的工作简单又容易,也可能是因为肯德基在儿童的味蕾记忆中意味幸福的关系,他没有由来地认为那就是自己长大之后的角色,与理想无关,只是一份工作。

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当漫画家的,陆扬自己也忘了,直到初中时因为文化成绩不够好,老师建议绘画天赋非常好的他去报考艺术学院附中。经过一个月的考前特训,陆扬便以甲等的成绩考进了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附属中学,就这样走上了艺术学习之路。那时候,所谓梦想对于陆扬来说依然是直观而简单的,与职业无关,因为漫画家,是一个可以“创造世界”的人。

  

去年在TX淮海展览现场的陆扬,背后是她的游戏作品《器世界大冒险》,与正沉浸在游戏中的小观众



再之后,绘画成绩优异的陆扬考上中国美术学院新媒体艺术系,跟着保送同系研究生,2010年硕士一毕业就变成了“艺术家”。可实际上,这个身份对于陆扬来说始料未及,却就这样一路走到了现在。

如今回想,他觉得可能也是命中注定。正如佛经所言:“欲知前世因,今生受着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陆扬说,他很认真地想过,前世的自己在临终时肯定许愿下一世从事一个清净孤独的职业,有很多时间独处和思考。而上一世的他可能就是个作画的,或者根本就是个漫画家,于是这一世即便毫无任何先决条件,乃至困难重重,他也终会走上艺术创作这条路,成为一个艺术家。虽然陆扬认为,“艺术家”仅仅是个有便于他去尝试各种事情的身份。

  

2017年,陆扬的个展“脑髓天国”在木木美术馆开幕。展览的一楼现场,被他布置成了教堂(图1),而展览的二楼大厅则被设置成了一个驱灵道场,播放的是陆扬的另一件作品《经颅磁驱魔》(图2)。



被日本动漫的视觉浸染,在生活习惯为日本所影响的虹口区长大,但陆扬的骨子里其实深受佛教影响。这大概是得缘于中土文化历来就有的佛教传统,还有奶奶信奉佛教的关系——陆扬小的时候,常常会把奶奶的结缘法本和佛经当作故事书看,经中的因果和业报造就了他的是非观。

这一点使陆扬的经历,成为了他这一代青年艺术家中不常见的一种答案——童年孤寂叛逆寡言又早慧,常常将自己宅在屋里,凭着身边的人和漫画世界的虚拟美好确立认知世界的方向和价值观;毕业之后,没有上过一天班,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在社交场景里不自觉地会找适合自己的角落,他很知道怎么和自己相处;喜欢动漫,因为觉得现实中的人过于写实,只有漫画中的人才是美的;成为佛教徒后,他说自己不够虔诚,可说的每一句话,建构的每个故事里几乎都有一个佛教的世界观。可这只是陆扬的一面,他的另一面是一个心怀世界,勇敢热情的少年,握着手中的宝剑,身披机器战甲,怀抱着一个改变世界的“英雄”梦想。

觉得人世虚妄欲求不满,随缘处世又其实内心炙烈,想要摧毁和改变这个癫狂的世界,这是陆扬身上的矛盾和统一。正因为如此, 陆扬创造的虚拟世界,从来不是现实的映射或者平行世界,那是一个更高维的国度,无界于生和死,自有一套完整的世界运转机制和价值观;而他创造的虚拟人物,也从最初的“英雄”成为了直面虚妄的“自性”之象。

  

陆扬 《愤怒金刚核》影像动画  2011 



2011年,陆扬在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展出了他的第一件动漫创作《忿怒金刚核》。整个片子从核心上探讨的是人类情绪中愤怒的产生与人体各神经区域相互间的关系,但他借鉴了印度教中的佛像造像来展现人因为受愤怒情绪的影响而显露的善与恶的阴暗面,抛开片中类似科幻影片的检索细节和扫描分析内部结构的章节,影片中对于人、魔与神之间的心理界限的探讨被隐藏在一个类似图像分析的科学实验影片的视觉效果之下。陆扬在回应这个作品的时候说:古人总喜欢造神,但其实不论任何时候,造神都只为了满足自己某一阶段的诉求和欲望,神和魔都是人内心的欲望。

之后他又创作了《子宫战士》(2013)、《癌宝宝》(2014)、《妄想灵车》(2015)、《陆扬妄想曼陀罗》(2015)、《陆扬妄想罪与罚》(2015)、《经颅磁驱魔》(2017)、《电磁脑神教》系列(2017-2018)、《器世界骑士》(2019)《器世界大冒险》(2019)《独生独死》(2019-至今)等等一系列的作品。将这一系列作品都看下来会发现,纵然陆扬的创作里涉猎了医学解剖、生物学、东亚阴阳道、宗教等一系列不同的学科领域,但其内在的核心,始终是关于罪与罚、善与恶、真实与虚妄、存在还是毁灭的探讨。尤其在作品《器世界大冒险》中,陆扬所建构的,已不是一个游戏,而是一套生与灭的秩序。我们的交流,也从这部作品开始的。




用《金刚经》构建“游戏”
 
Q:2019年的时候,你曾用六道轮回的框架创造了游戏《器世界大冒险》,当时是怎样的想法?

A:《器世界大冒险》是一个比较综合的作品,也是《器世界骑士》的续篇。主人公“器世界骑士”作为每个人进入游戏的主视角,会带着观众通过升级打怪的方式进入到各种各样的“器世界”。但其实整个故事的框架是六道轮回的框架,里面的世界观受《金刚经》所影响。同时我还将之前写的小说和作品的一些情节与角色加入到其中,观众在玩的时候,其实就是在经历“六道轮回”。

比如第一关是“人道”,玩的时候会经历如生老病死等人生八苦,然后通过升级武器装备进入下一个关卡。游戏的第五关是一个神庙,神庙里有这个游戏中最重要的武器装备金刚长枪“Vajra”。“Vajra”其实就是《宝箧印陀罗尼经》中的武器,一个据说是宇宙中最坚硬的物体,可以毁灭一切,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毁灭它。在第五关里,当器世界骑士拿到这把“Vajra”,就可以摧毁世界上所有的物质,包括束缚人类思维的一切物质障碍,但对于有情世界的障碍,如情绪、欲望等则或许仍然难以被破除。

  

陆扬《器世界大冒险》游戏作品 2019



在这个游戏中,有许多的怪兽 ,打完怪兽就可以增加能量,他们就像人生中会遇到的诸多挫折和苦难一样;而游戏中,还有一套机器战甲,当器世界骑士穿上机器战甲驾驶高达飞到宇宙星系间,宇宙中的行星被我换成了各种现实世界的物质,如奢侈品包、名牌表等等,它们是现实世界的欲望,其实也是束缚,所以我想要去摧毁它。但当你一直在摧毁的时候,游戏系统就会一直提示你,你还剩下多少寿命可以干这个事情,因为寿命是有限的,而物质是无限的,你想要一直摧毁,除非寿命无限。这其实也是关于时间、空间、欲望和生命的一种非二元对立的探讨。

可能在玩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观的结构,而这个游戏的最后一关,是器世界骑士用“Vajra”和自己对战。

  

陆扬《器世界大冒险》游戏作品(动图)  2019



Q:《金刚经》是佛教中关于“自性”和“成佛”的经卷,为什么要用“金刚经”的世界观来建构?

A:《金刚经》是所有佛经中不可被摧毁的一种智慧,它是告诉人如何破除内心障碍去看这个世界的一部经卷,但其实更“可怕”的是,《金刚经》是一部告诉你“‘自己’并不存在”的经卷,它是佛陀推翻自己所有法的一部经。


在基督教中,当耶稣跟所有的门徒说,我所说的这些东西都是不存在的,所有人都会“恐慌”,因为他们的信仰被摧毁了。《金刚经》就是这样的,它最终要告诉你的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但其实经书中所讲的内容要分两个层面来看,佛教称为“胜义谛”和“世俗谛”。胜义谛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无法触及的精神和思想境界。当一个人可以到达圣人境界的时候,你可以说“法”是没有用的,众生求渡也没有众生可渡。但对于大多数人,远远没有到达胜义谛的层面,只在世俗谛所指称的由因缘所生的现象世界,他们需要“法”,因为“法”就像一艘船,只有当你搭载着这艘船到达彼岸之后,才有可能将船抛弃;在没有靠岸之前,还需要这艘船去帮助实现“渡”的目的。说这么多是因为,《金刚经》是影响我世界观很深的一部经卷,但我并不是用金刚经的世界观来构建游戏里的世界观,只是不可否认的,它们之间有关联。


  

陆扬《器世界骑士》游戏作品 2019




“邪道”和“毁灭”

Q:用六道轮回的框架、鬼道等建构游戏世界,又以机器人、超人或者英雄的形象“主宰”世界。我不觉得你有普渡众生的想法,但你应该有影响世界甚至改变世界的想法?

A:我不是不想“渡”,是没有能力去渡化,我连自己都渡不了(笑)。但众生可能根本也不需要渡,需要“渡”的只是自己而已。改变世界的想法是肯定有的!我很喜欢川原砾的漫画小说《刀剑神域(ソードアート?オンライン)》,里面改变世界的是方式就是一个游戏公司的老板通过新型网络科技创建出来一个可以连同人脑和电脑系统VRMMO,通过这个系统,将人送到虚拟的世界里获得“自由”。

Q:《刀剑神域》似乎也没有真正的“自由”,而且它是一个毁灭世界的故事。就像你的器世界骑士在最后一关需要用Vajra与自己对战一样,只是你的故事里,骑士摧毁的是自我的世界,而《刀剑神域》里,如果玩家没有办法战胜“艾恩葛朗特”或者中途退出就会被头盔发出的高出力微波破坏脑部而死,这个游戏摧毁的是“现实”世界。

A:什么真正的“自由”和“现实”,就像如《金刚经》里提到的,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所谓的“自由”其实是你怎么看待这个世界。

我之所以创造数字人,因为在我看来,这个世界和梦境没有区别,和数字里的世界也没有区别,都是假的,都是人们内心的幻想。既然没有真实可言,那便可以穿越在任何世界任何时空之间。而创造一个数字人的角色,它其实就像是个媒介,例如你在玩数字游戏时,如果这个游戏做得足够精彩,你会将自己当成第一视角的主角进入这个游戏的世界,去参与那个游戏世界的经历和发生,这个时候你的意识是很薄弱的,你的灵魂已经穿越进那个维度空间中去了。《刀剑神域》里的VRMMO就是一个将人的意识带进数字人的身上,用第一视角的去进入到设计者科学天才“茅场晶彦”创造的死亡游戏。

  

陆扬 《子宫战士》二次元动漫作品 2014


  

陆扬 《电磁脑神教》游戏动画 2017



但你说的对,它确实是一个毁灭世界的故事,这似乎和日本动漫中所崇尚的“王道”与“邪道”的文化有关。我其实很喜欢日本动漫文化里的“邪道”,它不像“王道”正义感是美国式的英雄主义的正义感,而是一种奇奇怪怪的正义感。它无关乎“梦想”“友谊”“努力”“青春”等阳光明媚的主题,而是直指人性的更深层处。


我很喜欢的另一个日本漫画,由奥浩哉创作的《犬屋敷(いぬやしき)》,它讲的是一个平凡无奇的60岁上班族老人,在家中不受尊敬也找不到生活目标,还被医生宣告将不久于人世。于是心情低落的老人在公园里抱著爱犬花子痛哭,结果竟意外的和少年狮子神皓一起不小心被外星人砸死。外星人为了不影响地球的秩序,于是让犬屋敷和少年狮子神皓重生──他们变成只有外表是人、身体却由机械所构成,拥有卓绝战斗能力的超强“人类”。


然而,拥有全新力量的少年,却为了内心的正义,谋杀了许多平民,就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而老人为了阻止少年的残忍杀戮而成为“英雄”。但其实我能够理解狮子神皓——我微信的头像,就是狮子神皓——和《死亡笔记》中夜神月的世界观和正义感:通过摧毁不公而达到一种社会的平衡,因为这个社会真的很不公平。虽然,他们的正义感在主旋律的声音里显得主观而片面。不仅如此,我也很喜欢看到那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通过某种方式来反抗甚至反击这个社会。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发现,“独生独死”这个名字本身也有点“邪道”,又是死又是孤独,所探讨的问题也是东方哲学里关于生死、人性 、思想和欲望等。


  

2020年,陆扬的作品《独生独死》与中国李宁21新春系列的一次合作,短片中,DOKU上身中国李宁2021春夏系列新品,空降星球瞬间掀翻土地上的岩石。



Q:你的作品就是你的反击吗?因为现实生活有太多无奈?

A:也不是反击,我就是表达我的世界观,可能从作品里呈现出来更直接和有爆发力一些。但其实反不反击的,挺没有必要。反击了又能如何?如果可以,有足够的能量、条件和资金,我会更希望可以做更多给他人带来价值的事情。

Q:希望可以做更多为他人带来价值的事情,是你在作品中涉及生物科技、医疗器械和心理疗愈等学科领域的原因吗?

A:其实是因为好奇。我想在数字世界里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于是我就需要去了解这个世界,从不同的方面去了解,所以我需要跟不同领域的人去合作。神经外科、神经内科、医学、解剖学、心理学等,都只是我理解这个世界,理解自己的一个方法。虽然看起来很复杂,可一旦对这个东西感兴趣我就会很投入,想尽办法去联系到这些专业领域的人,然后找到他们进行合作。其实日本的很多技术宅,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索,并不比某些专业人才逊色。

  

2020年,陆扬与团队在巴厘岛 、印度进行考察,通过高精度的3D扫描采集并还原了巴厘岛舞者和印度Kathakali舞者舞蹈时的面部微表情,陆扬与作为技术支持的FACEGOOD使用最新的双摄像头表情捕捉系统对各式高频低幅度的微表情做了3D重建。



但确实,在我的作品里有这样的意图,比如在《独生独死》中,DOKU的舞蹈,是我在巴厘岛和印度从好几位自5岁就开始跳舞的Kathakali舞者身上采集到的数据。这些数据细致到他们控制自己脸上的每一寸肌肉、手指分开的角度、眼球转动的角度等等。你能够想象吗,这些数据精确得,仿佛那些人是被事先输入数据指令进行动作的机器人,而事实是,那都是后天通过艰苦的训练而成的。现在,这些身体数据被我记录下来,并且全部汇集到一个数字人的身上,它成为了一个被保存下来的,可以读取、采集的文献。将来即便这些人去世了,这些舞种失传了,这些数据依然在,科学家或者感兴趣的人也可以通过分析这些数据,了解曾经这些舞者是如何通过后天训练这样精准地控制自己的身体的。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被数据化,当所有的事物在未来都实现数据化之后,“人”就可以从一个生物性的状态里被抽离,然后放到一个AI的副本身上,原来那个真正的能够感受世界的你已经死掉了,而这个副本会认为自己是“主体”,他也在感受着他所感受的世界。


  

《独生独死(DOKU)》制作片段




我思故我在
 
Q:所以“独生独死”是你为自己创造的副本吗?

A:是 ,但也可能只是我的一个幻想。因为我还是相信我思故我在,而且真的,连我都不觉得我是我。但我也还是会希望,“独生独死”可以成为我自己世界观的代言人,向别人传递出我觉得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后面我想让“独生独死”有一些故事线的发展,这些故事、经历和世界观会与《器世界大冒险》 有联系,我想让他从一个没有世界观的状态到拥有世界观,然后又改变世界,再形成新的世界观。

Q:这与你让“他”以一个男性的性别呈现有什么关系吗?是因为佛教中,众生皆无性相,还是说你想模糊男女性别的差异?

A:我蛮支持佛教关于“无性相”这一观点的。这个社会很莫名的就是会对“女性”身份有一种奇怪的强调和关注,可事实上,为什么要去强调呢?如果割裂掉那些道德、礼教等莫须有的东西,男女性其实只是生理结构的差别而已,而当这些都是虚空的时候,哪里还有性别之说。所以“他”并不强调性别,只是个指称。当然,有私心的是,因为在幻想中我想变成一个日本帅哥,所以“独生独死”的外貌体态创作,也是我的审美点。

  

图1-2:通过高精度的3D,陆扬扫描了自己的五十个表情

图3-4:陆扬不久前刚发布的,以其自己为形象原型创作的无性相的新版“独生独死(DOKU)”



Q:说到审美点和日本帅哥,我在想你在日本是不是会比在国内自在?

A:我到日本毫无违和感,基本上与日本的年轻人是高度一致的状态:中二、死宅还有一些自闭。其实我的心里状态、价值观会让我在日本特别放松,反而是国内普遍的社会价值观会更容易让人压抑。

Q:这是你想把工作室搬去日本的原因吗?

A:想把工作室搬去日本是因为国内做创作的人工成本、时间成本和情绪成本太高了,而且我的展览和活动几乎都在国外,尤其在日本,喜欢我作品的人还要更多一些。国内喜欢我作品的好像比较两极,喜欢的很喜欢,不喜欢的会表现出 很明显的不喜欢。但我在国内的展览,确实比较少一些。

Q:我觉得是意识形态的差异问题,国内的许多观众看你的作品可能第一眼并不会想到从《金刚经》或者佛教关于因果轮回、生老病死、人性和欲望的角度去切入,受图像和视觉的影响,应该第一印象或者潜意识地会认为你创作的是日本的动漫。而西方的观众,会首先从你作品中涉及到的数字技术、学科领域的跨界使用和图像学的研究等去观看你的作品。这两种角度会导致观看和观看态度上的巨大差异。

A:有这种可能性。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很多美国的学校把我当成案例去研究,但之前也有个中国留学生跟我说,看过我的作品后成为佛教徒皈依了。不管怎么说,我做不到站在作品旁边去跟人介绍自己的创作,而且我希望自己的创作可以更指向核心问题,就像佛教的核心思想至今依然强大并具有影响力,是因为他永远只关系“你的”核心问题。我希望我的创作也是始终在关注这个核心,而不是关注当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偶尔,陆扬会在他的社交账号上发布自己的日常动态或者自拍,很自然地记录自己的心情和状态。他说也有想过去请人帮忙打理社交平台规划社交形象,但后来感觉没有必要,还是自己想发什么发什么吧。



采访陆扬的那天,他穿一件紫色帽T,搭配黑色迷你短裙和帆布鞋,背一只红色绒毛双肩包,耳朵上挂着一排耳钉,加上动漫少女一样的黑色齐刘海短发,假如不开口,会很容易以为他是个会沉迷cosplay的日本女生。

可与他交谈结束之后,大约谁都会忘记他的装扮以及他给人的第一感觉。不是不真实,只是因为他所撬动的东西和试图去构建的世界,有着非常强大的爆发力。而那个可爱的外表下,是一个“摧毁”世界的梦想。

备注:因创作者的“无性相”概念及数字人“独生独死”的“无性相”特征,为配合创作者理念,故文中所有第三人称均使用无性相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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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丨艺术家、网络
©️归艺术家,禁二改丨盗用

采访、文字、编辑|郁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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