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2021丨三项纪录被刷新，溥儒小幅作品背后的大市场
上个月，中国嘉德2021秋拍书画板块里有个小专题，颇为有趣——“南张北溥的饕餮盛宴”。专题里只有两件作品，一件是溥儒以行书撰写的菜单，成交价69万元；另一件是张大千书于1971年的菜单，以48.3万元成交。张大千保持了7年的“菜单”拍卖纪录就这样被溥儒打破了。
溥儒 行书菜单
镜心 水墨纸本
28×57.7cm
估价：RMB 30,000-50,000
成交价：69万元
中国嘉德2021秋拍
2021年，溥儒的破纪录作品不止这一件。10月11日，香港蘇富比秋拍，溥儒作于1942年的“楷书十二月令联”以973.4万港元成交，约合人民币8,059,752万元，成为目前溥儒书法作品的最高价；12月10日，溥儒作于1937年的3米高巨制《松岩访友》以3047.5万元于中国嘉德成交，远超估价，创其个人作品拍卖纪录。
溥儒 松岩访友
立轴 设色纸本
1937年作
309×94cm
估价：RMB 12,000,000-18,000,000
成交价：3047.5万元
中国嘉德2021秋拍
纪录之外，还有多件作品的成交结果令人惊喜。11月30日，估价50万港元的溥儒1950年作《苍苔滑婴图》以525万港元于佳士得香港成交，溢价5倍；12月10日，一件无底价上拍的《醉扶图》在中国嘉德以115万元成交。
从山水立轴到书法墨迹再到小尺幅人物画，无论哪种品类，溥儒作品在拍卖市场中“低开高走”的特点总能大概率实现。2021年的频破纪录无疑将这种“规律”拉到了新的高度。
三项拍卖纪录被刷新
溥儒作品市场迎来新起点
虽然从溥儒的传世作品来看，小尺幅的画作占据了相当数量，但公私罕有的鸿篇巨制一出现，就很容易引起藏家之间的激烈竞夺。
12月10日晚，溥儒《松岩访友》现身中国嘉德“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近现代”专场，估价1200万到1800万元。随着850万元的起拍价开始，多路买家经过近20分钟的拉锯式竞夺，最终以2650万元落槌，加佣金以3047.5万元成交，较最低估价翻了一番，刷新溥儒作品的拍卖纪录。
溥儒 松岩访友（局部）
这一幕仿佛是1994年那场拍卖的重演。1994年中国嘉德秋拍还没有设置夜场，溥儒这幅《松岩访友》以第128号拍品的身份出现在当年11月7日举办的书画专场上，最终以165万元成交，较36万至40万元的估价翻了4倍，成为当时溥儒作品拍卖的最高价。此后该作由香港梅洁楼入藏，直至2021年再次释出市场。
《松岩访友》高过三米，宽近一米，超过26平尺的画幅顶天立地，悉数公私所藏，可称罕绝，是溥儒1937年夏仍为旧王孙时居萃锦园时所作。因创作年代的历史特殊性，市面上再也没出现过溥儒作于1937年之后的如此巨幅作品，该作也被称为溥儒“平生第一巨嶂”。
溥儒《松岩访友》尺幅达到309×94cm，被誉为溥儒平生第一巨嶂
此外，文物公司旧藏的一件130.5×65.5cm的溥儒《松荫双骏》在北京翰海春拍期间以10万到15万元估价上拍，成交价达到178.25万元，超估价下限10倍之多。
溥儒的另一个纪录也在2021年诞生。10月11日，溥儒的“楷书十二月令联”在香港蘇富比以350万到500万港元估价上拍，最终成交价973.4万港元，远超估价。约合人民币8,059,752元的价格超越了2018年在中国嘉德以701.5万元拍出的一套溥儒“行书十二月令”册页，成为目前其纯书法作品的最高价。
溥儒 楷书十二月令联
水墨洒金圑花笺 镜框 十二对
1942年作
各61.5x11.8cm
估价：HKD 3,500,000-5,000,000
成交价：973.4万港元
香港蘇富比2021秋拍
月令最早见载于《礼记》。本套“楷书十二月令联”以恭楷书写，联语引经据典，对仗工整，所用笺纸团花、洒金、冷金、色笺各式，皆为精心搭配。本套原为钱今凡收藏，保存至今七十余年，完整如初，为溥儒存世书法之最。
钱今凡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后期常在北京永光阁、醉经堂两家古玩店购藏书画。永光阁主人谢鸿恩是溥儒的弟子，常替其处理家中杂事，经手字画多得自溥宅及各王府故邸。因此，钱氏所藏溥儒书画皆为早期精品。
第三项纪录即为前文提到的那件28×57.7cm的“行书菜单”。12月10日，这张菜单在中国嘉德以3万到5万元估价上拍，成交价69万元，溢价23倍之多。
不仅超越了同场上拍的张大千的“行书菜单”，更刷新了2014年香港蘇富比62.5万港元拍出的张大千“宴李子章等菜单两份”，成为“菜单”这项有趣名人墨迹的新纪录。
溥儒 行书菜单
镜心 水墨纸本
28×57.7cm
估价：RMB 30,000-50,000
成交价：69万元
中国嘉德2021秋拍
20世纪著名篆刻家陈巨来在其撰写的《安持人物琐忆》一书中曾记载了溥儒喜好吃蟹的一段描写。除此之外便很少有文字记载其在食物方面的喜好，因此这份签署了钤印的菜单堪称“孤本”。
该作曾是溥儒好友怀玉堂主人旧藏（好友之弟为溥老晚年私人医生），既是可供研究的珍稀文献，更能略窥“旧王孙”的生活滋味。2017年6月6日，这份菜单曾在北京保利十二周年春拍中以59.8万元成交，当时便已经超最低估价10倍之多。
低估价、高成交
小尺幅画作背后藏着大市场
据统计，2021年，溥儒的作品超500万元的共有4件，超100万元的共有32件。尽管这些数据在当今动辄过亿的艺术市场看来并不算震撼，但溥儒作品的高溢价率，还是保持了一如既往的稳定——32件百万级作品中，30件远超估价上限成交，17件超最低估价3倍以上，其中6件超最低估价10倍以上。
数据范围：2021年度内地和香港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成交数据（不含私洽）
样本公司：北京保利、中国嘉德、永乐拍卖、开拍国际、佳士得香港、香港蘇富比等
数据截至时间：2021年12月31日
注：表格中灰色部分为溥儒2021年百万级以上作品中成交价超最低估价5倍以上的作品
以11月30日佳士得香港拍出的溥儒《苍苔滑婴图》为例，其尺幅为17.2×11.7cm，约合0.18平尺，估价50万到70万港元，成交价高达525万港元，超估价下限10倍之多。若按每平尺价格计算，相当于2916.66万港元/平尺。
溥儒 苍苔滑婴图
册页镜框 设色绢本
1950年作
估价：HKD 500,000-700,000
成交价：525万港元
佳士得香港2021秋拍
如果做个不太恰当的比较：张大千作于1968年的《春云晓霭》尺幅100.5×140cm，约合12.68平尺，2021年的成交价是214,631,000港元，相当于1692.67万港元/平尺。由此看来，溥儒的作品价格并不算低。
除《苍苔滑婴图》，另外还有两件溥儒的小尺幅人物画溢价明显：为好友、20世纪重要篆刻家陈巨来所作的《梦蝶图》只有大约0.24平尺，估价20万到30万元，成交价达到218.5万元；无底价上拍的《醉扶图》虽然尺幅稍大一些，但也只有1平尺左右，成交价却高达115万元。
溥儒 梦蝶图
镜心 设色绢本
18.5×14.6cm
估价：RMB 200,000-300,000
成交价：218.5万元
中国嘉德2021秋拍
溥儒 醉扶图
立轴 设色绢本
39×29cm
无底价
成交价：115万元
中国嘉德2021秋拍
书法方面也有两件拍品远超估价成交，包括中国嘉德拍出的楷书《游天目山·金华洞记》与楷书《皇清一品夫人多罗特氏墓志铭》。前者以310.5万元成交，超估价10倍；后者成交价189.75万元，超估价6倍。梅洁楼旧藏的《落花赋》以20万到40万元估价在永乐拍卖上拍，成交价达到117.3万元，超最低估价5倍。
溥儒 楷书《游天目山·金华洞记》
镜心 水墨纸本
111×20.6cm
估价：RMB 300,000-500,000
成交价：310.5万元
中国嘉德2021秋拍
楷书 皇清一品夫人多罗特氏墓志铭
镜心 水墨纸本
20.6×89.3cm
估价：RMB 300,000-500,000
成交价：189.75万元
中国嘉德2021秋拍
溥儒 落花赋
立轴 设色纸本
66×28cm
估价：RMB 200,000-400,000
成交价：117.3万元
永乐拍卖2021秋拍
尽管与张大千并称“南张北溥”，溥儒的作品价格整体却与张大千有很大差距。外界普遍认为，溥儒的画小是其中一个限制因素，但从持续多年的市场反馈来看，这种小尺幅画作的高溢价率充分说明了藏家对其作品升值空间的信任与期待。
两岸公私博物馆持续办展
推动市场学术上涨
溥儒作品特殊的市场特点，有如他特殊的身世背景：他是一生辗转奔波的“旧王孙”溥儒，也是“南张北溥”“渡海三家”里的溥心畬。
溥儒1896年生于恭王府，初字仲衡，改字心畬，是清恭亲王奕訢之孙。从小便被认为天资聪颖，5岁时拜见慈禧太后，被夸“本朝灵气都钟于此童”。初学书画便以王府收藏的历代珍品为对象，包括唐裴休的楷书，南宋马远、夏珪的画作等，在融汇各家特色基础上，发展出秀逸淡雅、温润清丽的风格。
溥儒在萃锦园
因为特殊的人生际遇，溥儒的画作有着与同时代画家不同的贵气与从容。以创纪录巨作《松岩访友》为例，崇山峻岭以水路铺陈气脉，分明有着宋画的实感。
而1937年创作当时正值夏天，溥儒已从戒台寺迁回恭王府，居于后花园，并将园子改名为“萃锦园”，以此纪念祖父恭亲王奕訢。与此同时，社会暗流涌动，战争一触即发。
溥儒 松岩访友（局部）
正如中国嘉德拍卖近现代及当代书画部总经理戴维所感慨的那样：“把《松岩访友》放在这个特殊的时间段里来看，可以感受到这可能是中国北宗山水最后的一抹光环。”
1930年代至1940年代，溥儒与张大千在北京结交。1953年，于非闇即在《北京晨报》发表文章，合称二人为“南张北溥”，足见溥儒卓越的艺术成就。
张大千与溥儒
但与张大千有着极为明显的差别是，从目前溥儒的传世作品来看，小尺幅画作的数量更为庞大，尤其在他渡海之后，越画越小。对于偏好“真、精、稀”的市场而言，始终都有在市面上流通的大量“溥儒作品”就会容易形成整体估价偏低、保守的状态。
然而，无论是台湾还是内地，公私博物馆对于溥儒的作品都给予了高度重视，持续稳定地为藏家提供了重要的学术参考。
比如，2017年到2018年，作为国家艺术基金支持的重点展览项目之一，“南张北溥：吉林省博物院藏张大千溥儒绘画特展”先后在陕西历史博物馆与南京博物院揭幕。
这场展览中有一部分溥儒带有“嘉榞”上款的绘画作品展出，是溥儒渡海前客居杭州时为了报答时任浙赣铁路局局长侯嘉榞的供养庇护而作的一批绘画精品。由于特定的历史背景，避免了世传溥儒先生代笔之嫌，成为鉴定溥儒绘画的标准件。
“南张北溥：吉林省博物院藏张大千溥儒绘画特展”海报
这些展品都基于吉林省博物院的重要收藏。60年代，著名鉴赏家张伯驹担任吉林省博物馆常务副馆长期间，曾从各地征集溥儒和张大千的作品，并亲自过目审定，所以二人的作品是吉林省博物院的重要收藏之一，数量与质量都在国内博物馆中位居前列。
除了公立博物馆，私立博物馆对于溥儒作品的收藏也早已自成体系。2019年，龙美术馆（浦东馆）曾先后两次举办溥儒作品展，其中“旧王孙——龙美术馆藏溥儒书画展”更是从龙美术馆丰富的馆藏溥儒书画中萃选出近60件（套）作品，借溥儒书画用印印文“江山为助笔纵横”“心畬翰墨”“飞鸿”为名，分为三大板块，分别呈现溥儒山水、道释、花鸟、人物、动物画和书法的面貌。
“旧王孙——龙美术馆藏溥儒书画展”海报
1949年，溥儒渡海，在台湾度过后半生。溥儒及后人去世后，遗物处理小组将其遗作一分为三，分别交由文化大学华冈博物馆、台北故宫博物院与历史博物馆托管。2021年10月，台北故宫博物院举办“文人画最后一笔：溥心畬书画特展”，60多件溥儒名作集中展出，备受外界关注。
1963年11月18日，溥儒辞世。尽管无人知晓本文最开头那份菜单宴请的对象是谁，但从书写风格来看，似乎是1950年代中后期所写。菜品名称能看出溥儒当时对故乡饮食的怀念，尤其还在每道菜下面做了备注：
“鱼翅，排翅。鸡粥，加火腿。拌猪脑，酱瓜蒜。糟煨笋尖。烹虾，小块，多加葱蒜。酱爆鸡丁。炸丸子，要大，不要茜粉。芙蓉鸡片。糟蒸鸭肝。炸山药拔丝。烤鸭，三吃。汽水，冰。”
明年，溥儒逝世60周年纪念的年份，拍卖市场是否会迎来溥儒作品的一个新高点？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