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气短发、忧郁眼神，爱穿连帽衫，搭配乐队T恤与牛仔裤，说话轻声细语的大叔，和四十年前的那个摇滚少年毫无二致。他就是那个风靡全球的“怪小孩之父”奈良美智（Yoshitomo Nara）。然而，很难想象，如此低调的他竟然是当今日本最贵的艺术家，而且还是个疯狂的摇滚迷。
近日，上海余德耀美术馆发布了“奈良美智”展览的海报，透露了大展即将登陆上海的消息。本次展览是继去年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LACMA）的“奈良美智”个展后，全球巡展的另一站。展品包括1984年至今奈良美智创作的上百件重要绘画、雕塑、装置作品，超过700件的纸本作品，以及350多张私人黑胶收藏，是他至今规模最大、最重要的一次回顾展。
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的回顾展现场
奈良美智与吉竹美香一起浏览他的专辑收藏，Julia Latané 摄
如此庞大的私人黑胶收藏现身，展现了艺术家奈良美智的B面人生。年轻时，陪猫说话和听电台是他唯一的娱乐方式，他爱上了摇滚、朋克和民谣。因此，对他而言，被音乐和动物包围才最自在。他曾说过：“如果观众能透过我的作品，感受到一种动人的宁静和深度，这无疑是因为我受到了音乐的影响。”不可否认，想看懂他的画，还得从他耳机里的秘密开始。上个世纪60年代，生活在日本青森县相对闭塞的小城里的少年奈良美智，用收听广播的方式了解外面的世界。从父母给他的第一部卡带录音机开始，他对音乐的热爱就有增无减。他会通过驻日美军基地的电台收听60、70年代充满反越战情怀的音乐，也曾去过东京的日本武道馆看摇滚老炮Neil Young的演唱会，那是他第一次看西方歌手的现场演出。
从1960年代中期欣欣向荣的嬉皮士运动，到1970年代如火如荼的朋克运动，通过电台，年轻的奈良美智见证了西方流行文化的重要变革。
在听不懂歌词的年纪，他很大程度上训练了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由此，他认为音乐和图像两者始终是一体的，入耳的音符总会在他画画时跃然于画布之上。童年的他，没有太多机会接触真正的艺术品，尤其是西方艺术或在西方影响下创作的艺术。那时的他喜欢的视觉图像主要来自绘本和音乐唱片，高中时还在摇滚酒吧做过DJ。为什么是绘本而不是漫画？他解释说：“读漫画时你不会有太多的想象力，只是被动地阅读，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在绘本里，你能从一幅画开始发挥想象力，文字会突然跟着出现。你看得越多，想得就越多，想象的世界也就越广阔。”
1991年，32岁的奈良美智 留学德国杜塞道夫艺术学院的第六年
绘本提供了一种让他和回忆对话的语言，而唱片也是如此。他买了很多进口唱片，因为在那个时代即使对年轻人来说它们的价格也很便宜。这些唱片的插画、摄影和设计都让他学习到不同的艺术展现手法。他经常会一边听着唱片，一边研究手中的封套。虽然读不明白封套，也听不懂外国歌曲，但他发现专注在研究歌曲的结构和封套的设计上，能让他在没有文字干扰的情况下训练想象力。他很享受这个过程中的自由和纯粹。
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的回顾展现场
Michael Price和奈良美智在完成的装置前，Daniel Wheeler 摄
他收藏的第一张单曲是比吉斯乐队（Bee Gees）在1967年发行的《Massachusetts》；最喜欢的唱片封面来自Joni Mitchell在1968年发行的《Song to a Seagull》；另外，Luke Gibson在1971年发行的《Another Perfect Day》这张唱片封面上的刺绣和花朵造型，也让他印象深刻。
Joni Mitchell - Song to a Seagull
Luke Gibson - Another Perfect Day
当时，同伴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流摇滚乐队如披头士、滚石乐队等，奈良美智却反其道而行，热衷于搜寻独立唱片公司的音乐。无意间，美国乐队Ramones尤其触动他的心灵，激起他对无拘无束的自由和独立的追求，并转化为他的人生哲学。他回忆道：“那个晚上，从收音机传来的一首歌令我无法自已，被完全打动了！那首歌来自Ramones，然后是Sex Pistol，接着是The Clash，还有Bob Marley……他们为我该如何度过这一生提供了答案。”多年来，音乐早就渗入奈良美智独特艺术风格的骨子里。其笔下怪异却可爱的孩子、动物的脸上都带着某种反叛的态度，这种态度让他在九十年代日本艺术家中独树一帜。
在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的回顾展上，他收藏的352张唱片，形成了32×11的巨大矩阵，这些跨越40多年的黑胶收藏，从音乐到唱片封面都深刻地影响了他的创作。
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的回顾展现场
艺术家奈良美智在安装唱片，Julia Latané 摄
展览精装画册还附赠一张定制的黑胶唱片，其中包括了他最爱的乐队之一Yo La Tengo的六首歌曲。
奈良美智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与Yo La Tengo合作的消息
在他的画里，经常能看到关于音乐的文字元素。这些浓缩的标语在不同人眼中，勾勒出的形象各异。比如《Rock’n Roll the Roll》画面中的“摇滚”（ROCK）一词，是在对话那些和他对“摇滚”感受相同的人。对那一代的人来说，遇到和自己喜欢同一种摇滚乐的人，会更愿意分享对这个词更深刻的理解。
奈良美智
《Rock’n Roll the Roll》
压克力木板
227×301.5cm
2009年作
此外，他的画里净是那些正在狂扫琴弦，猛烈击鼓的摇滚乐手：有的描绘了Green Day乐队和Iggy and the Stooges乐队，有的展现了身穿Social Distortion乐队T恤的人，还有些画中的人物会站在一堆Marshall（音乐设备品牌）放大器前摆着Pose。值得一提的是，Ramones乐队无处不在。许多画中几个留着Ramones式发型的人正在扫着吉他，身边伴随标志性的“1，2，3，4”和“Hey，ho，let's go！”的标语。
奈良美智
《1.2.3.4.，改变历史》
木板丙烯
189.1 cm × 141 cm × 7.9 cm
2007年作
为了表达对Ramones乐队的忠爱，他还曾用“Blitzkrieg Bop”（Ramones的歌曲名）和一句简单的“Thank you for Ramones”来修饰他的画。由此可见，从奈良美智的“本我”到他画作中的“自我”都显示出强烈的摇滚精神。当看到这些画时，必然可以看到甚至听到朋克、迷幻摇滚和强力流行乐（Power pop）乐队所带来的影响，如Yardbirds，Badfinger，T.Rex和The Ventures等。
至今，他依然会大声地播放音乐，来刺激并锻炼自己的创造和感知力。音乐的抒情性明显地反映在他的素描上，它们无拘无束、随心所欲。那些作品是即时性的，他大胆的线条、鲜明的图像和“大声喊叫”的字句都记录着他的创作足迹。画室变摇滚现场
藏在展览里的“音乐彩蛋”
在奈良美智的大型回顾展上，人们会发现音乐的能量和他对摇滚的热爱散布于每一个角落。展览现场，观众能从图像中找到一些“彩蛋”：包括视觉主题、歌词和专辑名称等。例如，他在早期实践中反复运用的主题是“与暴力的对抗”，在1990年创作的《Make the Road, Follow the Road》画中，一手拿刀一手拿火焰球的女孩走向一只猫，仿佛让它在两者之间做出命运的抉择。
Yoshitomo Nara
《Make the Road, Follow the Road》
布面丙烯
100 × 100 cm
1990年作
画面里，一串文字“Nothing ever, Nothing”从女孩手中的火球滚滚而出，这里引用了苏格兰摇滚乐队Del Amitri 1989年的歌曲《Nothing ever happens》中的歌词。背后的黑板上则写着“唱针返回歌曲的第一首，我们将像以前一样歌唱”。歌词符号将画面内容戏剧化，人们对这幅画有了更深的解读。
奈良美智和工作人员在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的回顾展现场，Daniel Wheeler 摄
奈良美智
《One Foot in the Groove》（for Donnie Fritts）
压克力木板
222 × 352.5 × 9 cm
2010年作
另一些作品，涉及从专辑艺术到绘画的幽默“翻译”。例如《One Foot in the Groove》参考了美国乡村音乐家唐尼弗利兹2008年的专辑歌曲。歌词解释了于善恶之间进行抉择，一种由来已久的困境：“我听到天使的召唤 天籁般的声音 而后我听见古老的魔鬼 唱着摇摇欲坠的地面 情绪低落却越飞越高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因为我一只脚在圈内 一只脚在凹槽”——可想而知，女孩脑海中灵性和死亡相互格斗的矛盾。
《I Want to See the Bright Lights Tonight》
by Richard & Linda Thompson
此外，还有些作品取材于音乐专辑的基调。如Richard和Linda Thompson的《I WANT TO SEE THE BRIGHT LIGHTS TONIGHT》（1974），这张专辑的封面是黄绿色的调色板，结合湿玻璃上拼出的火红色字母。而2017年奈良美智这幅安详的大眼睛肖像，显然是在向同名专辑致敬。
左：奈良美智，《Schallplatten》，2012
右：奈良美智，《我想在今晚看到明亮的灯光》，2017
观众也能从装置作品“我的画室（2008）”中听到从奈良美智的播放列表里挑选的音乐，那是他绘画工作室的再现。他希望大家能在欣赏作品时跟着歌曲哼唱，这也是为展览制作了带有黑胶唱片的豪华版音乐目录的灵感所在。
奈良美智，《我的画室》，2008，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
展览之外，除了自己的画，他也为风格迥异的音乐人设计创作过许多专辑封面。他说：“我只为我欣赏的乐团和乐手画唱片封面，但我挑选的都是些冷门独立乐团，在唱片店的柜台都很难淘到。”现今，63岁的他仍时不时地通过社交平台分享对音乐的热爱。虽然简短，但能感受到他的热情，自从八岁买下第一张唱片以来，这种热情一直没有改变。若人生重启，奈良美智选择继续自己的摇滚梦想，或许他会成为一位摇滚巨星。最后，就让我们一起欣赏他的私人歌单吧。Johnny Kidd & The Pirates – That’s All You Gotta Do (2004)The Flamin’ Groovies – Teenage Head (1971)The Pretty Things – Come See Me (1966)Small Faces – Tin Soldier (1967)Les Fleur De Lys – Mud in Your Eye (1966)The Motions – Wasted Words (1965)The Smoke – Defeat Retreat (2009)The Creation – Making Time (1966)13th Floor Elevators – You’re Gonna Miss Me (1966)The Electric Prunes – Are You Lovin’ Me More (1967)The Lovin’ Spoonful – Jug Band Music (1966)Ultimate Spinach – Dove in Hawk’s Clothing (1967)Kaleidoscope – Flight From Ashiya (1967)The Turtles – Eve of Distruction (1970)
🎵 Playlist 2: Singer-SongwritersDan Penn – Nobody’s Fool (1973)Andwella – Saint Bartholomew (1971)Chris Smither – Lonesome Georgia Brown (1991)Ernie Graham – Sebastian (1971)Heron – Little Boy (1970)Karen Dalton – Something on Your Mind (1971)Larry McNeely – Mississippi Water (1971)Mary Hopkin – Streets of London (1971)Mr. Fox – Elvira Madigan (1971)Ronnie Lane & The Band “Slim Chance” – Roll on Babe (1975)Tim Hardin – Black Sheep Boy (1967)Vashti Bunyan – Come Wind Come Rain (1970)Bob Martin – Captain Jesus (1972)Marc Ellington – Oh No It Can’t Be So (1971)Donovan – Universal Soldier (1967)Roger Tillison – Yazoo City Jail (1971)Tony Kosinec – ’48 DeSoto (1970)Geoff & Maria Muldaur – Trials, Troubles, Tribulations (1970)Mark LeVine – Going To The Country (1968)Thoughts & Words – Today Has Come (1969)Bert Jansch – Needle of Death (1965)Eddie Mottau – Whistle a Tune (1977)Christopher Keaney – Country Lady (1972)Shelagh McDonald – Rod’s Song (1971)Brian Short – With You on My Side (1971)Rosie Hardman – Four Golden Letters (1973)
图片信息来源丨洛杉矶郡艺术博物馆、上海余德耀美术馆、网络
hr@zai-art.com/13581996254（微信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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