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90秒+75】钱锺书论“笑”

 孙教授 陪你学《周易》第 565天

I 在某种意义上，《管锥编》应该算得上一部“笑之书”。反正我读《管锥编》，就经常从其字里行间听到钱锺书先生各式各样压抑不住的笑声。当然，《管锥编》对“笑”更有很多有趣的描述。

II 比如他曾批评西晋孙楚的《笑赋》：“只刻画笑声，未及笑理、笑资。”又引《金瓶梅》温秀才云：“自古言：‘不亵不笑’。”认为其“尚中笑理”，并以古罗马诗人所谓“不亵则不能使人欢笑，此游戏诗中之金科玉律也”证之。

III 许慎《说文解字》曾解“笑”字为“竹得风，其体夭屈，如人之笑”，苏东坡在嘲笑王安石《字说》时，则讲过“笑”字或为“竹鞭犬”，因为王安石曾以“竹鞭马”为“笃”也。

钱锺书指出：“尝睹一英人书论笑有四声，汉文‘笑’字之拼音能包举其三：嘻嘻、哈哈、呵呵。”认为这种“声训”，可比什么“竹得风”“竹鞭马”更能切中“笑”的本义！

他还提到，海涅游记曾讲，有个中国人在德国教授中国美学，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嘻哈呵”——这真是一个善于“搞笑”的人（“善戏谑者”）呐！

IV 由此，钱锺书还谈到了“喜”字，认为刘师培解“喜”字之音即“象喜所发之音”是对的，并且指出，《周易》家人卦九三爻中的“嘻嘻”二字，“亦象笑声，非如注疏所谓笑貌也”。（以上参见《管锥编》P1807-1808）

---

附：《管锥编》原文

      孙楚《笑赋》。按虽云：“信天下之笑林，调谑之巨观也”，而只刻划笑声，略如成公绥《啸赋》之制，未及笑理、笑资。“或嚬蹙俛首，状似悲愁，怫郁唯转，呻吟郁伊。或携手悲啸，嘘天长叫”；直与题旨水火，虽“老人十拗”之笑时出泪如哭，亦无此状。不赋捧腹、抚掌，而道“俯首”哀呻、“携手”悲嘘，取材甚别。又承之曰：“或中路背叛，更相毁贱”，则大似“当面输心背面笑”之诽笑，非“人世几回开口笑”之嘻笑，与上下文脱笋失卯，孤行孑立，有如错简。《艺文类聚》卷一九所录必非全文，见存此篇乃删节之余，尚不足比《怡情小品》卷一卓人月《笑赋》也。前载部居笑资，足以窥见笑理者，《说郛》卷五王君玉《续纂》中《好笑》类、《檀几丛书》二集陈皋谟《笑政》，颇可取材。《金瓶梅》第六七回温秀才云：“自古言：‘不亵不笑。’”不知其言何出，亦尚中笑理；古罗马诗人云：“不亵则不能使人欢笑，此游戏诗中之金科玉律也。”（1ex haec carminibus dataest iocosis，/ nepossint，nisi pruriant，iuvare）尝睹一英人书论笑有四声，汉文“笑”字之拼音能包举其三：嘻嘻、哈哈、呵呵（Women and children use chiefly the vowels ee and eh，and adult men the vowels ah and oh.It is interesting to note that inChinese the word for laugh is hsiao，which containsthree out of the four vowels）。较以六书“会意”解“笑”字为“竹得风”或“竹鞭犬”，似更得间。忆海涅游记（Die Harzreise）言有二中国人在德国教授中国美学（Privatdozcnten der chinesischen Aesthetik），其一姓名即为“嘻哈呵”（Hi-Ha-Ho），亦善戏谑者！参观《毛诗》卷论《桃夭》。吾国文字学家或言“喜”字之音即“象喜所发之音”（刘师培《左庵集》卷七《原字音篇》上），则《易·家人》之“嘻嘻”亦象笑声，非如注疏所谓笑貌也。

---

推荐链接：

---

孫福萬（字抱一）：

国际儒学联合会理事

中国周易学会常务理事

国家开放大学教授、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论语易解》作者 

---

（长按二维码，关注玩易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