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园,苏州名园,位于人民路西侧的韩家巷,宅园面积4.66亩,其中花园2.8亩。1963年,列为第一批苏州市文物保护单位。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道员洪尔振居此,在宅西隙地建园,他取俞樾所书“携鹤草堂”匾,而名“鹤园”。园还未竣工,洪尔振举家赴上海定居。洪尔振(1856~1916),字鹭汀,四川华阳人,光绪十五年(1889)副贡,十七年(1891)举人,官江苏溧阳、丹徒、丹阳知县,江苏候补道,为官有政声、屡得拔擢。洪“乃南皮尚书(张之洞)所得士”(见俞樾《从孙婿洪鹭汀刺史五十寿序》),俞樾从孙婿、郑孝胥同年、吴昌硕挚友,辛亥革命后以遗老自居,寓居上海、扬州,为淞社重要成员,与王国维、郑孝胥、吴昌硕、缪荃孙、李瑞清、夏敬观、朱祖谋等往还颇密。
▕ 吴昌硕、郑孝胥、俞樾致鹤园主人札
洪氏为清末民国苏州、上海文化圈的重要人物,曾筑苏州名园鹤园(取名源自俞樾所书“携鹤草堂”匾)、创立丹阳县立初级师范,俞樾为书《从孙婿洪鹭汀刺史五十寿序》,郑孝胥作《答洪鹭汀同年鹭汀见赠预祝生日诗》、吴昌硕作《挽洪鹭汀》、缪荃孙作《赠洪鹭汀,仍用杜集<丽人行>韵》、李宝淦作《洪鹭汀卒于扬州,同社诸君皆已诗寄挽,即用其韵》、王仁东作《七律愚园过洪鹭汀故居感赋》,功勋、诗文俱在,令其不朽。
洪氏既与众人往还甚密,互相投赠之诗文、信札、字画自多,惟迭经变故,已星散而几无孑遗,以至此《鹤园藏札》收录的信札、诗文等,竟为洪氏家属所留存之最后遗物。
所幸,这批洪尔振、洪青立父子遗札,涵盖多达近四十页吴昌硕信札诗文稿、近一百六十页俞樾信札诗文稿,并郑孝胥诗文稿等约一百五十页,数量众多,于考察洪氏与众人之交游,深化对吴昌硕、俞樾、郑孝胥等人的认识,乃至完善、订正诸人之著述,皆有重要意义。现由褚铭先生所编、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完整收录出版。本书所收录皆为洪尔振父子旧藏,大部分为信札,另有一枚印章。上款人大部分为洪尔振,少量为洪子靖、洪衡孙,写信人分别是吴昌硕和郑孝胥,信札所涵盖的时间大约为1894年至1916年。吴昌硕(1844—1927)为中国近代美术史上集大成的人物,是诗、书、画、印皆精的一代巨匠,也是西泠印社首任社长。郑孝胥(1860—1938)则是闽派诗的首领、“同光体”诗派的代表人物,也是近代书法家中很有个性的一位。沙孟海先生对他的书法评价颇高,他说:“可以矫正赵之谦的飘泛,陶浚宣的板滞和李瑞清的颤笔的弊端的,只有郑孝胥了。他的作品,有精悍之色,又有松秀之趣,活像他的诗,于冲夷之中,带有激宕之气。”洪尔振与此二人的交往或可反映出清末民国初年“遗老”文人圈交游往还情况的一个侧面。本书收录信札共三十四通,五十七页,另外还有信封三枚,印章一方。此三十四通书札中,有二十六通为吴昌硕致洪氏一家,其中多半都是写给洪尔振的。信札所提及的内容大致包括以下几个方面:洪、吴二人同为清末下层官吏,皆好诗文、字画。1906年洪尔振仕途受挫、以事削职时,吴昌硕写信去安慰,道:“知公卸差,与病体有益,卸之是也……况我辈当差,亦未必能走入富贵之一途,卸之是也。吾不为公惜也……”由此或可以看出他对官场的失望态度。
▕ 吴昌硕致洪尔振有关公事信札
洪尔振的孙子洪衡孙曾经跟随吴昌硕学习书法,吴昌硕对这个学生应该说颇有期待。他在写给老友的信中曾一再表示看好洪衡孙,如:“孙世兄书法笔意不俗,可贺也。”“任孟兄字益见力量,的是写字,与描者有别,将来必成大名……”郑孝胥写给洪尔振的信中也称赞其孙所作楹联“工整乃尔,将来必为昌硕之后劲矣”。可惜他过早地故去,成为了家族的哀思。
▕ 吴昌硕致洪尔振信札
罢官之后,吴昌硕便以书画为生,曾有一段时间生活颇为拮据,他常常为卖字画而四处奔走,也经常写信向朋友求助。洪尔振也是时常资助吴昌硕的人。吴昌硕有时写信感激洪尔振的宴请与馈赠;有时则是为自己或代他人向洪尔振寻求帮助。
▕ 吴昌硕致洪尔振有关次子吴涵及举荐妻舅施石墨的信札
信札的一个迷人之处就在于它让我们看到历史人物非常真实、人性的一面。在他们的书信中,我们看到大艺术家吴昌硕向他的朋友絮絮叨叨谈及各种琐事,有生活的不顺心、疾病带来的痛楚,有子孙远宦的惆怅,有对时局的担忧与失望等等,几乎无所不谈。由此亦可见吴昌硕与洪尔振的亲密关系。
▕ 吴昌硕致洪尔振沈母贺寿诗信
诗歌往还几乎是文人生活的必需,洪尔振、吴昌硕二人交情甚笃,二人爱好相近,往来唱和颇多。洪子靖在《行状》中亦提到洪尔振“性喜整暇”,为官之余喜欢侍弄花草、读书作诗,他与吴昌硕之间的诗文往来唱和在当时的官吏之间传为美谈,甚至引领了风尚。这些信札中,诗札占有相当的比例(共七通),谈及诗作的也很多。
▕ 吴昌硕致洪尔振七绝枯坐诗札
郑孝胥与洪尔振二人是光绪十五年(1889)副贡同年。入民国之后,洪、郑及其友人,多为曾食清朝俸禄的士大夫阶层,他们以“遗民”自居,以诗词唱和、佞佛为事。据《清末民初宋诗派文人群体生活年表》统计,1913年至1916年间,郑孝胥、洪尔振、李瑞清等人曾经组成著名社团淞社,几乎唱和无虚日。本书收录有八通郑孝胥写给洪氏父子的书札,共十三页,另有信封一枚。其中,除最后一通为洪尔振去世,郑孝胥写给洪子靖的悼亡札,其余七通均为洪尔振上款,以诗札居多。其间夹杂有鉴赏诗作的言论,亦有对晚辈的关心以及节日的往还问候。
▕ 郑孝胥致洪尔振信札
本册收录皆为曲园老人致洪尔振父子书札,共有七十七通一百五十六页,另有信封三枚。其中大部分上款人都为洪尔振,另有四通七页上款人为洪尔振之子洪子靖,二通二页为洪尔振妻、俞樾从孙女(侄孙女)俞氏。俞樾(1821—1907),字荫甫,号曲园,浙江湖州府德钦县城关乡南埭村人,晚清著名文学家、教育家、书法家。他是清道光三十年(1850)进士,深受曾国藩赏识,官至河南学政,被罢官后移居苏州,主讲紫阳书院,晚年主讲杭州诂经精舍,长达三十余年。俞樾是晚清很有影响力的学者,章太炎、吴昌硕等皆出其门下,海内及日本、朝鲜等国向他求学者甚众,尊之为朴学大师。他治学以经学为主,旁及诸子学、史学、训诂学乃至戏曲、诗词、小说、书法等,所作笔记搜罗甚广。他一生著述不倦,留下了皇皇五百余卷的巨著《春在堂全书》。这批信札时间比较集中,大约在1899年至1903年之间。由于是家族成员之间的书信,因此时间上往还的密度较大,且相互有穿插。信札中除去日常的文后寒暄之外大致可归为以下几个主题:1900年5月义和团团民进入北京、天津, 庚子事变期间俞樾有一封致洪尔振的密函,信中含有文稿四种,分别誊录了来自上谕、京官李玉书以及友人电报局总办沈玉麟等的来函。从中可知,俞樾虽然人在江南讲学著述,仍然心系国家大事,也因为门生众多,他得以通过各种途径迅速地收集第一手的信息,并转告重要的亲友。
▕ 俞樾致洪尔振关于俞陛云南回家书
洪尔振1900年任溧阳县代理知县。在1900年的信件中,俞樾曾多次告知洪尔振自己向江苏布政使濮子潼、江苏巡抚陆元鼎、江苏候补道张子虞等官员寻求帮助,为洪尔振斡旋官场中事。
▕ 俞樾致洪尔振斡旋洪氏官职的家书
俞樾于1907年谢世,享年八十六岁,然而在人生的后半段、自1860年始他就不断地经历眼见着自己同辈或晚辈的至亲被突然降临的疾病夺去生命却无能为力的悲剧。同辈与子辈至亲的过早离世,或许使得俞樾对于孙辈关注有加。除了孙子俞陛云在庚子事变中请假南归的行踪曾使俞樾倍感忧心。他的另一个关爱有加的对象,则是洪尔振的妻子俞氏。对于洪尔振之子洪子靖,俞樾也时有关心,书札中及时告知未来考试的安排,也时常询问他应考的情况。
▕ 俞樾致洪尔振家书
在朴学大师的光环之外,俞樾更是一个有情义的质朴的人。他之所以门生满天下,当时的官员们都十分尊敬他,除了因为他博学多才,也因为他情深义重。1902年俞樾写给洪尔振的信中提到,徐锡畴夫妇因时疫双双去世,留下二子三女,伶仃可怜。
▕ 俞樾致洪尔振有关资助徐锡畴家属家书
本书所收录的信札中有两通分别是俞樾在1900年和1901年生日写给洪尔振的。1900年的一通是俞樾的八十自寿诗,1901年的一通,则是感激洪尔振的吉词致祝,并告知他自己生日的习惯:不做生日,不收贺礼、寿言,不食荤腥,不见来客。由此亦可见曲园老人的谦逊平实。另有五通书札是与刻书印书相关。
▕ 俞樾八十自寿诗札稿
这一批书札中,有一通特别凸显文人雅士的文雅气质,那便是曲园老人的九首《销寒吟》诗札。九首七言律诗,诗中每字限九画,可谓难度颇高的文字游戏。此九首诗本为俞樾的弟子徐琪(1894—1918)而作,后收入《春在堂诗编》。信札中透露的另一个颇为有趣之处则是写信双方随信寄赠的各种礼品。这些礼品大多是各自地方的特产,或是家庭自制的食品。
▕ 俞樾致洪尔振有关食物的家书
涉及洪尔振父子与吴昌硕、俞樾、郑孝胥之间的这三百多页书信,是反映一个时代文人件交游的重要参考,同时也可以一窥书画艺术家、国学大师的书法底蕴。作为人的烟火气的一面,信札最能真实体现的,而艺术家、大学者之所以会成为大师,最后的作品固然可敬,作品背后的人性确也非常值得研究,这套《鹤园藏札》就是最好的体现!鹤园藏札:吴昌硕 郑孝胥卷▕ 俞樾卷
出版: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8.11
书号:9787550317901
装帧:精装16开全两册
定价:共27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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