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到一个公众号的两篇文章，流播甚广：《自由派的最大无知：自由仅仅是强者的追求和特权》《自由派的最大弱点：被旧秩序保护的巨婴废物》。朋友圈、微信群里，不少人叫好，觉得作者说得非常在理。我读了一遍后，如鲠在喉。今天写篇文章反驳一下。
这幅图不知道是谁设计的。我觉得很有意思。刚好配上对作者的某种评判。作者是历史专业的。但很多人越学历史，越就拘泥于历史细节，而无法站在历史秩序与人类追求的层面理解历史。这种理解能力，往往需要良知的配合。唯有良知，才能带给一个人在思维、心智上的超验维度。作者是谁，我就不写出来了。看他的公众号，得知他的关注者还相当多，而且，作者在各大著名城市都举办过“读者见面会”。这年头，自己没弄明白，就去教别人的人，真多啊！很多人没有读过几本书，就开办了“知识星球”，而且收了数万学徒。我看，叫“姿势猩球”还差不多。很多自由派的缺失之处，在于他们对人类文明历史的演进了解不多，徒有意识形态的虔诚，这往往使得他们带有与生俱来的傲慢和无知。一方面，自由从来不是普世主义，自由的本质是强者的追求，弱者从不渴望自由，这是自由派们从来不理解的现实。自由，从来都是强者才会追求的特权，弱者根本没有智识、资源和机运去品尝自由的美好。只有理解这点，你才会明白为何炒房客从来都是自由主义者，同时普通民众则必然呼吁对房地产市场的管制，这是千年不变的人性和利益。【评论】①人具备了自私的能力，也就具备了自由的能力。自私、自保，差不多属于人的生物本能。霍布斯是现代自由主义的奠基人之一，其学说的立足点，就是人的自私、自保，他将这一点认定为人类生活的“自然状态”。仅此，即可反驳作者的“弱者从不渴望自由”。②强者、弱者的划分标准是什么？如果按照“实然”来划分，有的人的确看起来很弱，但这往往是现实条件决定了的，并非是一种“应然”。例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很多现实中的弱者，恰恰是才华上的强者。当然，从万物变动不居的观点来看，也没有恒强恒弱。最典型的是老子的“上善若水”。③普通民众成为身价千万的炒房客的，我见过不少。他们才负债累累开始，大胆钻营，结果赚得盆满钵满。实话说，这些人中，大多数文化素质很差，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们就是发了横财。④呼吁对房地产市场进行管制的，恰恰不是普通民众，而是政府和开发商。所谓管制，就是不去真正开放这个市场。⑤对“自由从来不是普世主义”最好的反驳，是我们的这个“实然”的当下世界，没有一个国家敢于声称不准国民自由的，即使有的国家明明做不到，也不敢去否定自由价值的普遍性。另一方面，自由从来只是强者的特权。自由的基础是独立，而独立的基础离不开强大组织带来的武力，只有真正的组织强者才配享有自由。这是古往今来的天理。从政治上来看，一个没有组织和武力的社会阶层必然带有深深的奴隶品性，摆脱不了依附于人的本质，犹如婴儿和妓妾一般脆弱，这样的阶层不配拥有自由，假如他们拥有了自由，那只能是历史规律的暂时失调，并必然带来相应的恶果。【评论】①认为“没有组织和武力的社会阶层……不配拥有自由”，是典型的法西斯理论，不需要反驳。②“不配拥有自由”是一种价值判断，实际怎么样，作者也决定不了。认为“假如他们拥有了自由，那只能是历史规律的暂时失调”，更是作者的自我神化，将自己的一家之言当成了“历史”必须遵守的“规律”。③弱者拥有自由，是否“必然带来相应的恶果”，还是看看发达国家的实际情况再说吧。④社会组织并非只能是政治组织，在当今世界，各个社会子系统并行不悖，很多跨国实体（商业、网络、教育、金融，等等）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一国之政府。1912年曾经尝试在中国施行所谓的民主，但他发现这仅仅带来了灾难，原因很简单，当时的国民大部分是不折不扣的弱者，自身严重缺乏组织和武力，自由的泛滥只是让组织最强的土匪和军匪们获得了强大的实力，并得以横行肆虐这个国家。【评论】①只有国民如悍匪，才能搞民主吗？历史告诉我们，民主是文明而非野蛮的产物。②早期民主，如古希腊，每个公民都可以通过抽签的形式，成为执政官、公民大会或者审判法庭的组成人员。③近现代民主中，民主表现为精英之间的相互妥协，最终实现了对绝对王权的约束。美国立宪时，精英们不得不忍受自己对民主的反感，而最终承认了人民主权。④中国人也开出了民主之花。⑤总结以上历史事实，的确有“规律”存在，这就是：不给普通民众自由，国家的合法性就建立不起来。1920年的德国魏玛曾经施行自由制度，但真正强大起来的绝不是什么无能的废物自由派，而是组织最强大的一战老兵阶层和工人阶层，这两者分别缔造了强大的极左和极右力量。美国曾经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施行自由，但强大起来的绝不是当地的废物自由派，而是部落军阀和伊斯兰组织，这两者脱颖而出的原因非常简单，他们拥有这个社会最强大的组织能力。所以，在不具备强者民众的国家，在只有黑帮和伊斯兰组织强大的社会里，绝不可施行民主，否则国家就会陷入动荡和毁灭，这是历史经验一遍遍验证的，他只能依赖于强大的政府权力，并进行开明可靠的统治。民众决定国家制度选择而非相反。【评论】①最后一句话，作者自己打脸了。作者在前面反复唠叨：精英追求自由，精英决定国家制度。现在却说“民众决定国家制度选择”。②今天的德国民主，不是已经否定了那些曾经狂热的反民主力量吗？至于阿富汗，那里的人民真正的心声是什么？③精英和普通民众，只是一种为了图方便的区分。在民主国家，身份平等就决定了人们在缔结制度时，至少在意思表示上是（能够）真实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近代以来就是骁勇善战的民族，他们是当代的维京人，从德雷克、东印度公司的民间商人武士到征服墨西哥和印第安的西进农民商业武装，历来都是如此。这就使得他们的国家只能采取自由主义统治，否则政府就难以维系。但是，波斯人、俄罗斯人和大陆人，则必须由强大的政府统治，只有强大的政府权威才能有效施政，回溯历史一个简单的道理：波斯、中国和俄罗斯只要被强大的君主统治，就会强大，反之则会衰亡，这是这些民族的历史规律。纳迪尔、多尔衮和斯大林因为强悍残酷而缔造国家的伟大，巴列维、载丰和戈尔巴乔夫因为滥施仁义而败亡，这种历史变迁并非偶然，而是具有深刻内因的结果。每个国家都有其不同，而自由派试图移花接木，却不知这是对历史的最大无知和傲慢。【评论】①原来，作者想说的是：一，只有盎格鲁撒克逊人，无论精英还是普通民众，都有创造民主的能力。所以，只有他们才配享自由主义。②其他民族只能实行“强权即真理”。而且，这很伟大。③作者的意思还包括：这两种类型的国家群体，在制度上，不能相互移植，他们必须一直将现有的制度，就这样保持下去，否则，完球。这究竟是哪门子逻辑？ 对自由派的批评，我从来都是如此，我对国内自由派向来不屑一顾。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认为这些自由派有什么出息和前景，原因很简单，这些人既没有基础，也没有力量，哪怕有一天政府将权力送给自由派那些人，他们也无法控制住局面，这是历史不断证明的事实，谁会认可这种愚昧无知、必然失败、自取灭亡的群体？实际上，老百姓从来不渴望自由，也不在乎民主，更谈不上憎恨所谓的“专制”。……自由派根本不了解老百姓的憎恨对象。……对于老百姓来说，一个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专制君主即便再强大，对他们的影响也非常有限，老百姓的经济状况和阶级地位决定了他们热衷于经济权利远胜过政治利益，所以这也导致了老百姓真正的憎恨对象从来不是强大的君主，而是身边的富人和精英知识分子。因此，自由派作为一个本质上依附于旧秩序的群体，却总想着掀翻保护自己的旧秩序，这难道不是最大的无知吗？同样，自由派为何必然亲美？因为除了英美有产阶级的强大武力，他们毫无其他指望获得成功。毕竟，是剑而不是嘴，才是权力的唯一来源。【评论】弱者征服豪强的例子，最典型的是基督教。作者煽动仇恨，不过是为了自证高明。人类的杰出人物灿若繁星，我就不一一列举了。他们为人类生活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源，也实实在在地影响了人类文明的进程。他们依靠的不是刀剑，而是无形的头脑（灵魂）。亚当斯密为了人类物质富足而贡献了“看不见的手”；马克思认为理想社会是“自由人的联合体”；耶林认为“为权利而斗争”就能够促进社会文明；胡适认为“争个人的自由就是争国家的自由”；米塞斯认为“社会从本质上说，就是互相交换服务”；等等。《论自由》的作者约翰·密尔（1806—1873）确信：“进步的唯一可靠而永久的源泉还是自由，因为一有自由，有多少个人就可能有多少独立的进步中心。”作者虚拟出一个“国内自由派”，无非是想更好地“吸粉”，更好地实现他到处讲学的“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