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市律协原会长修保受审时喊冤：我怎么会给仇人行贿？

摘要：从荣誉满身到身陷囹圄，从为人辩护到为己辩解，修保经历着人生最大的转折！做律师30多年，他帮很多人辩冤谤白，13位蒙冤入狱者得以无罪释放。这一回，他能否为自己辩得无罪？

“我绝对无罪，我是冤枉的。”坐在被告席上，修保坚定说道。他是吉林市律协原会长。不过，在媒体报道中，他的另一个身份更“显眼”——刘忠林冤案的代理律师。

12月4日，吉林市中级法院在磐石市法院开庭审理修保上诉案。他被一审法院认定犯诈骗罪、行贿罪、介绍贿赂罪，三罪并罚，判刑十六年。

庭审中，修保所提的异地管辖、庭审直播等申请，均被驳回。在为自己辩解时，他时而情绪激动，或是掰扯的有些远，在被审判长多次提醒和制止发言后，他仰头叹道，自己有冤难诉。

两位辩护律师许兰亭、王殿学为修保做了无罪辩护。公诉人则建议，维持一审的有罪判决。当天的庭审持续了约7小时，未当庭宣判。

【“刑期最长”】

2018年4月，吉林省高院再审改判刘忠林无罪。刘忠林曾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缓，遭关押25年3个月，是公开报道中被羁押时间最长的蒙冤者。

修保是刘忠林案再审期间的辩护人。据公开报道，修保帮人辩冤谤白，使13位蒙冤入狱者得以无罪释放，其中就包括刘忠林。

修保的律师生涯，最早可追溯到1988年。1997年，他创办了“吉林保民律师事务所”。2019年6月，司法部官方公众号文章《新时代司法为民好榜样丨修保：铁肩担道义 为民解烦忧》中提到，该律师是建国以来律师行业第一个被中央文明委员会评选为“全国文明单位”的律师事务所。

文章还提到，20多年来，修保义务帮助弱势群体维权达200余件，免费代理困难群众的诉讼案件400余件，先后为3万余名下岗职工及弱势群体依法讨回近2亿元的赔偿（补偿）款和社保退休金。

修保还为政府有关部门代理各种纠纷百余件，避免和挽回损失13亿余元。

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全国优秀律师……这些国家级荣誉，见证了修保过去的成就和口碑。

在吉林，修保有着诸多社会头衔：吉林市信访法律事务服务中心主任、吉林市律师代理申诉案件服务中心主任，吉林市律师协会会长、吉林市道德模范协会会长、中共吉林市委党政廉政纪律作风建设社会监督委员会副主任，吉林市人民政府首席法律顾问。

2022年1月，67岁的修保遭遇职业滑铁卢。他被桦甸市监察委留置了，涉嫌介绍行贿、行贿。同年9月，他因涉嫌诈骗，被磐石警方刑拘。

2023年7月，吉林市丰满区法院一审以诈骗罪、行贿罪、介绍贿赂罪，三罪并罚，判处修保有期徒刑十六年。

坐在二审被告席上，修保说，他是目前国内“刑期最长”的律师。

【“仇恨关系 ”】

12月4日上午，修保案二审开庭。走进法庭时，他身着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案件资料。法庭为他设置了桌子。

“谁会给仇人送钱？”庭审中，修保以此质疑一审认定他给谭雪梅送钱的合理性。之所以说彼此是“仇恨关系”，或因对方及其爱人让他“损失”百万元。

据一审法院认定，2018年初，修保担任吉林省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原董事长刘保威受贿罪的代理律师。同年11月，修保要求刘某郡与其签订激励合同，约定如果刘保威一审判决结果在五年以下不等刑期直至缓刑，则刘某郡需向其支付数百万不等的奖励金。

在案证据显示，2019年11月，吉林市中院一审判处刘保威有期徒刑五年六个月。2020年7月，吉林省高院二审采纳了刘保威有重大立功的证据，改判刘保威有期徒刑四年。

刘保威案的二审，修保已不再是辩护律师。因此，他没有赚到激励合同约定的百万奖金。

丰满区法院一审认定，2019年4、5月份，修保为通过谭雪梅让其丈夫冯其胜在刘保威案件中提供帮助，寻求自身利益最大化，向谭雪梅支付好处费50万元。

对此，修保上诉称，冯其胜作为刘保威案一审法院主管院长，对他提出刘保威有重大立功的观点明知、但却没有支持，刘一审判的比二审重一年半，这充分证明冯、谭夫妻二人与他之间，没有对刘保威进行轻判的请托事实。

修保还提出，刑法规定，行贿人实施行贿行为需向国家工作人 员行贿，而谭雪梅身为律师，其并非国家工作人员，不构成受贿罪的主体，故假设他向谭雪梅有行贿行为，亦不构成行贿罪。

庭审中，审判长直接问到：“不要假设，你就说，送没送吧？”修保回答：“没送！”

【“顾问费”】

法院认定修保犯介绍贿赂罪，也是因为刘保威案。

据一审法院认定，2018年4月，修保为利用冯其胜（已判决）职务上的便利，在刘保威案件中提供帮助，通过他人取得冯其胜妻子谭雪梅（已判决）联系方式，后让刘保威的弟弟刘某郡找谭雪梅寻求帮助，并提前联系谭雪梅为二人接触做准备。

随后，在修保的介绍下，刘某郡通过谭雪梅找冯其胜为刘保威案件轻判提供帮助，向谭雪梅支付“好处费”共计60万元。

笔者注意到，为证明上述事实，一审判决中摘录了冯其胜和谭雪梅的相关证言。冯其胜承认，自己担任刘保威案审判长期间，修保为使案件得以轻判，居间介绍刘保威亲属送给谭雪梅好处费60万元。

谭雪梅的证言称，修保2018年打电话约她见面，二人谈了刘保威案件“合作”事宜。修保当时提到“我知道你不方便出面，好处费以顾问费的名义给你。”

对于上述涉案情况，修保则当庭予以否认。他辩解称，谭雪梅的自述材料中提到，“案件在省监委期间，刘保威的弟弟给我打过电话，问案件回来没。”足见，谭雪梅与刘某郡的接触时间为该案在省纪委期间，早于2018年1月9日，即刘保威被逮捕日期。

而他要到谭雪梅的电话，是在2018年4月。谭、刘二人此前已有接触，且该接触与他无关。谭、刘二人之间以顾问费方式进行贿赂的行为，也与他无关。

另外，假设他向谭雪梅有介绍行为，亦不构成介绍贿赂罪。因为谭雪梅为律师，并非国家工作人员。 

据媒体报道，冯其胜、谭雪梅二人均已获刑。冯其胜在2022年12月被通化市东昌区法院判处受贿罪，获刑11年。其妻谭雪梅受贿593万，被吉林市丰满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

【“钱散人归”】

一审判决中，修保因诈骗罪被判处的刑期最长——有期徒刑十二年。

法院认定，2019年2月，被害人罗某（系姚晓林妻子）通过曹某程介绍，委托被告人修保担任姚晓林贪污罪一案的辩护人。修保在吉林市看守所会见姚晓林，让姚晓林写一张纸条给罗某，内容是告诉罗某别心疼钱，钱是给法检办案人员的好处。

会见结束，修保找到罗某，把姚晓林写的纸条内容向罗某出示，纸条上写明“钱散人归，到了该花钱的时间了，估计可能要花200-400，具体情况你们定。”

之后，修保找到曹某程，谎称要疏通关系让罗某拿钱。罗在2019年分三次向曹某程转账160万元。曹收到后，以现金形式分三次交给修保共160万元。

判决中同样摘录了姚晓林的证言，证实：2019年2月，修保会见时表示，案件要想有好结果，不能心疼钱，能找人帮忙判缓刑，后姚晓林按照修保意见给罗某写了“钱散人归”条，罗某被骗向修保支付160万元的经过。

另外，办理姚晓林贪污案的检察人员和审判人员均作证称，在姚某林案中，修保并未向其行贿，对姚某林的定罪量刑符合法律法规。

笔者注意到，修保在上诉状中提到了“钱散人归”字条的内容，与法院判决中引述的有差异：

2、钱散人归，到了该花钱的时候了，我估计要花 200-400呢！具体情况你决定。

3、孙律师他们，我听说已经结束了，我不希望产生不好的影响。我知道他们也做了很多幕后工作。

恰恰是上述的差异，让修保上诉认为，法官对书证（纸条）有断章取义，做出了与书证原意相反的概括。分析上下语句的关联性 和整体含义，根本不能得出“上诉人以给法检办案人员好处谎称要疏通关系让罗某拿钱”的结论。

“姚晓林清楚知悉，他的案件检法人员无法决定。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花巨款给律师去送给检法办案人员？” 修保说。

修保的辩护律师当庭为他辩护称，在案证据无法证明修保取得160万元的事实，修保不存在虚构事实行为，不存在隐瞒真相行为。“就算他收了这160万元，顶多属于违反律师职业道德，修保在接受委托后，作为律师会见、阅卷和开庭等工作都完成了，并且委托人对于案件结果也很满意，所以不构成诈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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