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拉希德·约翰逊（Rashid Johnson）在工作室内的《海景绘画「安哥拉」》（Seascape “Angola”）前，2022，摄影：Davey Adesida
拉希德·约翰逊
随波长
Rashid Johson
Wave Lengths
本文原载于《Wallpaper＊》国际版2022年7月刊限量版封面及《卷宗Wallpaper＊》2022年7月刊
经授权转发撰文/ Osman Can Yerebakan
豪瑟沃斯梅诺卡艺术中心新展前夕，艺术家Rashid Johnson向我们敞开其布鲁克林工作室的大门，探讨迁徙、思念与归属。▲ 拉希德·约翰逊（Rashid Johnson）与《Wallpaper＊》国际版2022年7月刊合作的限量版封面，使用了作品《投降绘画「绝对自由」》（Surrender Painting ‘Absolutely Free’），摄影：Stephanie Powell自Rashid Johnson搬迁至纽约长岛汉普顿长居后，船只便开始频繁出现于这位艺术家近两年的画作中。从那时起，船就被赋予了交通工具和海滨风情之外的更多寓意。与这番顿悟并行的，是他对黑人人权运动（BLM）和因疫情陷入困境的普通人的坚定支持。Johnson观察到，团结、力量和共存的信念都承载于其艺术和生活圈的人际关系之中，与船只的形态和目的相契合。倘若时日闲暇，他便会远眺海平线，思索归属感的众多表达形式，以及“同在一条船上”的含义。船只要驶向何方？谁会与他同行？Johnson的答案——或是他对答案的追寻——将在豪瑟沃斯梅诺卡艺术中心（Hauser & Wirth Menorca）揭晓。
▲ 豪瑟沃斯梅诺卡艺术中心鸟瞰，西班牙国王岛，图片：豪瑟沃斯，摄影：Be Creative, Menorca
▲ 「拉希德·约翰逊：怀念」展览现场，豪瑟沃斯梅诺卡艺术中心，2022，摄影：Stefan Altenburger在该系列画作和雕塑作品中，船只元素贯穿始末。从大尺幅网格画，到四件镶有VHS磁带、CB收音机、书本和牡蛎壳的火盆雕塑，以上作品皆由Johnson在未知展览空间的情况下创作完成，而这恰好印证了思想动力奇妙的运转方式。“能够在水边展出这些作品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显然，它们属于梅诺卡，”他说道。Johnson的布鲁克林工作室地处东威廉斯堡，看起来像是仓库和迷你工厂的混合体，进行中的作品和等待晾干的画作随处可见。采访当日，Johnson衣着休闲，通身黑色，站在层层叠放或各自斜置的画布间。在那微风徐徐、节奏悠闲的二月午后，他用大块曲奇饼干招待了我们。
▲ 拉希德·约翰逊（Rashid Johnson）在他位于布鲁克林的工作室内，工作室所在空间原为工业建筑，摄影：Davey Adesida这份气定神闲既来自他本身的气场，也因为艺术家刚送走新展需要展出的作品。它们已经开始了横跨大西洋的旅程，也许正面临着退潮的大海，驶向直布罗陀海峡，前往那座西班牙小岛。不难想象，Johnson所创作的船只或以暗夜般的色彩在画布上重复，或以青铜雕塑再现，在无尽的波涛中摇摆起伏。然而，洄游与迁徙并不总是出于自愿，大西洋的历史充斥着被迫移民的记忆。以佛得角同名歌曲为灵感，Johnson为新展取名“思念”（Sodade）。这首歌将海上远航的思念和对失去的恐惧一一道来，任其在著名歌手Cesária Évora富于磁性的嗓音中百转千回。歌词令人断肠，记录了世世代代佛得角人为寻找机遇而不得已离开故土的经历：“是谁陪伴你踏上这遥远的旅程？是谁陪伴你踏上这遥远的旅程？这条前往圣多美的路。”（Quem mostrava esse caminho longe? Quem mostrava esse caminho longe? Esse caminho pa São Tomé.）这首歌曲由Armando Zeferino Soares创作于1950年代，“Sodade”取自葡萄牙语在佛得角克里奥尔语中的变体，字里行间透露出思念之情。
▲ 「拉希德·约翰逊：怀念」展览现场，豪瑟沃斯梅诺卡艺术中心，2022，摄影：Stefan Altenburger
Johnson和这首歌的邂逅，与他过去几年间挥之不去的忧郁和思念彼此交织。当他与一位友人谈起自己的感受时，朋友转而引用葡萄牙语中的“saudade”一词描述这种状态。这个词语捕捉到一种无法在其他语言中转译的确切情绪，表达了对近在咫尺却又距离遥远的事物的向往。在探索词源的过程中，Johnson想起了Évora的同名歌曲，以及佛得角克里奥尔语中的类似表述。“克里奥尔语中的这个词眼既是受殖民主义影响形成的文化，也是在外来势力统治下的人民对语言的重塑。”他补充道。Johnson特意选用了克里奥尔语，以此纪念历史上的反压迫斗争，以及人们直面掠夺——尤其是海上掠夺——的坚强意志。
▲ 拉希德·约翰逊（Rashid Johnson），《海景绘画「爱」》（Seascape “Love”）（局部 ），2021，油彩 亚麻布，239.4 x 396.2 x 5.1 厘米/ 94 1/4 x 156 x 2 英寸，© 拉希德·约翰逊，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Stephanie Powell
在过去的20年间，Johnson的艺术创作跨越绘画、雕塑、装置和影像，逐一探索著作权、可能性、赋权乃至特权等概念，最终聚焦于力量和权利的主题之上。他的部分画作具有厚重的雕塑感、被面孔构成的网格所覆盖，有些则嵌入了马赛克碎片的或是镜面，无不引导我们去思考、理解和表达。Johnson认为，画作的功能好比肥皂盒或基座，是一个交流想法的平台。“观者所看到的画面是一道入口，作品由此引导他们深入其中。他们或许会收获启示，也可能会感到迷惑。”不仅如此，展览即将展出的船只雕塑也是可以实际运用的火盆，向到访者发出相聚、取暖和交谈的邀请。“载体是我的创作中尤为常见的存在——语言可以是思想的载体，颜料、审美风格和标记同样具有这个功能。”他说道。于Johnson看来，这些船只与他去年6月为非营利艺术组织Creative Time在曼哈顿市中心 Astor Place建造的舞台如出一辙。在为期一个月的展出时间中，诗人、舞蹈家、音乐家、思想家和任何想直抒胸臆的人都可以登上“红舞台”（Red Stage）。艺术家将这类载体统称为火堆：“无论是一片公众舞台，还是一艘能够燃烧供暖的船只，它们都鼓励观众思考自主性和集体性的概念。我们对黑人人权运动、环境保护和多元族群权利运动的支持与联动给这些作品带来了最有力的加持。”
▲ 拉希德·约翰逊（Rashid Johnson），《淤痕绘画「怀念」》（Bruise Painting “Sodade”），2021，油彩 亚麻布，274.3 x 487.7 x 5.1 厘米/ 108 x 192 x 2 英寸，© 拉希德·约翰逊，图片：艺术家、豪瑟沃斯，摄影：Stephanie Powell
▲ 「拉希德·约翰逊：怀念」展览现场，豪瑟沃斯梅诺卡艺术中心，2022，摄影：Stefan Altenburger
Johnson的创作具有凝聚人心的力量，且从未将主观或个体经验以一概之。反思与影映是其混合媒介马赛克画作与镜面画作的关键，使作品兼具抽象表现主义的能量和壁画的社会影响力。融合后的碎片光彩熠熠，精雕细琢且极富诗意，“旨在邀请观者将这些碎片完整拼合，建立属于他们的集体经验”。
在“焦虑人”（Anxious Men）和“淤青”（Bruise）系列画作中，这种微妙的引导在坚定的笔触和无尽的重复中得以显现。无论是一张具象的脸庞，还是一个抽象的圆圈，这些元素如军队般数量庞大，在亚麻画布上以催眠式的韵律不断叠加，难分彼我。观看者不得不向Johnson用画作构造的宇宙交响缴械投降，纵身跃入那片黑与蓝之中。
▲ 拉希德·约翰逊（Rashid Johnson）工作室一隅，摄影：Davey Adesida
此番，Johnson的色彩选择基于他对文化的观察，以及调和油画颜料的魔法。蓝色来自他对布鲁斯音乐历史的思索，也使人想起众多艺术家的“蓝色时期”。“大多数时候，我会听从颜色自身的意见，”他继续说道。他通常以醒目的色调来渲染黄色，这与他在部分雕塑中使用乳木果油有关。“刻画标记的行为本身具备一种’雪花性’，因为动作是不可完全复制的，”他说道。“同时，重复实践又是一种对自身的不断肯定，能够带来满足感。”借由网格形式，Johnson找到了处理脸庞、船只和圆圈的民主之道，一视同仁地对待每一次挥笔。“给予画布的每一个角落同等的挥洒机会。”这与发声或举手不无相同之处。▲ 拉希德·约翰逊（Rashid Johnson）工作室一隅，摄影：Davey Adesida那是让我颇有成就感的一个时刻，也是让我开始关心世界，而非仅仅着眼于个人存在、围困于迷思之中的一个契机。——拉希德·约翰逊
对Johnson而言，建立网格与数字标号和顺序排列无关，这更多是一种冥想式的操练。在创作“焦虑人”系列画作时，他原先以自画像为意图绘制了人物表情。但他从人们的反馈中得知，这种情绪能够引起广泛的共鸣。“那是让我颇有成就感的一个时刻，也是让我开始关心世界，而非仅仅着眼于个人存在、围困于迷思之中的一个契机。”该系列现已转化为一件马赛克壁画作品，在纽约拉瓜迪亚机场的达美航空航站楼迎送旅客。他认为，在人们通常不会见到艺术的空间内与他们进行交流，是一项颇具意义的工作：“你可以从艺术中通行；你可以选择投入身心，也可以无视它的存在。重要的是，艺术应该在这些空间内占有一席之地。”
▲ 「拉希德·约翰逊：怀念」展览现场，豪瑟沃斯梅诺卡艺术中心，2022，摄影：Stefan Altenburger
艺术家对故乡芝加哥城市建设的钦佩赞赏，以及他对都市发展中隔离化分区现象的愤懑不满，都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物件在空间中的影响力与功能性，并对此加以有节制的表达。于他而言，占领空间的意义有两重：“我特别注意语境的完整性，当作品被送往别处展出时，我的声音必须与主题、概念和想法一同前去。”六年前，Johnson就曾到访梅诺卡，寻迹高迪和米罗的马赛克画。“正是这段旅程，给予了我试着使用这种媒介的勇气，”他回忆道。尽管他的马赛克画作并不会出现在此次新展中，这种有关形态和独一性的探索仍旧在“海景”（Seascape）、“投降”（Surrender）和“淤青”系列画作中得以延续。只要想到人们相聚于船只雕塑前的情景，就足以令他感到振奋。“艺术作品鲜少具备功能性，”Johnson说道。“但就这只火盆而言，它集光、热和能量于一体，是能够激活可能性的场所。”
▲ 豪瑟沃斯梅诺卡艺术中心，图片：豪瑟沃斯，摄影：Daniel Schäfer
拉希德·约翰逊
怀念
Rashid Johnson
Sodade
展览详情
即日起至11月13日
豪瑟沃斯梅诺卡艺术中心
西班牙梅诺卡 国王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