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UREALITY 十月特刊『自我』| ISSUE 02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是对一条道路的尝试,是一条小径的悄然召唤。人们从来都无法以绝对的自我之相存在,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变成绝对自我,有人迟钝,有人更洞明,但无一不是自己的方式。人人都背负着诞生之时的残余,背负着来自原初世界的黏液和蛋壳,直到生命的终点。
——赫尔曼·黑塞《德米安》
失却了无聊感的生活,将是一场噩梦Mark Joseph Stern你为什么对一首老歌念念不忘Will Storr亚里士多德所说的“内在幸福”是什么?*观点Oliver Burkeman
愤怒需要被管理吗?Carmen Fishwick我,自恋狂——虚荣心、社交媒体和人类境况 Moshe Bar太矫情可能有损创造力Lisa Feldman Barrett情绪粒度:学习更多情绪词汇有助于克服绝望*聚焦
Andrew Sullivan信息上瘾者与分心病The Book of Life为什么我们注定孤独(But That’s OK)*研究你的大脑处于自动驾驶模式,而你一无所知孤独感会增加患精神疾病的风险*科幻 Elizabeth Bear契约
深度
孤独在学术上还是一个相对较新的概念,在上世纪70年代中期才逐渐为人所知,在罗伯特·韦斯出了《孤独:情感孤立和人际孤立的体验》(1973)一书后,才变得主流。
但是直到1978年,对孤独的研究才终于成为一门严谨独立的研究,那一年,20项指标被提出用以衡量人们关于孤独和人际孤立的主观感受——即所谓的UCLA孤独量表——出版物对孤独的解释才有了正确性和可比性。
然而,孤独仍旧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上帝创造亚当之后,上帝说:“独自一人是不好的,我要给他创造一个同伴。”也许因为是《旧约》普遍存在人们的脑子里,所以哲学家本·拉扎尔·尤什科维奇在其书《哲学、心理学和文学中的孤独》(2012)中说到:“人类无时无刻不受到孤独的折磨。”
但是,孤独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一些人独自过一晚就会觉得孤独,而其他人数月不和人交流也不觉得有什么。“这些人虽然不爱社交,却很满足于少许的必要社交,甚至他们就是喜欢独处。”朱丽安·霍特·隆斯坦德如是说,她于2015年在《心理科学展望》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孤独的报告。“而其他人频繁社交,却依旧感觉孤独。”
尽管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但大多数人不会选择延长孤独,或者漫长的不期而至的独处,也不愿让孤独成为多余的浪漫状态——美其名曰“美好”——这是一种特别的刺痛感,就像被炒鱿鱼或者离婚的人会被安慰说“这样是最好的”。
事实上,长期独孤有很多弊端,像是严重抑郁症、不可修复的认知损害等。在这个项目的研究上,隆斯坦德统计了一些广泛的独立研究数据,在这些研究中,参与者被连续跟踪观察了大约7年。她发现,那些不爱社交、喜欢孤独或者独自一人生活的人,相较于有规律社交活动的人,在研究期间有30%的更高可能性会死去。
有趣的是,在艺术和文学中的理想化孤独只是一种虚幻。亨利·大卫·梭罗热情地讨论他独处的时光,“我发现大部分时间独处都是一件很健康的事情。”他在著作《瓦尔登湖》(1854)一书中这样写道,“我为什么要感到孤独?……我不比湖中大笑的潜鸟孤独,也不比瓦尔登湖本身孤独。”哦,独处多么浪漫啊!他请求他的读者们去思考。
然而,瓦尔登湖坐落在一个大公园之中,整天都有野餐者、游泳者、滑雪者和冰上捕鱼者来来往往。在他的独处过程中,梭罗经常和爱默生通信;他每周回一次家和朋友们吃饭或者吃他妈妈烤的曲奇饼。当然他不孤独,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孤独过。
但是,责备梭罗是不公平的——或者任何其他看似孤独却从未真正孤独的人。孤独可以是一种可怕的状态,相应地,人们在竭力避免它。在过去的三十年间,美国人汇报说他们的孤独感减少了,然后人们推测,其他的先进国家定也是如此。
一系列的发明创造直接或者间接地使人们避免了孤独:社交媒体、人工智能、虚拟现实。这些科技发明保证了人们总是相互联系的,或者更准确地说,凭借着苹果手机、互联网以及假以时日的人造人,人们一直处于在虚拟陪伴当中。但是,正如奥利维亚·莱恩在其书《孤独的城市》中说的那样,那些承诺要将我们和他人更密切地联系起来的高科技,反而将我们和接触他人的机会隔离开来了。
孤独可能是地狱——为什么我们还想要孤独呢?
疼痛并非人类所遭受的唯一一种不愉快的体验。无聊感是否亦然?它是否也是有用的呢?这种感觉不乏一些哲学界的拥趸。伯特兰·罗素以及心理分析学家亚当·菲利普都阐述了忍受无聊感的重要性。罗素声称,要受得住百无聊赖的状态,因为这种能力是“过上快乐生活的要素”,而菲利普也就其对于儿童身心发展的意义做出了一番推测。
尼采认为无聊感能生成创造力,且与艺术不无关系。而在苏珊·桑塔格的一篇简短的日记条目中,这位女作家认为,在我们这个时代中,最有趣的艺术往往是很无聊的:“贾斯培·琼斯很无聊,贝克特很无聊,罗布·格里耶(译者注:此三人均为国际知名艺术家)很无聊,等等。也许,现在的艺术必须无聊。”
最终,马丁·海德格尔从本体论的角度指出,极度的无聊感能够让我们有所裨益。诗人约瑟夫·布罗茨基为无聊感的辩护,也许是最为出名的,在《赞无聊》一诗中,他称颂了无聊感存在的重要性。在1989年达特茅斯学院的毕业典礼演讲上,他将无聊感称之为一扇“探向时间无限性的窗户”,告诉我们,它能够从自己的视角打量我们的存在,为的是证明我们的有限,乃至我们行为的徒劳。
这些作家都准确地评价了无聊感。然而,他们却忽视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无聊感固然珍贵,但“变得无聊”却没那么美好。这似乎有些煞风景,但并非错觉,主观地去尝试无聊,并不值得。我们需要感谢它,同时也要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它。
尽管会让我们感到不适与不悦,疼痛感还是颇有价值的。它不仅仅是一种可靠的信号机制,让我们知晓身体受到了伤害;也“刺激”这我们,让我们改变自己的行为,采取防御措施来保护自己。如果没有疼痛,我们将对自己所受到的伤害视而不见,也许,哪怕我们注意到这些伤害,也对其漠不关心。
不妨想像一下一种没有无聊感存在的生活。乍一看去,我们中的许多人会找到一种合心意甚至理想化的图景,但不妨再细细想一下。我们说的不是那种丧失了无聊场景的生活,类似吉布森这样的人“与疼痛无缘”,仅仅是因为他们感觉不到疼痛。然而,这种生活仍然满是危险与艰辛。类似地,某人的生活中体会不到无聊,他也会“与无聊无缘”——但仅仅是因为他在生活中体会不到无聊而已。
如果我们失却了无聊的能力,那么所有的场景——无论其有多么细碎、庸常、单调——都不会让我们无聊。万事万物都不再让我们感到无聊。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同一门课程如此,将看似无穷无尽的时间消磨在办公室中亦如此。然而,还是有一些场景“会”让我们无聊。
音乐的怀旧,换句话说,不仅仅是一种文化现象:它也是一种神经系统的指令。无论我们的品味在其他方面变得有多复杂,我们的大脑可能还是会停留在那些我们在青春期那出激荡大戏中所着迷的歌曲里。
要理解为何我们会对某些歌情有独钟,就要先了解通常情况下大脑与音乐的联系。当我们初听一首歌时,音乐激发了我们的听觉皮层,我们将节奏、旋律以及和声转变成为一个连贯的整体。
从听觉皮层开始,我们对于音乐的反应取决于我们与音乐互动的程度。当你在脑海里跟唱一支歌时,你会激活运动前区皮层,而运动前区皮层能计划并控制你的活动。当你跟着跳舞时,你的神经元会跟上音乐的节拍。当你紧紧盯着歌词和配乐时,你会激活顶叶皮层,顶叶皮层有助于你在不同的音乐刺激中转换并保持着注意力。当你听到一首能触发你个人回忆的歌曲时,你的能存储个人生活和人际关系相关信息的前额皮质将会突然活跃起来。
但是脱离了情感的记忆是毫无意义的——除了爱和药物之外,没有其他物质能够像音乐一样激发人类的情绪反应。脑成像研究表明,我们最爱的歌曲能够刺激大脑的快感回路,快感回路释放出一股多巴胺、血清素、催产素以及其他影响神经系统的物质,让我们感到心情愉悦。我们越喜爱一首歌曲,我们就越能体会到这种神经系统的快乐,这种被可卡因所追逐的相同的神经递质充斥着我们的大脑。
音乐点亮了每一个躯体里神经活动的火花。但是对于年轻人来说,这种火花变成了一场烟火秀。从12至22岁,我们的大脑经历了迅疾的神经系统发育——在这段时间内我们所喜欢的音乐似乎与我们的脑叶永久地关联到了一起。当我们对一首歌产生了神经系统的联系后,我们也创造出了一种强烈的记忆痕迹,它满载着剧烈的情绪,这种情绪在一定程度上要归因于青春期生长激素的泛滥。这些激素告诉我们的大脑,“每件事”都非常重要——特别是那些成为我们花季美梦(以及难堪之事)中配乐的歌曲。
直到今天,这些理论仍然以颓废的社交网络与快餐文化以及基督教中天堂的概念存在于我们的思想中。然而亚里士多德却提出了第三种设想。在他的《尼各马可伦理学》中,他认为真正的内在幸福本质上并不仅仅是一种感觉或某种万能的承诺,而是一种实际行为。
“幸福是用一种实现自身目标的方式来生存,”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的古典学家海伦·莫雷尔斯指出,“它是一个欣欣向荣的过程。亚里士多德在告诉我们‘别再憧憬明天的幸福了。真正的幸福是投入到这一过程中去。’”而数千年后的今天,亚里士多德研究的幸福出现在了最出人意料的地方:人类基因组。
这些研究结果是最近一系列社会基因学研究中的最新发现。2007年,芝加哥大学心理学和行为神经科学教授约翰·卡乔波以及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教授史蒂夫·科尔与其他科研人员发现了孤独感和基因表达的联系。
在一个小规模实验中(此实验随后被大规模重复),他们对比了六名感到自己被社会孤立的实验对象和八名正常实验对象的血液样本。结果表明,感到孤独的参与者的基因组产生了变化。这些变化会增加患炎症性疾病的几率以及减少抗病毒反应。这些参与者的大脑似乎把孤独感当成了危险信号,因此让个体进入防御状态。
用历史学和进化论的语言来说,卡乔波认为这一反应可以是件好事,它能让免疫细胞更快地到达感染部位并促进伤口愈合。但过度的免疫反应会危机生命。炎症不仅能促进癌细胞以及动脉斑块的生长,还会导致脑细胞障碍,从而让人更容易患神经退行性疾病。科尔指出,这种应激反应实际上是以我们长远的健康为筹码来换取短期的存活。他总结说,我们的身体“被设定会将痛苦转化为死亡”。
2010年初,科尔在洛杉矶的一个研讨会上分享了他的科研。科尔的硕士同学,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一个著名的积极心理学家芭芭拉·弗雷德里克森, 就在他的观众席中。科尔的科研引发了她的思考:如果像孤独感这样的高压力状态会让基因组做出对个体有害的反应,那么持续的正面体验是否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观点
在哲学家玛莎·努斯鲍姆的新书《怒与恕》中 ,并没有这样的疑虑。她坚定地认为愤怒永远是错的,愤怒是一个心理上的错误,我们应该努力去消除它,而且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也能帮助自己的孩子消除愤怒。我已经可以听见一些对于愤怒这个概念的回应了,但是先别急着说出来。
努斯鲍姆赞成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愤怒本身带有一个“偿还”的概念。我承认这个逻辑环成立:当我发一条愤怒的推特,说某个总统候选人没有良心,我的私心是假如他能看到这条推特,他会感到受伤。
这种私心很微妙,就像努斯鲍姆在「Aeon」杂志里说的那样:举个例子,你也许只是期望前任的二婚惨淡收场,但是你实质上是想他或她受伤。如果你是一个像努斯鲍姆一样的理性主义者,你早晚会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事实:这种对报复的渴望完全没有意义。
试想一个极端的场景,有人犯了令人发指的谋杀。自然,许多人都认为他应该被惩罚。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可以让他进监狱:阻止他再去杀人,震慑其他有犯罪倾向的人,还有让犯人改过自新。但是他的牢狱之灾本身有什么有用的目标吗?没有。努斯鲍姆说:
“给违法犯罪者施加痛苦不能挽回任何损失”。也不能避免未来的损失。最好的解释只是这给人“感觉是对的”。
换句话说,报复能消除报复的冲动。但是这就好比说一个人辩解说吸烟能让他感觉舒服一些,因为吸烟能让你冷静,而实际上这是由于戒断尼古丁而导致的焦躁。
愤怒的唯一真实效果是让事情变得更糟,因为愤怒把你的注意力从你可以改变的事情上转移到你不能改变的事情上:它会让人觉得假如背叛者遭到报应事情就成功了,可是事实上,这对于现实中的问题无济于事。
刺耳的结论是,我的愤怒是没有道理的,即使跟我分开的这个人是个充满仇恨、伤害他人的坏人。我的愤怒能得到理解吗?当然能,我是人类。这是可以原谅的吗?也许是吧。但是这永远不是件积极的好事。(你可能会想说“义愤填膺”这个词,但是我想努斯鲍姆的意思是,“义愤”中“愤”的部分不是正义的,因为其中包含着对伤害的渴望,而“义”的部分是正义,并不是真正的愤怒。)
简言之,是时候停止一边谴责他人的愤怒,另一边为我自己的愤怒寻找卑鄙的理由了。我没撒谎,这太令人恼火了。
社交媒体正在把一个相对谦逊的物种变成一群渴望出名的自恋狂吗?或者我们的内在本来就是自恋的?
在美国,过去的10年中,自恋型人格障碍的诊断急剧上升︰增加速度可与肥胖率上升媲美。
无数的研究声称已发现自恋型人格障碍的增加和无处不在的社会媒体之间的直接联系。试图吸引更多的关注者,想要告诉关注者你的生活,以及需要在所有时间po出正面形象,这些行为已经被研究者描述为在社交媒体上展示自恋人格特质的例子。Facebook朋友的数量也被发现与普遍和自恋相关的破坏社会特性的流行,有着直接的联系。 但心理学家夏兰·麦克马洪,网络安全研究所主任,认为自恋和社交媒体的使用之间的联系并不那么明确。
"学者争论数据以及它是如何衡量的。总之,有自恋的增加倾向,也有社交媒体应用的增加趋势。但尚不完全清楚这其中是否有任何相关。"麦克马洪说。
"可能在西方,先有更广泛的文化上的自恋增加,然后反映到了社交媒体中。社交媒体已经如此受欢迎,以至于上面有了一直存在的自恋。" 顾问和精神治疗医师露西·克莱德相信每个人都有自恋倾向,我们只是因社交媒体的普及而更加了解这些性状。
"说到人格障碍,我无法想象社会媒体是原因,但它是一种表现形式。如果你是一个自恋狂,你正在寻找自己积极的一面,世界是你的镜子,你不断寻找肯定。为此,你可能正在社交媒体上使劲儿地策展人生。"克莱德说。
有时,这也挺好的。我很乐意忘却我的日常奔波,因为我的心在自由飞翔,早晨驱车上班的路程完全可以利用自动驾驶。但我不想从大部分的生活中消失。我们进食,却食之无味;眼见美好的事物,却视若无睹。我和女儿谈心的时候,则完全心不在焉。 最近我发现,当我们心事重重的时候,就会很大程度上忽略世界,还有我们内在生活的全部潜力。我和我的研究生希拉·巴若发表在本月《心理科学》上的研究表明:胡思乱想、过度沉思以及其他形式的“心理负担”都会严重阻碍原创和创造性思维。
许多心理学家假定,当我们的心灵被野生放养的时候,就会倾向走一条充满各种熟悉联系的、被人走烂的老路。但我们的研究表明,创新思维,而非惯性思维,才是当我们心如明镜时,默认的心智认知模式。 在一系列的实验中,我们给予实验对象一项进行自由联想的任务。在实验的过程中,实验对象的心理负担也在不同程度增加。譬如,在其中一项实验里,我们要求其中一半的实验对象记住一串七位数字,另一半的实验对象则只需要记住两个数字。当实验对象将这些数字储存在工作记忆中时,他们将拿到一个词(比如:鞋子),然后需要尽快地说出浮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个词(比如:袜子)。 我们发现,很重的心理负担会持续降低答案的原创性和创造性:记忆七位数的实验对象给出的答案在统计上更常见(比如:问黑答白),而记忆两位数的实验对象则给出较不俗套,更为多样的答案组合(比如:白色/白云)。 在另一项实验中,我们发现反应时间与答案的多样性相关:需要的反应时间越长,则答案的多样性则越低,这一发现排除了心理负担小的实验对象只是花更多的时间给出一个有趣的答案这一可能。
然而,心理负担太重,则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去产生一个甚至是“俗套”的想法。这些实验表明,我们的内心天生就喜爱探索和新鲜玩意,但当它被心理负担占据的时候,我们的内心可能就会倾向寻找那些最熟悉的答案,无可避免的是,那些可能也是最无趣的答案。
总的来说,我们的脑子总在“求索未知”和“利用已知”间挣扎。当我们乐于“求索”未知的时候,我们会以更宽的视野去看待事物,更好奇和乐于去学习。其他时间我们依赖于,或者说“利用”那些已知,依靠我们的期望值,信任一个可预知环境的舒适感。当我们旅行到一个新的国度时,我们可能更充满探索精神,而当我们结束一天辛勤工作,回到家中时,我们更倾向于依赖习惯。
在心理学中,感情调节精细的人被认为是表现出"情绪粒度"。例如,当读到伊斯兰国的暴行,您可能会感到毛骨悚然的恐惧或愤怒,而不是一般的可怕。当了解到气候变化,你能感觉到略带悲伤的警报和对濒临灭绝物种的遗憾。面对今年的总统竞选,你可能会替候选人感到惊讶、愤怒甚至尴尬— —一种在墨西哥被称为“pena ajena”的情感。
情绪粒度不仅仅是丰富的词汇量;更确切地说,它关于体验世界和感受自身。这可以让你的生活有所不同。其实,有越来越多的科学证据表明,量身定制的情感体验对你有好处,即使那些体验是消极的。 根据一系列的研究,精细的、令人不快的感情让人们能够更敏捷地调节自己的情绪,不太可能在压力下饮酒过度,亦不太可能大举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 也许令人惊讶的是,高情绪粒度的好处不只是心理的。get到这一技能的人也有可能活得更长、更健康。他们较少去看医生,较少用药,因病入院的时间更短。以癌症患者为例,当他们更频繁地分类、标签化并理解自己的情绪时,就会发生较低级别的有害炎症。 我的实验室在上世纪90 年代发现了情绪粒度。我们要求数百名志愿者跟踪他们的情感经历数周或数月。我们测试的每个人都用同一种情感词汇,如"伤心"和"愤怒"和"害怕"来描述他们的经历。然而,我们发现有些人用这些词来指不同的经历——每个字代表了不同的情感概念— — 而其他人把这些单词混为一谈,形成一个单一的概念,大致意为,“我感到痛苦” 。
我们自然而然地认为高情绪粒度的人只是在认识自己情绪状态方面更好,但我们的实验室发现,并非如此。事实证明,你的大脑在非常真实的意义上构建你的情绪状态—— 在眨眼的一瞬间,在你的意识之外— — 学习不同情感观念的人可以更好地创建更精细的专属情绪。
这就是为什么情绪粒度可以产生这种对你的幸福和健康的影响︰它让你的大脑有更精确的工具处理生活抛给你的种种挑战。
Torschlusspanik:大门即将关闭的慌张
聚焦
过去的几个月,我意识到,像多数瘾君子一样,我正陷于一种否认的情绪中。我一直将网络生活视为我真实生活的点缀,它曾经也确实是。没错,我每天都花好几个小时以无形之音和别人交流,但我的真实生活和真实肉体都还这儿啊。
然而,当我变得不再健康、不再快乐的时候,我开始意识到,这不是鱼与熊掌可兼得的状态,而是水火不兼容的状态。这一个小时,如果我花在网络上了,那我就不可能再花在现实中。这一分钟,如果我专注于一场虚拟交往中,那我就不能会有一场现实邂逅。这一秒,如果我沉浸于某些琐碎杂事中,那我就不可能有所思考、有所沉淀、或者有所感悟。同时处理“多重任务”,只是一个幻境。这是一场零和博弈。我要么活在网络上,要么活在自时间存在以来人类一直居住的世界里。
于是,15年之后,我决定要活在现实中。
自从印刷机被发明以来,信息科技中的每一次革新都会带来巨大的恐惧。先有对《圣经》白话文会破坏基督教正统的恐惧,后有对新兴电视媒介的深恶痛绝(19世纪50年),文化批判家哀悼每一次的科技转变,每一次转变都代表着人们的注意力被更严重地破裂——后来,20世纪末期,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彩色有线电视出现了,现在又出现了如今深不可测的网络,但是社会总能成功地自我调适和适应发展,没有造成任何破坏,而是得到了很多不言而喻的进步。因此,单纯认为这次的大众注意力分散事件视是反乌托邦的,未必过分简单。
但它确实标示着人类跨越的“一大步”。数据使人迷惑。在地球上的每一分钟,YouTube的用户都会上传总时长为400小时的视频,而Tinder的用户则会浏览文件超过10万次。每一天,脸书上点赞次数都会高达几十亿次。网页如今也比过去增加了大量内容,火速发文,每隔几分钟就更新新闻最新走向。博客,脸书,Tumblr,微博以及宣传网页重新定位、彼此借鉴然后分别对同一事件进行报道。
我们不再像从前那样通过购买杂志或者报纸来了解这一事件(即如今所谓的文章、视频或图片),也不再是通过收藏自己喜欢的网站,或者自主选择阅读文字或者观看视频图片。相反,我们是被社交媒体上无数的小干扰引导至各种资讯的,为我们量身打造的资讯。
不要自以为很聪明,可以控制自己去点击哪些内容。硅谷的技术宅们和他们日趋完善的程序早就发现了能让你不知不觉上钩的“鱼饵”。此前的任何一项信息科技都不曾如此深入地了解其用户——也不曾拥有过能不断刺激用户参与网络的能力。
这种参与从未停止。不久前,无论上网有多令人欲罢不能,总归还是一件的事情。在你的工作桌旁,在你家的手提电脑前,你消失在一个链接的兔子洞里,然后数分钟(小时)后你重返人间。但是,智能手机出现了,并将这个兔子洞变得可移动了,使我们无论手头上正做着什么事,随时随地都可以迷失在兔子洞中。然后,信息就渗透进了我们醒着的每一刻。
而且它渗透得如此之快。我们几乎忘记了,10年前还没有智能手机呢,2011年的时候也只有三分之一的美国人拥有一台,如今接近三分之二。仅考虑年轻人的话,这个数字达到85%。46%的美国在去年告诉Pew的调研员一个简单而深刻的真相:没有手机他们就活不下去了。
智能手机在短短不到10年的时间内从无名小卒变成了举足轻重的大腕。没有手机信号的领域——飞机、地铁、荒野——也正在迅速减少。甚至徒步者的背包都设置了为手机充电的装置。可能如今唯一“幸存”的领域只有莲蓬头了吧。
你觉得我是在夸大其词吗?2015年一份小规模却详细的针对年轻人的研究显示,他们一天使用手机5小时,共85次,使用时间一般持续不到30秒,但在逐渐增大。正如揭示的这般:用户们并没有充分意识到他们有多上瘾,他们实际按手机的时间是他们以为的两倍。但是无论他们有否意识到,这项新技术已经占领了这些年轻人大约三分之一的清醒时间。
这些干扰常常让人觉得愉悦。当然了,因为它们大部分都是你朋友们的“杰作”。当涉及到你认识的人(或者你认为你认识的人)的时候,你大脑的注意力便开始分散了,这正是点对点社交媒介的聪明之处。
从最早的改革开始,人们开始异常地乐于聊八卦,这也有部分是出于朋友间、家人间相互知晓消息的需要,毕竟我们的社交网络正在不断扩大。就像《大西洋杂志》提到的那样,一名Snapchat的常规用户,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和朋友交换1万至4万张照片。随着照片的增加,它们就会出现任何人可见的评分,开启受欢迎度和社会地位的魅力之旅。
研究进化的心理学家们将会证实,这是要命的。如果我们总能得知彼此的消息、新闻以及八卦——贯穿我们整个社交网络——那么我们接近于无助。
然而真相是,高浓度的孤独感对于一个敏感而有悟性的人来说几乎无可避免。我们存在,而它深嵌在我们复杂玄妙的存在中:我们寻求他人的认可,而好多内容在分享时令我们感到舒畅,却会让社会不安。 我们脑海深处的许多想法太过古怪、太过微妙、太多反差、让人警惕,以至于无法放心向任何人倾诉。我们总在表达诚实与获得接受之间艰难抉择。不难理解,大多数人会选择后者。 倾听他人、感同身受地浸入他们的体验会耗费大量精力。我们实在无法责怪别人不一心一意把关注的焦点放在我们身上。他们会想约我们见面,然后花费更多精力把谈话的重心放在他们自己的生活上,我们必须接受这一点。 我们终将独自面对死亡,这意味着我们的疼痛也须由我们独自承受。别人可以递来安慰和鼓励的只言片语,而在生活中,当我们在各自的汪洋里载沉载浮,其他的人,友好的和不友好的,都只站在岸边,兴致盎然地向我们挥手。
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真正与我们在同一频道的人可能性实在太小。我们渴求完全的调和,然而时不时地总会失调:我们于不同的时间诞生在这个世界,从不同家庭走来,有着不同的经历,就像是用不同的原料做成的。所以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他们想的与我们不同。所以当一起仰望星空,我们希望他们说一些深邃美妙的话,他们却可能正在想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是这么滑稽。 我们很难遇到真正能够理解我们的人,然而他们确实存在。也许他们曾经在街头与我们擦肩而过,尽管双方都没有意识到、或产生任何相识相知的念头。也许他们两周前在悉尼去世了,或者要到22世纪才会降生。我们只是需要一点运气。 越是深思多虑、越是有洞察力,情况就越严重——周围和我们一样的人将越少。孤独是我们为复杂心灵和繁密思绪而不得不多缴的税。
长久以来,与某个人裸裎相对的欲望远远压过与某个人好好交谈的欲望——因此我们发现自己被困在一段关系中,却与对方没什么好说的。盖因我们曾经那样宿命般地只沉浸在他们英挺的鼻子的形状、美丽的眼睛的颜色中。
研究
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研究者还不是很确定,为什么这些“翻页日”会对我们有这些正面的影响。他们猜测,通过在生活中划出一条分界线,我们得以从过去的失败中解脱出来。他们还推测,这些“翻页日”能够让我们从杂草丛生的田野中走出来,去憧憬诗与远方。而在周一,似乎我们倾向于不去思考那些烦恼的事情,比如我们爬梯子的速度是不是足够快,又或者梯子有没有放在正确的墙面下。
从繁琐的细节中跳出来,思考全局,对我们的个人生活以及职业生涯都是很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这样做的机会太少。每一天,我们都被无数的选择困扰:你是否犹豫着今天要不要去上班?还是请个病假?你是否纠结着要不要给你支持的慈善组织捐款?又或者,你要不要在10点钟给你母亲打个电话?还是说晚上9点再打?究竟要不要打?
然而,事实也许并非这样。大多数时候,我们并不是“选择”了不旷工、不捐款,不打电话给父母。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做出“选择”,我们处于自动驾驶模式,并且,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曾有一份选择需要去做。阅读全文
孤独感会增加患精神疾病的风险
需要说明的是,相关性并不等同于因果性,并且可能有其他一些因素牵涉其中。但研究者希望通过这个研究来鼓励更多研究投入到这个课题中去——某些精神健康问题和孤独感是相关的。
很容易想到,抑郁和孤独其实是一枚硬币的两面。但其实它们在心理学上有所差别。孤独是针对社交关系而言,而抑郁包含更多的精神健康问题。 该项目的首席科学家,斯威本科技大学的米歇尔·林(Michelle Lim),在去年写给The Conversation的文章中表示:
孤独感所带来的不愉快是一种主观感受;研究者还发现,孤独感与独处的时间长短无关,它更多的取决于社交关系的质量,而不是数量。
孤独的人通常觉得不被其他人理解,并且可能会认为他们所处的关系毫无意义。
在她最新的研究中,他们从18-87岁的人群中选取了1010名志愿者,通过在线调查的方式来判断这些志愿者精神健康状态上的变化,调查持续时间超过6个月。
在对首要精神问题以及其他一些特性进行调整之后,他们发现,尽管孤独感会增加人患上精神疾病的风险,但精神疾病本身并不会增强孤独感。 事实上,只有社交焦虑症才会增加一个人感到孤独的几率,而抑郁症和偏执症都不会让人觉得更孤独。
这可能是因为,那些患有社交焦虑症的人们会尽力避免社交互动,而这些社交互动本可以缓解孤独感。
“没有人生来就是单身狗,我们是社会性的物种”,林说,“孤独感也会削弱身体健康,包括增加患老年痴呆症的风险,心血管功能也会受到影响,免疫力也会降低。”
目前,研究者正在寻找限制孤独感的办法,还在开发一款app,提供给大学生以及其他患有精神疾病的人们。
研究结果发表在4月份的《变态心理学杂志》上。
科幻
蹒跚地穿过山顶的警局,双脚在毁于大雪的路基上挣扎挪动。每次呼气都穿过面罩渐渐消散,好在绝缘设备能给予吸入的气体足够的温度,这让我的肺不至于遭受刺痛。我在狂奔,尽力赶到下一个标记在消防栓上的反射镜。为了这突兀在一堆脏雪上的东西,我只好嘴巴连着鼻子一起呼吸。狂风推搡我的后背,穿透了里层的美利奴呢绒,但这仍不足以让我像从前那样狂奔。只要我转身进入墓地,这阵风就迎面而来了。
当年的体格令人向往,速度和肌肉都远胜如今。但沉重的记忆拖垮了我,每次抬脚,13条人命就跟着起落。而另一个我紧跟在后头,我能听到他那无形的身躯发出缓慢的脚步声。
只要我一直走,便能扛下来。但似乎全世界都在阻碍我。
我撞开石拱门,进入墓地。墓地上的树木在冰雪的覆盖下闪闪发亮,旧铁门因雪堆而无法合上。如我所想,寒风料峭,更加锋芒。我将夹克调整到了加温模式,这会耗尽电量,所幸我只剩下5公里的路程,温暖比电源更重要。随着太阳的升起,天气愈发寒冷,云层在西面缓缓出现,说明冷锋正奔袭而来。于是,我关了袖灯,虽然这聊胜于无。日光很强,够我用上大半个小时了。而袖灯是单独供电,小小的LED灯管用处不大。
也许,大脑里的柔性电路也一并沉默了呢?哪怕很小,电源很强,休眠也会发生。当我的大脑表现为“健康”时,光电子基因就会进入断电状态。一般来说,微处理器保证我神智健全、举止平和,并监控大脑活动,刺激部分大脑皮质,让它们进行伦理、同情、怜悯的工作。当我狂奔时,我的大脑——那残损、暴力的大脑依然正常运转,但我自身的神经化学物质却控制了神经通路。
上身冰冷下身暖,虽然寒风如冰浴般霜冻了我的下肢,但肌肉却因运动保持了热量。而且,胸口的寒风也被夹克削弱了大半。
随着山路前行,鞋子沾上了粉色与黄色的污料。墓碑仿佛是雪堆里突兀而出的烟民的黄牙,全都是发霉的石块,仿佛是上漆的、发亮的白粉堆积在背后。有些墓碑的铭文远至18世纪,但我只在夏季或不下雪的时候才来这里。
这儿,无人问津,更不会有人来这里,为死者消费他们的尊敬。
曾经的我,似乎就是这些死人。
虽然,那些死于我手的亲人里,还有人每年都收到死者的“纪念品”。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出现。哪怕那个“旧我”喜欢幸灾乐祸,体验人死了的兴奋,而崭新的我……感到一种……义务。但他们的爱人不知道我的存在,也没有人要给我一个了断。
为了自己,我将带走能找到的一切。我已陷入了这片美丽静谧之中,这片只有我的奔跑声、主红雀的扑颤声,以及真实到不可求的蓝色天空的地方。也是在这里,我以一个名词而死,以一个动词而存活。
我跑。我在跑着。
ISSUE 02 SPECIAL EDITION十月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