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抒怀 | “赤脚医生”与“赤脚病人”

 

作者简介    

吴钟华 1989年在驻斐济使馆工作，1990年2月被派往基里巴斯建立大使馆任临时代办，1994-1998年任驻美国洛杉矶总领事馆副总领事。

基里巴斯的医疗条件很差，半原始状态的岛民一般也没有看病的习惯。男男女女个个都很胖，人均寿命仅有50岁，这可能与他们的饮食单一有关。当地人一日三餐，吃的主要是生鱼生虾和椰子干，喝的是椰子水。

以前我到基里巴斯出过差，对这些情况时有耳闻，所以在1990年2月到这里常驻时，便自带了一些中国的常用药，如感冒冲剂、黄连素、止痛片、消炎药和安眠药等。

在这里工作期间，没想到我所带的药都派上了大的用场。当地朋友有谁病了，就送些中国药去。久而久之，我便成了名副其实的“赤脚医生”。其实，与其说我是“赤脚医生”，不如说我的病人是“赤脚病人”，因为这里地处赤道，气候炎热，岛上所有人，上至总统，下至普通百姓，都赤脚而行。

◎ 作者在使馆栽树

到任不久，我听说基里巴斯外交部常秘彼得·西蒙先生感冒很厉害，流鼻涕发烧，连办公室都去不了。西蒙是我的好朋友，他的住所离我的住处不远，我便带了点小礼品去看他，只见他躺在床上，一点精神也没有。

西蒙先生见我来看他，勉强坐起来。我问他病成这样去医院没有，吃什么药了。他夫人说：“去过医院，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我一看就知道他患的是常见的感冒，要是吃我带来的感冒冲剂也许能好。我试着对他说：“我有专门治感冒的中药，要不要吃吃看？”他从没有接触过中药，觉得新奇，同意试试。

我立即回使馆给他取了几包感冒冲剂，又告诉他夫人怎么服用，特别嘱咐一定要用开水冲。因为我知道，基里巴斯人从来不喝水，渴了就喝椰子汁。直到英国人来后，有点地位的当地人才开始懂得喝红茶，但老百姓还保持着原始习惯。

西蒙先生的夫人听了我的介绍，专门烧了点开水，我教她怎么冲药，又看着西蒙先生喝下去。我劝他一天冲服两次，每天多喝开水，这样过一两天也许就好了。

两天以后，我再次见到他时，发现他已精神抖擞了。西蒙先生说，他吃了中药，感冒全好了，并称赞中药真灵。后来他把这事告诉了基里巴斯总统、副总统和他的外交部同事，事情很快传开，而且越传越广。

◎ 作者的朋友警察局长尤萨先生准备下海打鱼，经过我驻基里巴斯使馆门前。图源：《南太不了情》 

感冒冲剂神奇，黄连素同样立过大功。有一次，我去找当地警察局长尤萨先生，他也是我的好朋友。有人告诉我，局长这几天拉肚子，病得很重。得知消息后，我赶紧打电话到他家里问候。尤萨先生接电话的声音很弱，他说：“吃了不少药，都不管用，现在几乎离不开厕所。”我便马上带点药去看他。

带上黄连素赶到他家，只见他身体虚弱，想必一定是泻得很厉害。我又问了他一些症状，认为黄连素一定有效，于是拿出黄连素并向他解释道：“这种药专治拉肚子，在中国很常用，可以吃几片试试。”我告诉了他服用的剂量，并让他立即吃下两片，过四个小时再吃两片。

我是晚饭前去的，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停止腹泻了。这一消息再一次不胫而走，之后便有人主动上门向我求药了。岛民知道，我这个外交官能看病，我真的成了岛上的“赤脚医生”。

给岛民看病，当然是件好事，我给他们治了病，也与他们建立了友谊。可是时间一长，我那点常备药都给他们用光了，到我自己有了病，反而没药了。不过，我得的几次病都非一般小病，即使有药，也不顶用。倒是因我给他们看病，而与他们建立了友谊，帮了我的大忙。

◎ 作者一人在基里巴斯举办“中国建设成就图片展”，为此做了一个宣传横幅，横幅上的中文和英文字是作者一针针缝上去的。

1990年6月25日，是中基两国建交10周年的纪念日。为进一步在基里巴斯开展工作，宣传我国对外政策和经济建设成就，经请示国内，决定在6月25日那天举行一个大型庆祝招待会、一个中国电影周、一个中国经济建设成就图片展，以及分别单独宴请总统、副总统、外交部秘书等三场小型宴请。

为做好这些工作，我一个人没日没夜地干。庆祝活动按计划圆满完成，效果和影响都特别好，使基里巴斯政府和人民第一次较为全面地了解了中国。活动结束了，我也累倒了，心脏病复发，使我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我这个“赤脚医生”对自己的病一点没辙，岛民朋友几天没见到我，有的便给我打来电话，有的前来看我……他们对我的厚意深情也许感动了上苍，我的病居然慢慢地不治而愈了。

还有一次，我得了肺炎，发烧得很厉害，可是为了工作，不得不自己开车。因为发烧手抖，竟把车开到海边沙滩上去了。岛民朋友看到后，他们推的推，拉的拉，硬是把我的车又推到公路上。

当三年工作期满，我这个“赤脚医生”要回国时，还真是舍不得离开那些我曾为他们治过病，也从他们那里得到过人间温情的“赤脚病人”朋友们。

-End-

文字 | 《南太不了情》 

作者 | 吴钟华

图片 | 除标注外来源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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