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友谊的纽带(上)
作者简介
张世选 资深翻译家,曾任中国画报出版社审读、人民画报乌文组组长等职。
我于1966年3月始学乌尔都语,毕业后被分配到人民画报社,从事乌尔都语《人民画报》的翻译出版工作。在对乌尔都语半个多世纪的学习与运用中,我深感其诗歌美妙深刻,是言志传情的极好手段,又是古今乌尔都语文学的主要形式。于是,渐渐地,我不仅喜欢上了阅读乌尔都文诗歌,而且还开始用乌尔都语创作,到后来竟然越写越上瘾,一发而不可收。
后来,巴基斯坦文学研究社编辑出版了我的乌尔都文诗集《痴情集》,我在巴的诗名更大了。这样,乌尔都文诗歌便成了我与巴基斯坦朋友交往的主要工具,并最终升华为我与巴基斯坦人民友谊的纽带。虽然光阴荏苒,匆匆逝去,然而与巴基斯坦友人交往的场景却时时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一滴水可以见太阳,本文谨据自己的经历讲述几件反映中巴友谊的琐事,以飨读者。
01
老朋友捷足先登
1991年5月初,受巴基斯坦政府邀请,我赴巴基斯坦与当地人民共庆中巴建交40周年。抵达伊斯兰堡的当天下午,我在巴基斯坦广播新闻部官员艾赫塔尔先生的陪同下,驱车前往克什米尔访问,第二天即返回伊斯兰堡。但是司机却没有把我拉到下榻的酒店,而是拉到了老朋友、前中国画报乌尔都文改稿专家、伊克巴尔函授大学公关部主任哈米德·阿里·哈希米先生家中。
2021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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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5月,张世选(前排右3)赴巴基斯坦参加当地庆祝中巴建交40周年活动时与拉合尔朋友们的合影。前排右1为已故诗人哈桑·拉兹维先生,右4为已故文坛泰斗艾哈默德·纳迪姆·卡斯米先生,左4为已故诗人敏苏拉·艾哈默德女士,左2为诗人、幽默散文作家阿达乌尔哈克·卡斯米先生,左1为诗人、剧作家阿姆佳德·萨拉姆·阿姆佳德先生。
原来,听到我来到巴基斯坦的消息后,哈希米先生就捷足先登,与巴政府取得了联系,商定待我从克什米尔返回伊斯兰堡后,由他在家中为我接风,并由两位我与他共同的朋友——文学评论家法德赫·马利克教授和诗人阿福达布·夏米姆教授作陪。哈希米先生在来华工作前曾长期担任新华社住伊斯兰堡记者站的译员,对巴中友谊的发展卓有建树。
阿福达布先生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曾四次来中国工作,在北大教过乌尔都语,几乎中国所有懂乌尔都语的人都是他的学生。我虽无缘在北大聆听他讲课,但他却是我诗歌创作的领路人,因此他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导师。他还在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和人民画报社担任过改稿专家,对中巴友谊的发展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
我在巴基斯坦进修期间,曾多次请教过法德赫·马利克教授。当天,四位老朋友欢聚一堂,共叙友情,其乐融融,直至深夜方才散席。
02
招待会上受宠若惊
第三天下午,巴文学研究院在伊斯兰堡一家大饭店为我举办了盛大的招待会。规格与热情之高,令我受宠若惊。招待会以巴教育与文化部长法赫尔·伊玛目先生为主席,巴外交部秘书长阿克拉姆·扎基先生和中国驻巴使馆临时代办陆树林先生(后升任大使)为特邀嘉宾,由巴文研院主席吴拉姆·柔巴尼·阿格鲁先生主持。与会者有伊斯兰堡和拉瓦尔品第的200余位诗人、作家。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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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5月张世选(左4)赴巴基斯坦参加当地庆祝中巴建交40周年活动时与伊斯兰堡朋友们合影。右1为已故的哈米德·阿里·哈希米先生,右4为阿福达布·伊克巴尔·夏米姆教授。
招待会上,宾主盛赞中巴友谊。应主人的要求,我朗读了前一天访问克什米尔时的新诗作《克什米尔之行》,博得了满堂喝彩。扎基先生称赞我是“人民大使”。阿格鲁先生代表巴文研院把一支派克金笔赠予我,希望我用它创作出更多的赞美巴中友谊的诗篇;他又按照家乡信德省的习俗,把一块带有美丽图案的信德线毯披在我身上,以示祝福。
时任巴文研院文学刊物《文学》主编的已故老诗人扎米尔·加弗里先生在发言中赞颂中巴友谊之余,用这样的诗句称赞我:“每一联诗都是一团烈火,这样的选择是最好的选择。”(笔者名字是世选)之后,这位老诗人又把这一联饱蘸友情的诗亲手写在我的笔记本上,成了永恒的纪念。
招待会的发言结束后,来宾们开始享用茶点。这时,阿格鲁先生对我说:“结束了对各地的访问回到伊斯兰堡后,给我留出一点时间来,我们共同探讨一些与文学创作有关的问题。”
03
“用肩膀扛到宾馆”
在我由伊斯兰堡飞往拉合尔之前,巴前驻华大使、时任巴外交部秘书长、诗人阿克拉姆·扎基先生从其办公室给拉合尔的诗人、幽默散文作家阿达乌尔哈克·卡斯米打电话,通知他我将赴拉合尔访问。坐在一旁,我清晰地听到对方说:“我们将把他从机场用肩膀扛到宾馆。”
在拉合尔,本来我想住饭店,可是阿达乌尔哈克·卡斯米为了不使我感到孤独,劝我放弃饭店而住进他家。当地文学组织“同吟会”在记者俱乐部为我举办了招待会。诗人、作家和新闻工作者济济一堂,盛赞中巴友谊。应主人要求,我朗诵了几首诗,其中包括厄扎尔(乌尔都诗体之一,也是印巴人民最喜爱的诗体)、自由诗和新作格律诗《克什米尔之行》,博得热烈的喝彩。大作家阿什法克·艾哈默德先生用这样的语言表达了对我的厚爱:“如果我是个女大学生,我就会拿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对你说‘请你签名’,然后那上边不再要别人的签名,并珍藏起来。”
会后,阿达乌尔哈克·卡斯米,诗人、剧作家阿姆加德·萨拉姆·阿姆加德和《战斗报》拉合尔版主编、诗人哈桑·拉兹维三人在一家中餐馆宴请我。在朦胧而柔和的灯光下,有几位乐人演奏着令人陶醉的当地古典音乐,中国风味的饭菜与巴基斯坦风味的乐曲珠联璧合,浑然一体,且相得益彰,表达着中巴文化互相包容之美。
04
紧张的卡城之旅
卡拉奇是巴基斯坦建国之初的首都、最大的城市和港口,工、商、文、教均很发达。因濒临阿拉伯海而气候温暖湿润,二三级的海风时时吹拂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加上地处亚热带,阳光充足,使得这里四季树绿花红。这里学校众多,卡拉奇大学遐迩闻名;这里名人荟萃,雅士咸集,是巴基斯坦国父穆罕默德·阿里·真纳工作与长眠之地。由于白天较热,许多活动都在夜间进行,深更半夜,除了轮船和火车的汽笛声外,还常常能听到诗会的沾着露水的诵诗声。卡拉奇的土著居民是信德人,1947年印巴分治时从印度迁移过来的穆斯林也聚集于此,其余居民是从巴基斯坦各地迁来的。卡拉奇人热情好客,喜欢交友。
由拉合尔飞抵卡拉奇的当晚,巴基斯坦乌尔都语发展协会在著名老诗人阿达·加弗里女士主持下,在其幽静的庭院内为我举办了接风诗座与茶点。
真纳墓
(图片来自网络)
次日上午,我在主人的陪同下拜谒了巴基斯坦国父真纳的陵墓。陵墓由警卫24小时守卫。陵殿由白色大理石砌成,宏伟而圣洁。殿内顶棚上悬挂着周恩来总理赠送的水晶石吊灯,晶莹剔透,放射着中巴友谊纯洁的清晖。下午,诗人纳卡什·卡兹米把我带到克里夫顿海滨。在那里,我平生第一次骑着骆驼在沙滩上漫步,沐浴阿拉伯海的柔风,享受气象万千的海景。晚上,我出席了巴基斯坦文研院卡拉奇分院举办的以中巴友谊为主题的研讨会。是夜,我置身著名的阿瓦里大酒店卧榻,思绪蹁跹,久久不能成寐。
05
爱的谎话也美丽
结束了官方安排的各项活动之后,我于5月10日回到伊斯兰堡。在伊斯兰堡饭店下榻后,我立即打电话问候阿福达布教授,并报了平安。阿福达布先生要我立即退房并搬到他家去住,以便相互陪伴,促膝谈心。
当天下午,巴基斯坦论坛主席扎法尔·布赫塔瓦利先生在其府邸为我接风,并邀请中国驻巴大使馆临时代办陆树林先生作为嘉宾出席。陆代办通晓英语与乌尔都语,不仅用乌尔都语写诗,而且还在中国驻巴使馆组织诗会,邀请当地诗人参加,有效地加强了中国使馆与巴基斯坦知识界的联系,促进了两国友谊的发展。宾主共同盛赞中巴友谊,陆代办与我均朗诵了歌颂中巴友谊的诗篇,会场气氛异常热烈,始终洋溢着兄弟情谊。
当晚,巴基斯坦文研院主席阿格鲁先生在一家中餐馆为我洗尘,并由一位部长和扎米尔·佳弗里与阿福达布两位诗人作陪。席间,阿格鲁先生吐露真言:“所谓讨论文学问题只是个幌子,目的是想让你留出一点时间,我们坐在一起,就着粗茶淡饭,共叙友情。”阿格鲁先生的肺腑之言让我诧异之余颇受感动。我觉得,巴基斯坦朋友的谎话都是美丽的,充满友谊和真爱。
06
小伙子助人为乐
那年5月中旬,旁遮普省的几个大城市木尔坦、费萨拉巴德、米安加努以及旁遮普大学将要举行大型诗会。承蒙阿达乌尔哈克·卡斯米等拉合尔诗人的盛情邀请,我重返拉合尔,与他们和拉合尔的其他诗人一起参加了这些诗会。伊斯兰堡距拉合尔大约500公里。前次赴拉合尔,是官方安排的参观访问活动,坐飞机转瞬即到。由于座位不靠窗,路上什么也没看见,心中多少留下了一点遗憾。为弥补前次赴拉合尔途中的损失,这次我决定乘直达巴士。老朋友哈希米先生一大早就来到了阿福达布先生家,然后两位老朋友叫来出租车把我送到直达巴士始发站,待我的车上了路,才依依不舍地返回。
“旁遮普”的意思是“五河之地”,这里土地肥沃,历来是印度次大陆的粮仓。印度和巴基斯坦独立后,原旁遮普省一分为二,东部归属印度,居民以锡克教徒为主;西部归属巴基斯坦,居民以穆斯林为主。坐在直达巴士上,美丽富饶的旁遮普大地如电影般一幕幕向车后退去,步移景异,风光美不胜收。
正当我陶醉于视觉饕餮之时,邻座的一位青年突然问我:“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我告诉他是中国人以后,我们进行了十分友好的交谈。到拉合尔后,他先带我回他家,见了他父亲,请我喝了茶,然后用摩托车把我送到诗人阿达乌尔哈克·卡斯米先生家。分手前,我问那位青年的尊姓大名,他说叫阿卜杜勒·沙库尔。
一个普通青年,能如此真诚热情地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中国人,折射出普通巴基斯坦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情谊。
未完待续~
文章来源 |《我们和你们:中国和巴基斯坦的故事》
作者 | 张世选
图片 | 《我们和你们:中国和巴基斯坦的故事》、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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