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家子弟到共和国大使 | 初当翻译
作者简介
卢永华 从1971年起,先后在中国驻民主德国大使馆工作约15年,任职至一等秘书,亲历中国与民主德国双边关系的变迁,以及柏林墙倒塌和德国统一;1995年至1998年任驻奥地利使馆政务参赞;1998年至2000年任外交部西欧司副司长;2000年8月出任中国驻奥地利大使。
1970年结业,到中国驻民主德国使馆报到后,我被分配到使馆政研室,一方面担任大使、参赞外事活动口译任务,另一方面还开始学做调查研究工作。由于当时中国外交官,特别是高级外交官,包括一些大使、参赞,有很多是军人或工农干部出身,大都不懂外语,所以外事活动要给他们配备翻译。现在情况大不相同了,中国外交官已完全做到了外语化,许多年轻同志甚至掌握多种外语。据说当年我国驻苏联大使,外出活动要带三四个翻译,一个俄语,一个英语,一个法语,需要哪个就上哪个,因为我们的翻译大都每人也只会一门外语。
给使馆领导当翻译,特别是给大使当翻译,就是要当忠实的“传声筒”,大使就听你的,责任重大,丝毫马虎不得。记得我刚参加工作时,中国与民主德国关系尚处于低潮,我们将东德视为苏联的“帮凶、卫星国”,而对方则称我们为“毛主义分子”和“毛主义领导人”,相互仇视,常常恶语相加。
作者与昂纳克主席握手
每当重要场合,特别是盛大的集会,东德领导人乌布利希和后来的昂纳克都要讲话,当翻译的同志就要竖起耳朵仔细听,唯恐漏掉一个字。开始时,他们在讲话中,反华言论是连篇累牍,大段大段地讲。这倒好办一些,一句听不清,还可以听后面的。可是到了后来,反华言论逐渐减少,有时往往仅仅几个字眼。这是对翻译的严峻考验。凭着多年工作经验,我们当翻译的也能大体估计出他们讲到什么地方可能出现反华字眼,例如在讲到国际形势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时,反华可能性极大。所以,每当到了这种关键时刻,我们就要加倍集中精力,有时自己就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尤其是在大型集会那样的场合,人声嘈杂,扩音设备老化,更增加了难度。
每当听到他们发表了反华言论,我会附在大使耳边,轻声报告一句“他们反华了”,大使便会起身离开会场,以示抗议,并且会在离开前,向德方有关负责官员提出抗议。当年和我们一起退场的,还有我们的“铁杆朋友”阿尔巴尼亚临时代办。
但是,也有出乎意料的状况。就是说,如果到了我们估计他们可能发表反华言论的时候,他们却没有讲,我就会犯嘀咕,心里惴惴不安,担心自己是否听错了。每到这时,我会偷偷环顾左右,察看周围是否出现异样的眼神和动作,因为中国大使该退场时没有退场,周围人群肯定会有异样反应的。我注意到,在类似情况下,即美国受到攻击或批评,美国外交官是不会离开会场的。
除了陪同领导参加外事活动,返回使馆后还要立即根据当时记录或回忆整理谈话记录,重要情况要随时报告国内。由于自己年轻,记忆力强,有时双方连续交谈几个小时,回来后也能比较完整地将谈话记录整理出来。此外,为了让使馆领导及时掌握形势变化,我们每天早上要给他们读报。说实话,读报是个相当辛苦的工作。每天早上,我们要选择几份当地主要报刊,包括东德和西德、西柏林的报刊,例如《新德意志报》《法兰克福汇报》《世界报》和《每日镜报》等,自己先要迅速浏览一遍,将重要评论和文章做好标记,重要段落标出来,以免读报时忙乱和遗漏。记得经常参加听报的有大使、政务参赞、商务参赞和武官等。给使馆领导读完之后,我们还要将当天的国内外要闻抄在食堂黑板上,供使馆内不懂外语的同志阅读。
作者在东德古堡
在东德学习、工作的将近20年中,我经历过张海峰、宋之光、刘浦、王毓培、彭光伟、陈东、李强奋、马叙生、张大可等9位大使或临时代办,从彭大使起,我就开始给大使担任翻译,从他们身上学习到了不少东西,也与他们结下了深厚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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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从农家子弟到共和国大使》
作者 | 卢永华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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