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民总统

作者简介

徐明远 1946年1月参加革命工作；1959年毕业于外交学院；自1960年起，先后任中国驻瑞典使馆随员、三秘、二秘，外交部政治部组织处长，中国驻乌干达使馆政务参赞、代办，中国驻斐济兼驻基里巴斯和瓦努阿图大使。

由于情况的变化和工作的需要，在兼任驻基里巴斯的大使中，我是往访次数最多、时间最长的一个。因此，我有更多的机会和基里巴斯政府的各级官员接触和相互了解，并且成了好朋友。

基里巴斯主岛-马金岛

基里巴斯政府的各级官员，都具有诚实、质朴的素质。总统塔巴伊，出生在塔拉瓦以南一个名为诺纳斯小岛的渔家，早年留学新西兰。自1979年基里巴斯独立起，他已蝉联三届总统。在他任职期间，身为国家元首，却仍然保持渔民的心志和作风，平时穿着依然是短裤赤脚。若不是认识他的人，仅从衣着上看，怎么也想不到他就是总统。

塔巴伊从不摆总统架子，和乡亲、朋友没有任何疏远，人们也像往常一样愿意和他攀谈。他每年都要到其他岛屿或家乡去看望人民群众和亲友，保持和基层人民的联系。所到之处，和当地人一起吃基里巴斯传统的饭食、喝椰子汁和雨水，晚上也和大家一样睡在地上。

基里巴斯的政府机关实行五天工作制。周六、周日许多职员习惯于下海捕鱼，因为鱼是基人民的主食之一。一般家庭都有自己的船舶。人们都要为全家捕足一周食用的鱼。塔巴伊总统告诉我，他的工资有限，家中人口多，有子女3人。儿子在国际中学读书，要交付较高的学费。家中还有老母亲需要供养。为了节省开支，有时也要利用休息日下海捕鱼，从事一些家务劳动。

基里巴斯街头鱼摊

（图源：《南太不了情》）

根据当地风习，亲朋好友相会，邀其下海捕鱼，是主人招待客人的一项重要内容。我几次去基里巴斯，塔巴伊总统曾多次邀我下海捕鱼，但均因天不作美，不是遇上大风浪就是大雨，结果一次都未成行，实为憾事。塔巴伊总统对中国怀有良好感情，他认为中国是个大国，但也是个发展中国家，因而最了解和同情其他发展中国家。

1989年秋天，当塔巴伊总统听说在塔拉瓦街头的一座过街牌楼上涂有台湾伪旗时，他吃惊地说：“怎么会有这种事？”他立即指示有关人员进行处理。第二天，伪旗即被销掉。

基里巴斯其他一些领导人，诸如当时的副总统兼财政部长蒂安纳吉、议长尼斯，以及一些部长和常务秘书，都是质朴、正直，对中国友好的老朋友。

蒂安纳吉来自塔拉瓦北边小岛阿巴扬的一个渔家，自己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渔民，具有渔民豪放和敦厚的性格。他任财政部长期间，主管接受外界的援助。根据需要，基方曾要求中国帮助修建基里巴斯议会大厦。为此，中国首次向基方提出以无息贷款的方式进行。但蒂安纳吉和其他一些领导人考虑到贷款如何归还的问题。他们认为“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借钱是要还的。修建议会大厦尽管很需要钱，但是议会大厦属一次性投资，非生产部门，无法收回成本，为此宁可放弃这一计划。几经研究，最后决定使用中国的无息贷款扩建塔拉瓦的本利基国际机场跑道。因为机场有利润上缴，可为归还贷款提供保障。

在当今世界，对国际信贷，像基里巴斯领导人这样诚实守信，应当说是少见的。蒂安纳吉身为副总统，仍具渔民本色。他在他的家乡阿巴扬岛，首先倡导和推广人工养殖海藻。几年工夫，由几个小小的试验点，扩大到全岛，现在每年可换取到甚为可观的外汇。

外交部的常务秘书皮特·席蒙也是一位对中国十分友好的老朋友。他务实、诚恳又有远见，虽然身居岛国，但深谙国际事务，及时掌握国际形势和各种力量的发展变化，为总统兼外长出谋划策，是总统的一位好助手。他和其他基里巴斯官员一样，身居要职，仍保持普通人的特色，下海捕鱼自然也是生活常事。

1990年4月一次出海，他们的小船遇上了大风浪被卷走，接连好几天没有音信，后幸亏被一架美国海岸卫队的飞机发现遇救。当营救的船只到达时，他们已经是奄奄一息。席蒙康复并恢复工作后，对我国驻基里巴斯代办说，当他的小船飘泊在茫茫的大洋之中，身受饥饿之苦、生死无望之际，他还惦记着他出海之前刚刚商定的关于基中建交十周年庆祝活动一事。他担心由于他的遇险会耽误了这项重大活动的安排。席蒙在危难之际，仍然关注着中基两国的友谊，这种精神实在令人钦佩。

这些年来，正是这些可敬的基里巴斯朋友，为中基友好关系的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尤其是当国际风云变幻莫测、某些势力煽动反华浪潮的关键时刻，他们便成了中流砥柱，顶住了逆流的冲击，使中基友好关系经受住了考验并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基里巴斯地图

我们也不能忘记，1989年台湾当局不顾民族大义，妄图制造“两个中国”。他们看到基里巴斯面临的主要困难是海空交通闭塞，尤其缺少通向世界的空中通道，便提出以赠送两架波音737飞机帮助基里巴斯组建国际航线为条件，换取基里巴斯的“外交承认”。为此，台湾当局派出“特使”专程赴基，拿着打印好的《建交公报》在基里巴斯一些高级官员中进行诱惑和兜售。但他们是兴奋而来，沮丧而归。因为，基里巴斯的朋友们，坚守信义，不为金钱所动。

尽管基里巴斯因国民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急迫需要打开国际通道，但是，远见卓识的塔巴伊总统还是一口拒绝了台湾的要求，重申坚持一个中国的政策，继续发展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友好关系。席蒙说得好：“基里巴斯国家虽小，但基对外政策是从全球和世界和平出发的。台湾想用两架波音737飞机换取我们放弃一个中国的政策，破坏我们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友好关系，这绝对办不到。”

（注：本书出版于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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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出使岛国：在南太的风雨岁月》

作者 | 徐明远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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