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高的形象——忆万隆会议十周年庆祝活动中的周总理

1965年4月17日至25日，40个亚非国家在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举行万隆会议十周年庆祝活动。我国派出以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副总理兼外长为首的代表团参加。随同前往的还有前线歌舞团、体育代表团、礼花焰火放射队（礼花焰火和射炮由我赠送）和电影、新闻小组等。这一切说明，我国是非常重视这次庆祝活动的。

我当时在驻印尼大使馆任一等秘书兼办公室主任，有幸参加接待代表团的工作。接待小组负责周总理和陈毅副总理住地（苏班德里约官邸）的值班，总理告别宴会的筹备，代表团专机的守护，机组以及摄影、新闻小组人员的食宿和车辆安排调配等工作，还要及时掌握代表团的活动日程，以便姚仲明大使和使馆工作能够紧密配合。因而，接触总理的机会较多。

十天访问期间，总理那忘我的、不知疲倦的工作精神和细致周到的工作作风，感人至深。如今回忆往事，总理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他老人家的谆谆教诲，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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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举万隆会议旗帜 殚精竭虑亚非团结

我国代表团是4月16日抵达雅加达的，在马腰兰机场受到了苏加诺总统和印尼政府首脑、高级官员、军警将领以及各国驻印尼外交使节的热烈欢迎。总理在机场发表了书面讲话。他说：“我们是来庆祝万隆会议十周年的。历史性的万隆会议为亚非人民团结反帝事业开辟了一个新纪元。十年来，万隆精神显示了伟大的生命力，在它的鼓舞下，亚洲、非洲的民族革命运动风起云涌，汹涌澎湃，几十个亚非国家取得了独立。当前的国际形势十分有利于人民，而不利于帝国主义及其追随者。”

他指出：“我们亚非国家有必要更高地举起万隆会议旗帜，进一步团结起来，相互支援，粉碎帝国主义的一切侵略和战争阴谋，把争取和维护民族独立、保卫世界和平的斗争进行到底。”

• 1965年4月16日至26日，陈毅陪周恩来总理赴印度尼西亚参加万隆会议十周年纪念活动。4月17日，与苏加诺总统（左二）、西哈努克亲王（右二）举行会谈。

总理到雅加达后，便按既定方针和这次庆典的特点，将代表团的活动作了周密细致的安排。除了根据大会议程（出席各种大小庆祝仪式、集会和各代表团的招待会以及访问万隆、巴厘岛）按时参加活动外，还积极同各国代表团和东道主方面进行广泛接触，分不同对象，有针对性地做了大量深入细致的工作。在此期间，总理的日程排得很满，可以说是见缝插针，从早到晚没有一点松动的余地。仅以23日、24日、25日三天的活动情况为例，就可窥见一斑。

总理是22日下午到达巴厘岛的，这是印尼政府安排的活动。23日，除观看地方政府组织的歌舞游行外，总理还分别会见了柬埔寨首相诺罗敦·康托尔亲王、尼泊尔王储比兰德拉亲王和议会副主席兼外交和教育大臣基尔堤·尼迪·比斯塔、阿富汗教育大臣穆汗默德·阿纳斯、索马里国防部长阿丹·伊隆克·艾哈默德、塞浦路斯劳工和社会部长塔索斯·帕巴多普洛、赞比亚国务部长姆威英加、西南非洲民族统一民主组织主席姆布连巴·克林那和联络书记卡洛斯·哈马图依等7个国家和组织的代表团领导人。

晚上又出席了巴厘岛艺术家在坦帕西林宫的舞蹈晚会。演出结束时，周总理和几内亚总统塞古·杜尔的夫人走上舞台，分送鲜花，表示赞赏。总理从舞台的一头走向另一头，向乐队的两位鼓手和音乐家送花，赞扬他们的优良技艺，激起了台上台下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24日上午，总理返抵雅加达。下午分别拜会了印尼第二副总理莱梅纳、第三副总理哈鲁尔·萨勒、印尼民族党总主席阿里·沙斯特罗阿米佐约、印尼伊斯兰教师联合会主席伊达姆·哈利德。

25日，总理拜会了印尼共产党主席艾地，去医院探望动了小手术的印尼第一副总理苏班德里约博士，会见了印尼合作国会议长阿鲁季·卡塔威纳塔，接待了几内亚总统夫人的回访，接见了印尼-中国友好协会主席辛基、全印尼中央职工工会主席穆罕默德·穆尼尔、印尼农民阵线主席阿斯穆、印尼人民青年团总书记苏卡特塔、印尼妇女运动协会领导人穆迪迪约夫人、印尼人民文化协会总书记尤巴尔·阿尤布。

午间，总理没有休息，同印尼方面派来住地的警卫人员和专车司机合影留念。（嗣后送给每人一张，他们把得到的照片视为珍宝，感到无尚荣幸，激动地流出了热泪。）晚上，总理同澳大利亚记者贝却敌和法国记者罗歇·皮克进行电视谈话，接着又在印尼广播电台发表告别讲话，随后便在我驻印尼大使馆举行告别宴会。

在这十天中，总理每天都是很晚才能回到住地，回来后还要听取汇报和商讨第二天应注意的事项，每天休息的时间充其量不足5小时，有时已经睡下了又起来散步，缜密地思考着第二天的工作。总理就是这样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地工作着，正如毛泽东同志曾说的：“恩来同志是个不知疲倦的人，是甘为孺子牛的典范。”

正是周总理这种为亚非人民团结事业弹精竭虑、忘我工作的精神，赢得了各国人士发自内心的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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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大国架子的大国风度

总理在巴厘岛访问期间，中国大使馆接到印尼伊斯兰教联盟党总部的电话：“我们的党主席阿鲁季·卡塔威纳塔向姚仲明大使致意，请姚大使向周总理阁下报告，我们诚心地在我们党的办公地点热情接待周总理。我们知道周总理很忙，哪怕只停留五分钟，我们也将以非常激动的心情热烈欢迎周总理阁下的光临。”

总理自到雅加达后，一直在繁忙中奔波，代表团和使馆的领导同志从总理的健康着想，主张予以婉拒，并决定由韩叙同志和我向总理请示。总理听了我们的报告，略加思索后问道：“你们说，党中央和毛主席派我来印尼，是来摆大国总理的架子还是来做工作的？如果说是摆架子来了，那么就可以婉言谢绝；如果是派来做工作的，那么就应很快答复对方，感谢他们的邀请，我将应邀前往。”

周总理往访阿鲁季先生后，印尼社会反应强烈。有的说，只有中国总理才具有这种没有大国架子的大国风度，他把严肃和热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真是奇迹般使人信服。有的说，中国历来主张大小国家一律平等，在对待大小政党（伊斯兰教联盟党在印尼三个伊斯兰教政党中居第三位）方面，也同样体现出一视同仁和以诚相待的态度。还有的说，只有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才有这样伟大的总理。

• 参加念仪式的亚非各国领导人

庆典期间，总理一直十分重视做东道国的工作，不仅同印尼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多次接触、交谈，而且同印尼当时三大政党（民族党、共产党、伊斯兰教师联合会）的主要领导成员广泛交换了意见。印尼是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国家，所以总理对三个伊斯兰教政党（伊斯兰教师联合会、伊斯兰教联盟党、贝尔蒂伊斯兰教党）也积极开展工作。

在往访伊斯兰教联盟党的问题上，总理的教诲使我思想豁然开朗，真好像登上了一座高峰，开阔了视野。20多年来，它像一座灯塔，一直为我指明前进的方向。

3

事必躬亲 无处不在

总理是一位严于律己的人，他的一言一行都考虑到对党的影响、对国家的影响，绝不使党和国家受到丝毫损害和玷污。他经常强调对外无小事，凡是涉外工作坚持事必躬亲。

在代表团行将离开印尼时，要向东道国领导人赠送礼品。总理首先审阅了代表团所提出的赠礼方案，随后提出要看实物。总理在审看过程中非常认真，对有些礼品作了调整和更换。他指出，礼品不在于轻重厚薄，主要是选送得当，使受礼人和受礼国从礼品中得到一个友谊长存的纪念；对礼品的选用，应着重于工艺品，既可供其欣赏工艺技术的美观，又可使其增进友好关系的发展；如果不恰当地送重礼或厚礼，搞不好反会使人发生误解，无意中使人感到你是以一个大国的姿态对人，这样就会事与愿违，把好事办成蠢事。

总理对宴会的要求，不是要有多少山珍海味，而是要求做出的菜肴适合客人的口味，既要有若干样适合非洲和阿拉伯人的口味，也要有若干样适合亚洲人的口味，使出席招待会的客人们都能各取所需，感到满意。当然，也还要显示出中国菜的特色。总理还要求我们对信奉伊斯兰教的朋友们的饮食习惯予以特殊注意，使他们以完全信赖的心情吃到可口的饭菜。

他提出，每样菜他都要亲自审定。当时总理非常忙碌，宴会的方案和规格一时排不上议事日程，他又马上要去巴厘岛访问。怎么办？韩叙同志认准在飞机上是呈请总理审定方案的好机会。为了便于审定后尽快通知使馆，我们将方案上所列菜名全部编了号，以便长途电话易于说清又较准确。总理的宴请菜单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审定的。

宴会开始前，总理提早到现场观察实物。使馆厨师们根据总理的意图，除做好各种菜肴外，还特别献艺，用瓜果、蔬菜做了一些工艺菜的花篮，将餐桌点缀得雅致美观。总理看后非常满意，赞扬说：“厨师同志们辛苦了，同志们技艺不错，应继续努力，精益求精。”各国摄影记者一边拍照一边不住地说，周总理的招待会如此丰盛、壮观，在这次庆祝活动中可以说是罕见的。宴会结束已经很晚了，总理仍神采奕奕，向所有在场的中国同志表示亲切问候，并同大家一起唱歌和跳舞。离开使馆前，他还到厨房与厨师同志一一握手道谢，不少同志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 1965年，周恩来总理应邀出席纪念万隆会议10周年庆典。

总理在印尼只停留了十天，但我们受到的教育之深，是用文字、语言所无法表达的。在日常学习和工作中我们经常遇到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一问题，但究竟怎样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呢？我过去始终懵懵懂懂说不清楚。但在接待代表团的过程中，从我们敬爱的周总理的一言一行中我找到了完整的答案：周总理就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榜样。

他是那样不知疲倦地倾注全部心力为党、为人民、为国家的事业工作。他对党、对国家的事业具有那么高度的责任感，对人民群众是那么地热爱。在他的胸怀中找不出一点私心，只有党的利益、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他是具有共产主义伟大理想的真正的共产党人，是我们永远学习的榜样。

-End-

文字 | 《研究周恩——外交思想与实践》 

作者 | 吕子波

图片 | 源自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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