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朝鲜点滴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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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庭延  曾任中国驻韩国首任大使、中国人民外交学会理事、国际问题研究基金会理事、北京市政府外事顾问、山东大学韩国学院名誉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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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9月21日至25日，我们六位中国前驻朝外交官访问了朝鲜。代表团中，五人已七十高龄，十几年前曾在中国驻朝鲜使馆工作过，而后因中韩建交转到驻韩国使馆工作，从此再未去过朝鲜。此次故地重游，时间虽短，但所见所闻感慨良多。

朝方热情接待

朝方对我们这次往访，给予了周到、友好的接待。朝鲜外务省中国局研究员（相当于中国过去的专员）和科长在机场迎接我们，为我们安排了三辆奔驰轿车，让我们下榻在平壤最好的高丽饭店。当晚，中国局局长李基范（是我们熟悉的老朋友）在饭店设宴欢迎我们，菜肴丰盛而精致。

高丽饭店是80年代朝鲜最好的饭店，特一级饭店。

李局长在致辞中称我们是“老同志” “老前辈” “老干部”，对我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赞扬我们长期为发展和加强朝中两国关系作出了重要贡献。他说：

“

这次你们这些退休的老干部来访是前所未有的创举，有利于相互感情的沟通，希望今后这种形式能继续下去。外交官执行各自党和政府政策，相互交往中有时意见不尽一致，甚至红脸也是难免的，但事情已经过去了。

当前，朝中两国关系发展得很好，特别是今年4月金正日总书记访华后，李长春同志最近又率中国党政代表团访问了朝鲜，金正日总书记会见和宴请代表团长达6个多小时，这在国家关系中是罕见的。朝中是近邻，今后应该多来往，进一步发展这种友好关系。

”

根据我们的愿望，朝方安排曾担任朝鲜外交部中国局副局长，后来又到朝鲜驻华使馆任公使的宋凤焕和曾任朝鲜外交部中国局研究员的赵景镇（两人均已退休）出席欢迎宴会，与我们见面。他们两人见到我们非常高兴，与我们一起回忆往事，说我们这次到朝鲜来很好，这种方式还可继续下去。席间，大家频频举杯，互祝健康，并祝我们之间的友谊长存，气氛友好而热烈。

瞻仰金主席遗容

当天下午，我们访问了金日成主席的故居万景台。几间茅草房和内部陈设依旧。

金日成诞生并度过童年时代的万景台故居

之后，我们去大城山祭拜烈士陵园。陵园最高处正中是金日成前妻、金正日生母金贞淑的墓。上山祭拜的人很多，排成长长的队伍。陪同的科长告诉我们，明天是金贞淑逝世55周年，所以来的人很多。我们登上陵园最高处，向金贞淑铜像献了花，那里是一片花的海洋。

大城山革命烈士陵园

在我们的日程中，最重要的活动是第三天——瞻仰金日成遗容。之所以安排在第三天上午，是因为停放金日成遗体的锦绣山纪念宫每周只开放两天，每天有2万人瞻仰。

锦绣山纪念宫原为锦绣山议事堂，坐落在平壤市东北部近郊，亦称“主席府”，是一座庞大而宏伟的建筑，金日成生前在那里办公、会客、宴请，他的居所就在议事堂后面的大同江畔。金日成1994年7月8日逝世后，锦绣山议事堂更名为“锦绣山纪念宫”。

锦绣山太阳宫，原名“锦绣山纪念宫”，位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首都平壤东北郊，是朝鲜已故最高领导人金日成、金正日陵墓。

这天一早，在李基范局长的陪同下，我们到达纪念宫，来到瞻仰者集合的地点。这里装饰得很好，广场青石铺地，四周回廊环绕，一般瞻仰群众要集体乘专用的有轨电车来这里。

我们等了一会儿，与其他外国客人一起走了一段回廊，乘着扶梯从地下穿越马路进入纪念宫，再乘室内扶梯前行，隔着玻璃窗可看到纪念宫四周的护城河及其岸边的葡萄架。

李局长告诉我，金主席生前利用休息时间亲手培育葡萄，并把成熟的果实送给平壤市的孩子们。他说：“金主席的去世令人难以置信：直到7月7日，他还批阅文件，7月8日凌晨2时心脏病突然发作，就离开了我们。”说时，他的表情十分凝重。

经过几道扶梯和几个厅室后，到达了二楼，开始听到了缓慢的音乐。随着队伍前行，声音渐大，是朝鲜国歌，悲壮而低沉。

我们步入一间灯光较暗的大厅，正中高台上放着一口水晶棺，金日成的遗体安放在棺中。他身着西装，面色红润，身上覆盖着党旗。瞻仰者沿着围栏绕着高台转一圈，在脚部和两侧分别停留鞠躬致意。

出了大厅来到留言厅，十几张桌上放着留言簿。我提笔留言道：“敬爱的金日成主席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这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一句话，因为我们几人曾有幸多次见过金主席，留言是我们共同的心声。

纪念宫内不许照相，我们到纪念宫前广场上摄影留念。这时已近10点，整个瞻仰过程持续差不多1小时。

游览九月山和妙香山

在朝期间，根据主人的安排，我们先后游览了九月山和妙香山。

九月山，朝鲜名山之一。自古，朝鲜的民众把金刚山之美称为女性美，把“九月山”之雄壮称为男性美。

九月山是朝鲜五大名山之一，在黄海南道。我们从平壤驱车近两个小时，经过南浦市进入九月山景区。这个游览区是1997年新建成开放的，所以我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车沿着蜿蜒的山路行进，只见重峦叠嶂、树木茂密、苍翠蓊郁，令人赏心悦目。我们不禁几次下车，欣赏山谷里的瀑布和清澈透明的泉水，感叹朝鲜的山青水秀。

我们还参观了坐落在深山密林中的寺院，其中一座叫三星祠，正殿里供奉着三位泥佛，中间是朝鲜开国鼻祖檀君，两侧是他的父亲和儿子。

女讲解员在游览线路图前告诉我们，1921年，金日成的父亲金亨稷为了反日斗争就曾到过这里。她指着图上一条长长的红线说，那就是金亨稷先生走过的路。据说在景区建设过程中，金正日不只一次来这里进行现场指导。在高耸的山巅岩石上，刻有“21世纪的太阳金正日将军”的字样。

妙香山位于朝鲜西北部，是朝鲜著名的旅游胜地，四大名山之一。因山势奇妙、神秘，山上侧柏散发着清香而被称为妙香山。

我们到妙香山是旧地重游。从平壤到妙香山的高速公路长约140公里，是朝鲜境内最好的一条，我们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达目的地，入住的是十几年前我们曾多次住过的香山饭店。它上尖底宽，呈三角形，坐落在郁郁葱葱的山间，环境十分优美。游客不少，很多是中国人，也有日本人，西方人很少。

当天下午，我们参观了年代久远的普贤寺，一位年轻的女讲解员为我们解说。她身着粉红色的民族服装——短衣长裙，乌黑的长发，说话大方风趣。她介绍了《大雄殿》《解脱殿》等古建筑，说佛教主张仁慈、自由、平等，世间如有不如愿之事，包括家庭争吵、夫妻不和，都可以到这里来求助。小卖部里出售各种水墨画。女讲解员指着一幅给我们看：那是一个年轻男子在窥视女子洗浴，接着她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听到这样的解说，我们还是头一次。

次日上午，我们在妙香山参观了两处国际友谊展览馆，里面陈列着各国领导人和国际友人送给金日成和金正日的礼品。

国际友谊展览馆，实际上就是收藏世界各国赠送给金氏父子礼品的宫殿，它分为“主馆”和“别馆”。

金日成礼品馆建于20世纪80年代初。展馆是一座仿古建筑，高大雄伟，面积6万平方米。从外观看，虽有门窗，但实际是全封闭式，内部常年恒温，以利礼品保存。礼品大到轿车，小到手表，共21万件，因场地限制，只展出一部分。中国礼品馆内至少有几百件，有中共中央领导人送的，但更多是中国地方政府、单位和个人送的。

金正日礼品馆是1997年兴建的，面积2万平方米，外观与金日成礼品馆相同，相距也不远。内有礼品2万多件，其中有中国领导人和各地方送的。

我们参观了专门陈列韩国（朝方称“南朝鲜”）各界送给金正日的礼品馆，礼品数量不少，多为企业家和民间团体所送，其中也有2000年6月金大中总统访问平壤时所赠的高级音响，标签上注明“南朝鲜金大中总统”，还有韩国卢泰愚、全斗焕总统送的礼品，标签上作同样注明。我轻声问解说员这些礼品何时送来，她摇了摇头。据介绍，每年朝鲜国内要组织几万人来这里参观。

变与不变

时隔十几年后访朝，我们最关心的是这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当然，朝方热情接待我们这些曾参与过中韩建交，后又长期在韩国任职的人，本身就是一个不小的变化。

几天浮光掠影似的参观，我们看到平壤市街道虽无大的变化，但居民住宅有所增加，统一大街和光复大街两侧高楼连成一片，街上的汽车有所增多，居民表情也较为明朗。在外地还看到不少骑自行车的人，其中许多是中年妇女，车上带着孩子或驮着包裹。自行车多是从日本进口。平壤市夜晚除金日成铜像和主体塔外，街灯昏暗，但居民楼的灯光较前明亮。我们住的高丽饭店，服务不错，饮食也可以。

朝鲜平壤市境内的金日成铜像

平壤市还开了几家综合市场，我们参观了其中的一家。敞棚面积估计有近万平方米，长长的摊位，至少有上千家商户。我们随着熙攘的人群转了转，看到商品十分丰富，吃穿用无所不有，很多是从中、韩、日进口的，交易不收朝币而收欧元和美元。我们问了一下价格，东西都不算贵，但看的人多，买的人并不多。据说这个市场是近年才开的，允许个体经营，出售自产的东西，但从售货员统一着装和出售进口货看，还是由国家统一管理的。

远眺羊角岛国际饭店

我们还去了位于大同江心的羊角岛饭店，它也是几年前才建成的，十几层的高楼，与澳门合资经营，里面客人不多，内中的赌场和夜总会只许外国人进入。

几天的访问引起我们思考：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是生活在国际社会中，而其内部又都有各自不同的环境，如何根据国际潮流调整自己的发展方向、是走得快一点还是慢一点，归根结底只能由它自己判断和决策，外面的影响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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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自 | 外交纪实（四）    作者 | 张庭延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凤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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