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而不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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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冠群 1950年调入外交部,1951年至1954年派往朝鲜,在志愿军停战谈判代表团工作;历任中国驻阿富汗大使馆随员、国际关系学院和外交学院讲师、外交部美大司副处长、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领事、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一秘、中国驻泰国大使馆参赞、常驻联合国亚太经社会常务副代表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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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主流突破
我这个人,一辈子都追求一个“异”字。写文著书也一样,常有独立的见解与思考,个别问题上,敢于向主流认知发起挑战。当然,我的声音也未必正确,但一个真正的人不能一辈子都停留在随声附和、随波逐流的平庸层面,而是应当独立思考。
我思考的问题多半来源于研讨会,或是报章杂志上时下的热门话题。例如,日本人提出的“雁行模式”:日本是领头雁,后面跟着“四小龙”(新加坡、韩国、香港、台湾)。日本将过时的产业淘汰给“四小龙”,“四小龙”又淘汰给中国、印尼、越南等,如此带动亚洲前进。我不同意,它把中国放在什么位置上呢?
日本在亚洲推行的雁行模式
依我看来,中国是一只很有潜力的大雁,必定会后来居上。20世纪90年代初,我在不同场合就对这种理论提出异议,同崇尚日本观点的国内同行们相左。果不其然,我们的经济蒸蒸日上,现在在总量上已经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
“太平洋世纪”我也不大赞同,尽管这一概念现在还在流行。国内不少人附和美国人的这种提法,称亚洲太平洋区域正在实现“太平洋世纪”。
其实,欧洲、美国、亚洲都是不容小觑的相对独立的经济力量,如果把亚洲和美洲的发展放在一起,称它构成“太平洋世纪”,那么,把欧洲和美洲放在一起,不也构成“大西洋世纪”?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欧洲难道能不把自己同亚洲或美洲融合起来?继APEC之后,亚欧首脑会议走上前台,不正是欧洲成为世界三极之一的明证?
近几年来,中产阶级屡屡被提及,有理论说穷人和富人少了,中产阶级这个“肚子”大了,有利于社会稳定,这不乏一定的道理。但中产阶级并不稳定,怎么划分中产阶级、谁是中产阶级?这些定义都没有厘清。
在我看来,中产阶级实际上是大资产阶级的打工仔,为了把日子过得舒坦一点,伸手借钱,把自己的将来抵押在大鳄们手里。所以经济危机袭来时,中产阶级的震荡就不可避免,在2008年的世界金融经济大危机中,受害程度最深、受害层面最广、反抗最烈的,不正是“天之骄子”——中产阶级吗?
我小说里抨击较多的还有“市场万能论”,认为市场经济可以包医百病,达到社会的富足、公正、和谐。市场固然有不容否定的优越性,自动调节资源配置,激发个人的积极性……但盲目性也由此滋生,哪里赚钱,就都奔向那里,结果就出现生产过剩。然而,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大多数老百姓消费能力相对不足,危机便接踵而至。
在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运行中,繁荣与危机交替,陷入一个无法摆脱的怪圈。危机发生时,“市场万能论”往往受到质疑,但危机一过又受到追捧,如此循环不已。天晓得在这次金融经济大危机之中,人们又能学到什么。
不过独立思考得太过于钻“牛角尖儿”,就容易偏颇,问题的认识不可能时时正确。在问题没有完全摸透,没有十分把握,选择两难之间,你还发表意见吗?这些疑问蔓延在心底,一直延续至今。
老外交官合唱团
说起来,我同合唱还真有点缘分。小学时就参加了唱诗班,初步接触了五线谱。初中时,学校组织合唱队参加上海市的比赛,取得少年组的第一名。高中时住校,唱了三年英文的《101名曲》,毕业典礼上还领唱了一首圣曲。参加革命后,很少参加合唱,但喜欢听古典音乐,偶尔也摆弄点乐器。
因此,1993年搬到方庄新居,有了合唱活动,一声召唤,我就毫不犹豫地进了合唱团。
合唱团不同于公园里的“大家唱”,那里可以随时来、随时走,而合唱团是个正规的组织,入团、退团都要履行手续,并且交纳团费。入了团,还要自觉接受纪律的约束,缺席应当请假。
15年来,除因有一年写书请长假之外,我基本上做到全勤。世界上有两种人时间观念最强,一种人是应约的外交官,另一种是上课的教员。我应当兼有这两者的特质,但事实上做得不够好,偶尔迟到早退,团员们虽不说什么,自己总觉得不好意思。
外交部老外交官合唱团演出现场
我们喜欢唱“红歌”,“红歌”能把我们带回到火红的战斗年代,并且激励我们继续保持信仰和追求,低俗、颓废、不知所云的歌曲在我们这里没有市场。我们也练习演唱外国名曲,主要看重它们的艺术性和人民性,但歌曲都有其历史背景,什么歌曲不适合在什么场合、对什么人演唱,合唱团也请有关同志作介绍,扩大和加深了大家的历史知识。
合唱团冠以“老外交官”的名义,它是自我教育的组织,又是外交部一支红色的文艺轻骑兵,参加过许多重大的节日庆祝和内外交谊活动,肩负群众性的宣传、鼓动的责任。对外,它还应当是我部一个拿得出去的品牌,因此,它演唱的歌曲就不仅政治上要妥当,而且艺术上也要精益求精,这是经过一段反复与争论之后,大多数团员的共识。
2007年10月8日,杨冠群(前排右二)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准备参加外交部离退休干部重阳节演出时留影。作者右侧是团长李道豫大使。
对新入团的同志,我们坚持一定的“门槛”,并非因为老团员有什么排他性,而是为了求得全团水平的基本整齐。有些人士称赞我们“具有专业水平”,大家也都懂得,对溢美之词应当有自知之明,不可洋洋自得,达到半专业水平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我爱唱外国歌曲,特别是用原文演唱外国民歌或爱国歌曲,尽管由于语种不同,有时练习起来比较费劲,这是我团有别于其他单位的合唱团之优势和特色所在。我也希望“老外交官”的称号能得到更充分的体现,我们的大部分团员是高、中级外交官,既懂外语,又知外事,是一支潜在的民间外事力量。
以歌会友,包括国际友人,文化含量高,容易做到感情交融,似可以多做安排,除参演和观摩之外,这是提升我团水平和扩大影响的重要渠道。
合唱团聘请的老师专业水平都很高,她们对团员提出了比较严格的要求,我举双手赞成,虽然我不是一个好学生。老师布置的作业,我常借口头绪多,没有很好完成。个别时候,因调门不对,练唱时被老师“揪”了出来,抽查时也曾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过“洋相”,但我还是感激老师的真诚帮助。
团员们推选产生的历届团领导辛勤工作,虽没有分文报酬,但服务和民主意识都很强,这是全团多年来能够同心协力、顺利发展,取得骄人成绩的重要原因。
合唱是一个共性十分突出的艺术,个人在音调、节拍、吐字上,任何偏离要求的行为都是忌讳的。几十甚至上百人的合唱要听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在表演一样,因此,每个团员都要有十分明确的整体观念,摒弃个人张扬。当然,这不等于说合唱艺术就没有个性,领唱、多声部合唱、轮唱等都有个性的表现,甚至同一首歌曲,在不同的指挥棒下,也可以演唱出不同的风格。不过,一切个性表现都要在共性的前提下协调发挥,合唱之美就在于高度和谐。
可以说,歌唱也是一种体力运动,演唱中要运气,才能发出最高亢或最低沉的美声。控制气息,才能做到“强而不骄,弱而不虚”。唱歌增加肺活量,是一种深呼吸运动,十分有益健康。我作为一个气功练习者更有所体会。
在合唱团中,我保持“低姿态”,孤言少语,这倒不是因为我对合唱团或团员态度冷漠,而是想静静地享受合唱音乐的美妙。每次练毕回家,练唱的歌曲总是在我耳边“余音绕梁”达一两天。
离退之后,老同志容易囿于斗室、远离集体,合唱团也是我联系群众、保持社会接触的渠道之一,不仅可以借此联络老朋友、结识新朋友,也是我获得各种有益信息的一个途径。
——本文写于200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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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 | 《踉踉跄跄 一路走来——杨冠群自述外传》
(本书出版于2013年)
作者 | 杨冠群 图片 | 本书及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凤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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