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了樱桃
↑红了樱桃→文 | 晴雪
五月初,樱桃上市了。起先只生意红火的果蔬店里,在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小筐,是古代仕女画上女子的朱唇,殷殷一点,矜持,昂贵,充满诱惑。慢慢的,街头巷尾多起来,红玛瑙似的,堆在三轮车上,诱惑下班的人停住匆匆的脚步。 价格降到每斤十元左右时,我隔三差五,就要带些,虽然贵,可是一看到樱桃就垂涎,只好忍着贵。
巷口曾遇到一个卖樱桃的小贩,能说会道。有人问:“红的甜,还是黄的甜?”他说:“都甜,红的黄的赛着甜,不信你尝尝。”有漂亮女顾客来,他就说:“杏眼柳眉樱桃嘴,美女,多买些,樱桃越吃越好看。”有人想挑拣,他大手一揽,掬一捧给你一股脑装进袋子:“三不挑!三不挑!”我好奇,问他何谓“三不挑”,答:“樱桃、草莓......”他话没说完,就忙着去阻止挑拣的顾客了:“三不挑!三不挑!你热手那么一翻,樱桃就坏了。”然后,城管赶来,小贩舍了生意,一转眼三轮车就蹬得没了影,害我惦记着那“三不挑”,左思右想,至今不得其解。
我喜欢就着樱桃酸酸甜甜的滋味看书。总是从最红的那颗吃起,吃完一颗,含着它的核,读一页书,再吃一颗,再读一页,恰到好处,简直是人间一大美事。我也喜欢看樱桃。以前常将洗净的樱桃盛在玻璃碗里,晶莹透亮、红润可人,光是看看已是享受。前一段时间从母亲的柜子里翻出一个白瓷小瓯,原本想着冬来放几头水仙正好,却不料,盛上樱桃后,互相一映衬,白的更为细腻,红的越发温润,互相成就得恰到好处,像极了一段好姻缘,每每让人看了又看,不忍开吃。有个朋友,手生得好看,十指纤纤,白如葱管,她吃樱桃,用拇指和食指轻巧地拈起樱桃的长柄,小指微翘,状若兰花,漫不经意间把樱桃吃成了一阙婉约小令。
这大若弹丸,肉厚核小的樱桃,并不是我们本县所产,而是来自附近的天水市。我们自产的樱桃,和市面上出售的品种截然不同,果实要小得多,无柄,酸甜的滋味也淡很多。老家的院子里,就有两株樱桃树,都长在角落里,旁边是高大的椿树,繁茂的杏树、梨树,一棵李子树甚至占据了大半院落。樱桃树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默默地站在墙角。站了很多年,也还是那副样子,主干细细矮矮的,细长的枝条四散披下来。春天开出细细碎碎的小白花,繁英如雪,稍有风过,花瓣便纷纷而落,惹人流连。花落后,结出小小的绿色果实,藏在叶下。端午前后,果实成熟,有些是红的,有些白里泛着微微的红,一律肉少核大,类似石榴的籽粒。樱桃一熟,爷爷就挑树顶光照充足的摘下来,分送给我们吃。我抓一把放进嘴里,果肉没吃多少,果核含了满口。我女儿不小心吞咽了果核,爷爷笑着安慰重孙女:“闲着呢(没事儿),樱桃核是热的,吃了对肚子好。”
这样的樱桃,不大受欢迎, 偶尔会有农村来的老人,蹲在十字路口的槐树下,面前放一个竹笼,里面装了红的白的樱桃,上面覆几片绿色的樱桃叶子,也不叫卖,默默坐等,像是墙角的樱桃树。有人要时,就拿出一个喝盖碗茶的茶盅,一块钱一盅,卖给那些怀念樱桃滋味的人。
五月尾,回老家,墙角樱桃缀满青果。樱桃树下,青苔寂寂,怅然独立,忆起多年前,曾穿过夏天的微雨,穿过漫长无尽头的走廊,拐过一个又一个弯,去拿一袋这样的红樱桃。每一颗樱桃上,都有一滴快乐的雨,闪烁着迷人的光芒。送樱桃的人,眼睛里仿佛盛着全宇宙的星辉。我敛了内心的喜悦,只低头看樱桃,忘了说谢谢,忘了自古樱桃易红,芭蕉易绿,流光,容易把人抛。
主编/一叶荻花 责任编辑/春妮 制作/天涯伊草
作者简介:
晴雪,原名柳旭,甘肃庄浪人。教书、养花、涂鸦。爱美食,关心粮食和蔬菜。爱一切细微之美。常躲过芜杂的交际,独享一个人的清欢。她说,生活的方向约等于花开的方向。
人间草木
文者,纹也,万象之表也,《文心》之意,天地皆文章。适有一等人,按著天地本大,我等具小,譬如草木,生于其中,则我与天地一也,一草一木,演化世界,言草木,实言世界。则草木之宗旨,言生活,言花鸟,言人物,言可言之事物,包罗并举,体裁不限,与众共享,并愿广大热心之士加入行列,携手共进。惟此,敬期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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