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草木深||于耀江：比树梢还高（外五首）

  人 间 草 木 深   

于

耀

江

诗

歌

比树梢还高

理论的树干很细，做不了过梁的柱脚

也不能当扁担挑东西，生活的两端很沉重

有时遇到上坡，有时遇到下坡

理论的树干适合生长枝条，而枝条

适合生长叶子，打开窗子  也

一叶障目

生长多少片叶子，掉下多少片叶子

我们的居住低洼下去，又被落叶填满

理论的树干越冷越细，站在路的两边

连电线杆都构不成，电线里没有灵感闪耀

一只鸟站在树的顶端，叫声比树梢还高

标  志

每天经过的路口，没有标志

几个闲散的人，有时在闲散中走来

闲散已经成为他们习惯的标志

扎堆是他们的标志，什么都说是他们的标志

什么都敢说也是他们的标志

比如像国家那样大的事，比如像生存

那样具体的事，有风吹来

不想听也听到了，在心里掂了掂

还有点分量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心也是雪亮的

每个人从我出发，每个人加起来

就是从我们出发了，没有标志的路口走常了

他们扎堆一起的影子就是标志

边吃边咀嚼

把胡同拉长的胡琴，把天

也拉黑了。从胡同外面回来的每一张脸

都挂着在外面遇到的许多事情

不用问，每张脸就能说出自己的一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天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一天，不一样

和不一样，才把一天区别开来

电线杆站在胡同口，电线却看不见了

电走到灯泡里的行动更细

每间屋子里，灯泡度数的花朵突然开了

那些年吃晚饭，大都赶上新闻时间

边吃边咀嚼，养成了关心国家大事的习惯

不可测量

黄昏适合不确定的想和想的不确定

路口等来了电线杆，又跟着电线走远

有人活在大事里，表情和黄昏后连在了一起

现在说以后，中间说出一条巷子

黑最好，看不见最好，顺着声音找到了

住在声音里的人，拖鞋落在了门外

小院爬满藤，我是藤上面的一片叶子

以前多好啊，以后还会好，就是不说现在

卡在生活当口，一半会转不过身来

夜深得不可测量，醒着的灯像不在人间

蛾子们纷纷地飞着，在被遗忘的白里

它们替我捡到我，飞是我落下的一段课程

堆     积

堆积，是树叶落在树下

也是往事随着树叶落在树下，踩在上面

脚和路突然都没了，蓬松的陷入

是对已经过去的陷入，是对一件件往事的陷入

有的木柴正在燃烧，舔着火苗

有的烧得落架了，烧过的黑变成灰白

遇见风又飘到了哪个路口

煨过土豆的灰烬，煨过地瓜的灰烬

跟一个人的记忆差不多

极有死灰重燃的可能

记忆在时间里，总有记忆的偏差

姐姐棉袄上的花，是一样的花开出许多朵

还是开出了许多朵不一样的花

我心里知道，家里的镜子是给谁用的

所以我就从来没有认真看过我的脸

我  跪  下

去到郊外  必须穿过市区
穿过是很难的  一切因为阻碍变得缓慢
汽车像爬不动的甲虫  比赛似的
互相阻碍  背上的壳在发光  刺得我向后仰去
自行车见缝插针  插了老半天
线索才算插了出来  我吸了一口郊外的空气
这个氧吧搬到家里就好了
蒲公英  洋铁叶  紫花地丁  白头翁
我离这些贴地皮生长的植物很近
它们是我小时候的亲戚  失散多年才找到
因为想而走近  走近就不用再想了
“我跪下。我的自大弯曲。”

于耀江，吉林省梨树县人。吉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毕业。在《诗刊》《人民文学》《萌芽》《星星诗刊》《作家》《作品》《山花》等几十种报刊发表作品若干。已出版诗集《末之花》《于耀江抒情诗选》《个人风景》《危险的细节》《花间》。散文集《青青木栅栏》，随笔集《诗人与情人》。多次入选年度《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最佳诗歌》等多种选集。获第三届吉林文学奖诗歌一等奖。 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文学创作中心聘任制作家、吉林省作家协会第八届全委会委员、吉林省新诗学会副会长、四平市作家协会主席。

文者，纹也，万象之表也，《文心》之意，天地皆文章。适有一等人，按著天地本大，我等具小，譬如草木，生于其中，则我与天地一也，一草一木，演化世界，言草木，实言世界。则草木之宗旨，言生活，言花鸟，言人物，言可言之事物，包罗并举，体裁不限，与众共享，并愿广大热心之士加入行列，携手共进。惟此，敬期关注。

人

间

草木

深

微信号：rjcmsh

投稿邮箱：[e-mail]

赞赏总额八成回馈作者。五元以下忽略。

往期作品：

主编/制作：林一苇  责任编辑：杜小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