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诺对话美国HTH
为中国的未来培养幸福的一代人
题图:来自一诺
写在前面:
最近一诺参加了High Tech High Unboxed 的一个专访( 这是由美国High Tech High 特许经营学校做的一个的播客系列,里面采访了各种在美国教育界做事有趣的人。
一土和High Tech High 结缘始于一土创立第一年。在我们的第一个校区枣营校区,老师们一起观看了关于这所学校的纪录片Most Likely to Succeed (《极有可能成功》),被纪录片中所记录的孩子们在项目制学习中的成长深深打动。
就在同年,一土开始与High Tech High建立合作,不仅送一土的两位创校老师前往美国参与了High Tech High的教育领导力培训项目,还先后两次邀请了High Tech High的资深老师来中国给我们的老师做围绕项目制学习的培训。
今年一土中学也正在筹划与High Tech High中学部的学生们一起开展共创项目,让两国的学生在交流中看到不同的世界,展开开放和多元的对话。今年三月,HTH的媒体网站(Unboxed)主编Alec Patton邀请一诺进行了一场独家对话,对话是英文的,点击可以播放。
本文截取了Podcast中一部分的精彩段落,以对话的形式在下文呈现。
Alec Patton:
这集访谈,让我们先从一所小学校的一个“谜”开始。
一诺:
是的,那是一土创校后的第一个学期。一天,孩子们发现他们辛苦种植的小苗被破坏了,于是,他们首先怀疑是学校里其他孩子干的。但真的是这样么?我们的科学和项目制学习老师于是借着这个契机,带着孩子们提出了一个个假设。
为什么认为是其他孩子?有没有可能是校园里的野猫干的?还是篮球被扔到了小苗上?并引导孩子一步步去推演和验证。就这样,一个偶然的事件,在学校的场域里,变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科学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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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c:
现在回忆起你读书的时代,是什么样的状态?
一诺:
我更希望把这个话题置于一个更大的背景下。“应试教育”在中国,乃至东亚都有着非常深的文化根基。但即便如此,和当下愈发“内卷”和焦虑的教育生态相比,我小时候的那个年代其实教育远没有这么紧张。
Alec:
你是如何开始关注教育的?
一诺:
当我老二两岁多的时候(2012-2013年),我就开始给他找幼儿园,接着了解到了北京一所非常有名的幼儿园“小橡树”。这所幼儿园坐落在一个北京的居民区,设施非常朴实无华,但其创办者是耶鲁大学人类学博士王甘女士。
在2000年,王甘女士创办了小橡树幼儿园,在幼儿阶段做“以儿童为中心的”的教育。她在教育领域非常独特的一些探索顿时吸引了我。
2014年,她参与的乐平基金会的“社会创新投资伙伴”(SVP Social Venture Partner)项目当时正在加州考察一些“草根”背景的教育创新项目,我正好在加州,就加入了这次考察。那段经历对我来说,是打开了我在教育领域里的眼界,也看到了许多教育探索者正在做的尝试和努力。
▲一诺和华章与可汗学院创始人Salman Khan
我参观了一些特许经营学校(chartered school),同时也去了一个位于圣何塞的一个叫做“平民学校”的学校,专门接收为那些身处边缘的墨西哥移民子女,为这些孩子提供有尊重和体面的教育,并且也成功地把很多孩子送入了大学,从此改变了孩子的命运。这个对我的印象非常深刻。
Alec:
后来从中国回到美国,你把孩子送进了当时非常“火”的一个创新学校,Alt School,那是怎么一段经历?
一诺:
对,在孩子五岁那年,我们送孩子去了Alt School。我和IT背景的先生华章对这个学校都非常好奇,所以我们也就本着一个特别开放的心态,送孩子去尝试一年。但就是这一年,给了我很多灵感。可能最大的收获就是学校原来可以如此不一样。这个学校我们就上了一年, 但当时让我看到了学校的不同思路。
Alec:
后来2016年你们举家回国,是什么契机让你选择自己办学校?
一诺:
坦率说,如果有一个理想的学校,我不会想到自己去做一所学校。在从美国回来给孩子找学校的过程中,我意识到,公立学校充斥着焦虑和压力;而大多数所谓的“私立学校”,貌似都在培养所谓的社会”精英“,孩子们穿着非常漂亮的校服,但往往是另一种名利场。
Alec:
你看似是反对培养所谓精英的教育,但你自己难道不是精英么?
一诺:
很好的问题,其实我也在经常问自己,为什么我会不太认同这个“社会精英”的标签。的确,我想如果从“学业背景和工作 “的维度,我的确是大家所说的“精英”。
但我也来自于一个非常普通的工薪家庭,没有任何所谓的特权,我父母都是大学毕业生,在他们的那个年代,实属不易,而后来他们的生活也都是通过他们自己的努力与奋斗换来的。
如果从收入的角度,当然,我也可以是“精英”,作为前麦肯锡的合伙人,我的确是属于世俗眼中的“高薪阶层”。但那对我也是一份工作而已,不是什么通向“财务自由”的路径。从价值观的角度,我一直觉得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这个认知没有变过。
Alec:
在体验过AltSchool后,你又见到了另外一个教育创新的“超级明星”,是不是这个进一步让你下定决心做一土?
一诺:
2016年回国前,我和先生一起去了一趟可汗学院。这次访问最终促成了我创办一土的念头。我首先咨询了王甘老师,是不是有可能创办一个小规模学校。她的鼓励给了我很大的信心,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做成。
但说实话,这些年一路走来,如果说有什么收获,就是意识到教育是一件越做越谦卑的事情。如果让我再重新选择,或许我会没有当初创校的勇气,属于典型的无知无畏吧。
但是就算在这种情况下,现在回看,值得骄傲的是我们当年就开始坚持的一些底层理念,并没有变过,而且慢慢在孩子身上看到这些理念的影响。看到孩子们真实的成长与内心充盈的状态,是很有成就感的。
Alec:
据说,一土的创立是从你的一篇文章开始的?
一诺:
2016年4月1日,在我与华章的个人公众号《奴隶社会》写了我第一篇有关教育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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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分享了我对当下教育的观察和思考,我所看到的问题以及对创办一所学校的设想。
首先,从孩子作为个体的层面,我认为好的教育应该是激发和保护孩子内驱力的、对儿童友好的。
第二,在学校层面,我觉得学校教育不应该被窄化为一个所谓的“通道”或“路径”,教育不因该是在为每一个阶段做准备。不是说如果不去好的小学,就去不了好的中学,不去好的中学就进不了好的大学,然后你的人生似乎就注定会失败。
学校教育给予孩子的应该是一种重要的体验。但是,如果教育必须要被形容为一条所谓的路径(track),那我们是否有另外的一种方式?我认为,在这条路径上,教育中关注的不仅仅是所谓的“学业“,同时,是要把孩子当成一个整全的个体去对待与尊重。
第三个层面,我认为教育不应该仅仅被看作是实现所谓“阶层跃迁”,或改变命运的工具,而是一个孩子和家长都参与和经历的生命体验。所以教育提供给孩子的,不应该是一个所谓的产品和服务,然后给作为“客户”的家长去承诺一个可预期的孩子的未来。
教育中最重要的,是去构建一个“社区“,所以,我认为教育应该是更加开放和包容的,在这个社区里,我们需要思考的是我们如何帮助老师和家长,来更好的支持孩子的成长。
这就是我在第一篇文章里就提出的一个好的学校应该的样子,孩子不再是被动的知识接收者,而是内心充盈的创造者;老师不再是疲惫的教育服务的提供者,而是有充分职业支持的创造者;而家长不再是焦虑的服务购买者,而是与孩子一起成长的终身学习者。
Alec:
从创校第一年起,一土就把开学典礼搬进了故宫,这背后的意义是什么?
一诺:
首先,因为我们身处北京,故宫是北京最著名的文化景点,但其实很多人并不是很了解这座见证了中国历史上多个朝代变迁的宫殿。所以让我们的孩子更多的去了解他们所在的城市,以及去了解中国博大精深的历史背景与文化。并带着他们在一个看似熟悉的场所,去做更深入的探究和探索,是一个非常有趣和有意义的事。
其次,在我看来,选择在故宫开学,也是打破学校与社会之间围墙的一次尝试,通过开学典礼以及围绕故宫的探究式学习,其实是给了孩子一个更加丰富的学习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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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c:
在经历了那么多困难与挑战后,是什么让你坚持做一土和做教育?
一诺:
孩子们的状态,是我们的动力。
当我们在谈教育的时候,大家关注的总是学校的设施、课程等等这些所谓可见的东西,但其实这些并不是一个好教育的根本。
“可见的”部分,其实只是冰山一角,而那些冰山水面以下的“看不见”部分,才是教育应该最关注的事情,比如完善的人格,健康的心理,健康的身体,和周围的人建立友好而深度的关系的能力。这些都会在孩子的状态里展现。
这样的教育能够发生,其实是一群人在同样的教育理念下,同频地做大家认为好的教育。所以,教育是构建一个社区,聚集对教育有同样信仰的人,来推动教育生态的改变。
也就是说,当教育和生活是一致,甚至是一体的时候,才是教育的最佳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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