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轰炸》背后的资本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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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刊于腾讯娱乐出品的贵圈公众号（id：entguiquan），有删节。

《大轰炸》导演萧峰说，如果不是因为电影要上映，我早就跳出去了申辩了，我们坚守自己的电影，为什么有那么多污水泼到我们头上？”

有舆论形容，《大轰炸》逃过了“快鹿”，却输给“范冰冰”。

真的逃过“快鹿”了吗？

10月17日下午，导演萧锋发布微博，宣布电影《大轰炸》“到放下的时候了”。

之前4月19日，他还激动回忆了这部历时8年的电影终于迎来“劫后余生”，在期待中等待半年之后上映。上海电影节期间剧组亮相红毯，召开发布会，宣布8月17日大银幕见。

但很快，崔永元炮轰《大轰炸》涉及“快鹿案”洗钱，而他此之前出具的所谓范冰冰“阴阳合同”便是出自此片。

这部众星云集的影片，随后迎来了厄运。

8月7日，宣布改档至10月26日。而10月9日“范冰冰案”落定后，崔永元继续呼吁抵制这部即将上映的影片，舆论环境进一步恶化。

电影出品方之一合禾影视，是上海快鹿投资集团旗下骨干企业。

2016年快鹿集资诈骗案事发后，《大轰炸》剧组断炊了。

之后萧锋通过借钱、抵押，用近3年时间为电影做完后期，熬到了有望上映——但现在却等来另一个结局。

原本电影上映后的收益，属于合禾影视的部分将进入有关部门指定账户，用于补偿快鹿案中的受害者。

——而之前合禾影视已向其他三家出品方买断电影的收益权与发行权。哪怕导演及其公司贴钱做后期，也属于垫资，不会摊薄合禾的原有股份。

有消息人士告诉“贵圈”，外逃的快鹿集团主席暨原《大轰炸》总制片人施建祥，在炮轰事件后于美国开了庆功会。

▲施建祥、梅尔·吉布森探班《大轰炸》

知情人士透露，今年5月，小崔应邀去美国。回来后，他就拿着一抽屉合同开炮了。

那是一场开始时佯攻《手机2》的炮轰，“当时意识到其实对准的是你们吗？”记者问。

“意识到。因为已经有人传言了，就说不会让我们踏踏实实地发行。”萧锋说。

（注：本文采访时间为2018年7月。）

▲《大轰炸》导演萧锋 （摄影/于川）

2010年秋天，中影原董事长杨步亭邀约萧锋担任电影《重庆大轰炸》导演。

2011年1月，电影宣布启动。2013年，两位投资方因无力支撑而退出，萧锋开始独立承担影片筹备，连编剧费都是他付的。

2015年年初，萧锋通过导演江海洋介绍引入了主要投资方上海合禾影视。

萧锋说，每天要抢戏，演员的档期压力很大，演员签约20天，可能就遇上投资方要求两天得汇报，剩下的时间拍不完，每天考虑怎么加班加点抢过来。

每次汇报，萧锋都会面临大悲大喜。投资方一直对他们不满意。因为他的团队每次都有被换掉的危险。

“也不是明说换，是说我们不投了，停了3次。“

《大轰炸》原本投资8000万，但合禾方面一直强调要大场面、大卡司、大投资，一度要扩大到3亿。萧锋不同意。

这部看起来不差钱的巨制，预算一周一报，时常断顿。

布鲁斯·威利斯进组时，剧组的现金只有1.5万元，付不出酒店定金，萧锋用私人存款救急。

施建祥曾在开会时雄心壮志表示，制作费用“上不封顶”。“开完我就说，千万不要以为上不封顶，一定要想着秋后算账。”执行制片人王丁对贵圈说，“果不其然。”

▲《大轰炸》执行制片人王丁 （摄影/于川）

贵圈：现在有人说你们洗钱。

萧锋：说我们洗钱简直太可怕了，我们每周申请一次预算，只够用一周的钱，这一周钱不到，那就得我自己拿钱顶。

我们永远是吃一顿等下一顿，流程中万一有谁不高兴了，你就饿肚子吧。

一般剧组都是一个月、两个月（申请）一次，该剧组一周申请一次。

过程是这样的：部门长按照预算写报告到了制片那儿，制片签了到导演，导演签了到快鹿的财务总监，财务总监签了，然后转到快鹿的一个三人小组，如果有一个人出差，或者有一个人不同意（就不批）。

批下来以后，钱先从上海汇到北京的专管账户，然后再汇到剧组的现金账户。

而且，经常会遇到款项不同意的情况。

“经常性的。明明知道你要拍大场面，派一个执行制片人、制片人来（现场视察），你还得给足面子，不然回去说哪哪不靠谱，全剧组完蛋。”

剧组经常赊账，饭店、酒店、员工工资……都赊账。机器到期了也赊账，钱到了赶快把上一周的钱还了。

“这种情况下稍微动动脑筋，怎么可能参与洗钱。而且我们这么警觉，从来不可能乱签字，我们只签我们的单子，他们的我们都不签。”

“他们的规则不是拍电影的规则，所以我们特别特别谨慎：每一笔钱的出处在哪儿，有多少人来签字，你们总公司最好派个人驻这。否则的话肯定说不清。”

萧锋说，实际上并没有花到1.5亿，“把我（垫资）写借条的那部分也算在了里面。有关部门查账查下来其实是1.3亿多，核对的时候我们报1.5亿，人家说不对，是1.3亿多。我们查账特别方便，什么账出去，什么账回来，三票合一，谁去查都行。”

“快鹿涉案，但电影不涉案，钱的来龙去脉也是他们掌握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就是拍电影。你说如果我们如果真涉足什么事，早就找我们谈了。”

2015年9月，萧锋的母亲去世。母亲在医院躺了3年，他只去看望了3次，直到去世也没来得及最后见上一面。

母亲生病期间一直是弟弟照顾，他觉得对不起弟弟，卖了一套房，把钱都给了他。但不到半年，他问弟弟把钱要了回来，“就当是我按利息向你借”。

2016年3月，萧锋开始“融资借款、抵押贷款、清仓股票，赎回投资基金、耗尽个人存款等一系列自毁程序”。

他把自己的房抵押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差一点成了被告——如果他借的一笔钱，再晚30分钟到账的话。

 ▲《大轰炸》拍摄现场

后期制作好莱坞录音，韩国特效，还有一个国内公司做后期，一个细节能被他要求改20次。

“全请最好的，找了伦敦交响乐团伴奏，但这样也没花多少钱。说我们花15亿的，这钱可怎么花啊？”

到2016年3月份彻底没钱了。萧峰只能选择自救，”上海投资方是2015年进来的，但我们从8年前就开始做了，确实割舍不了。我豁出去了。“

8年间，萧峰心系《大轰炸》，拒绝了不少电影。为了保护作品不被曝光，拍摄过程中，他一直拒绝采访。

一个干了几十年的导演，到2017年10月，只剩1500多块钱，“1516，我永远忘不了（这个数字）。”

后来的几年间，他经常拆东墙补西墙，”那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欠钱要跳楼。“

舆论对《大轰炸》的质疑之一是，那么多演员，片酬高昂，怎么可能只有1.5亿投资？

萧锋解释，1.5亿是摄制组经手的摄制费用，而主要演员片酬是由合禾直接签署合同、支付费用。

甚至，之所以《大轰炸》会有出现那么多演员，也是合禾的要求。剧组特地抽调人手，组成了一个C组，专门为合禾加塞的演员写戏及拍摄。

 ▲《大轰炸》剧照

因为女主角通常是资方确认，当时女演员一直定不下来，剧组预算里边的，资方都不同意，觉得级别不够。电影拍完，才定了女主角。而跟其配戏的刘晔却是对着空气拍完了戏份。

尽管没有女主角，资方却不停要求有演员进入加戏，剧组专门成立了一个C组，专门拍这部分演员的戏，前后拍了40多场。

贵圈：范冰冰也是在C组拍的？

萧锋：范冰冰拍了5天，是C组拍的。

贵圈：看到合同上说签5天，如果有需要再给3天。

萧锋：对，5+3，但她那个角色5天拍得很充分。

我觉得这个剧组，如果资本不出事，就是个楷模。但现实是，他们的付出没有人看到。你说我一个导演，付出这么多年的心血，倾家荡产拍电影，一分钱也没拿，自己垫了很多钱，还被人说洗钱，说什么都有。要是我没有这个电影（要上映），我早就跳出去了申辩了，因为没有一件是真的，非常荒诞。我们坚守自己的电影，为什么有那么多污水泼到我们头上？

贵圈：你知道别人手里有合同吗？

萧锋：这个合同他不可能有，这个合同是别人给他的，这个合同我们都没有。

我们只有一个意志，就是一切用电影说话。我们后期一直做到上礼拜，我一直在想到期怎么把钱还掉，再弄一笔钱接着做，哪场戏怎么处理会更好，从两个半小时剪成两小时十分钟，那20分钟是怎么剪——天天是这些事。所以第一批（传言）出来的时候我们在重庆，都没当个事，当事也没用。因为我相信事实胜于雄辩。从2010年秋天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我们始终没有放手，只是想把电影做完，把那段历史呈现给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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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姐，中年少女，前资深媒体人，野生情感砖家。著有特稿文集《假如没有这些遇见》。个人原创公众号：卉姐（ID：tzzsh_2015）。长按二维码，更多精彩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