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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彪西的四面

佘江涛 佘江涛的江和涛 2022-10-02


他是瓦格纳最有力的挑战者

法国19世纪的音乐家最文青,他们和法国的诗歌、绘画艺术接触得最近。但法国的文青们、艺青们却不爱法国音乐,他们爱德国的瓦格纳。许多法国的音乐家也被笼罩在瓦格纳的阴影下,写了瓦格纳式样的歌剧,巴黎被称为小拜罗伊特。德彪西用音乐语言和音乐结构彻底的创新,恢复了法国的名望和尊严。柏辽兹、比才除外,如果没有德彪西(当然还有拉威尔),19世纪到20世纪初一大堆法国音乐家,奥芬巴赫、弗朗克、拉罗、弗莱、圣—桑、德利布、夏布里埃尔、马斯奈、丹第、夏庞蒂埃、杜卡、萨蒂、普朗克虽然各有特色,但在欧洲音乐中心他们依然黯然失色,而有了德彪西,他们在这个中心和他国的音乐家——尤其是德奥谱系的音乐家——交相辉映起来。我们难以想象如果没有柏辽兹、比才,没有德彪西、拉威尔的续上,法国音乐的景观和影响力会是什么样子。

 



他是远离尘嚣的艺术家

德彪西对现实毫无兴趣,第三共和国一系列重大的事件对他当时的作品没有产生任何影响。甚至第一次世界大战虽然激发了他的仇德心理,但并没有刺激出什么作品。他最后的钢琴曲有《六首古代铭词》(1914),是对自己享乐主义人生的告别;有《12首练习曲》(1915)和《黑与白》(1915),是他对个人病痛身体和心理哀伤的回应,对法国敌人的抗议是微弱的。他本质上是一位考究的感官享乐者。他给我们提供的是一个完全和现世独立的象征世界。他的内心深处是一位喜欢安静、孤独的人,厌倦公众的注意,闭门独处,不问世事,只生活在自己的内心和感官中,特别是他1905年后的作品都是远离尘嚣的极品。

 

他是精致细腻的艺术家

德彪西也是音乐家中最精雕细琢、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一位,对他而言感官享乐必须是精致细腻的,犹如勃拉姆斯用这种态度来表现自己的伤感和隐忍一样。


1894年《牧神的午后前奏曲》开始,德彪西呈现出真正自己的声音。他把声音变成调色板,色彩斑斓且曲径通幽,人们熟悉的管弦乐曲都出自这个时期。他的里程碑式的几大件《牧神的午后前奏曲》(1892—1894)、 《佩莱阿斯和梅丽桑德》(歌剧,1892—1902)、《夜曲》(1897—1899)、《大海》(1903—1905)、《意象三》(1908—1912)都是反复磨洋工的产物。尤其惟一的歌剧历时十年,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1905年,第二次婚姻使得他彻底告别了波西米亚流浪艺术家的生活,他脱掉了波西米亚人的面具,进入了童年就热爱的安静封闭的生活当中。他繁华落尽,铅华洗尽,以更清晰简洁的风格,写作了大量的室内乐和钢琴独奏作品。他最杰出的钢琴曲《意象一二》(1905)、《儿童乐园》(1908)、《24首前奏曲》(1910—1912),连同他后来几部著名的钢琴曲,都回归到法国作曲家库普兰的传统当中:质朴、高贵、敏感。 


他是把音乐带入现代音乐新境界的革命者

德彪西一直认为他就是他自己,他的音乐就是他自己的音乐。他是无门无派的隐士。尽管人们一直在无休止地论述他是象征主义者还是印象主义者,他的音乐风格是受到法国南部色彩的影响,是受到法国印象主义绘画和英国前拉斐尔画派的影响,是受到法国象征主义诗人的影响,是受到俄罗斯、西班牙、东方音乐以及爵士乐的影响,等等等等,但可以明确的是:他是古典主义和浪漫主义整个音乐体系最彻底的反动者,在他之后欧洲的音乐进入了新的时代。他不是19世纪和20世纪的桥梁和过渡。他就是生活在19世纪的19世纪的反动者,20世纪的先锋者。


德彪西的音乐是最法国风的,色彩多变,飘忽不定,细腻短小,完全和德国风相对;也是最现代的,音乐语言在他之后彻底翻过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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