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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名角金仲仁原来是“将军”

郭招金 梨園雜志 2022-0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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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旧中国京剧界,提起北京的“金大爷”,几乎无人不晓,他就是清末抛弃“奉恩将军”爵位“下海”的皇族成员,原名叫爱新觉罗·春元,投入京剧界后,改名金仲仁。最近笔者在北京访问了金仲仁长子金玉书先生。


 “我父亲生于1886年2月19日(光绪12年正月16日),祖父阿昌阿是礼烈亲王的后裔。父亲是遗腹子,祖父去世后才出生。出后后即承袭祖父‘奉恩将军'的爵位。”金玉书先生介绍说礼烈亲王代善是努尔哈赤的第二子,英勇善战,入关前即封为礼亲王,位居“军功勋旧诸王”之首,王爵世袭罔替。

 

 代善去世后,爵位由第七子满达海袭,满达海去世后其子常阿岱袭。顺治16年,因追论满达海之罪,夺常阿岱之亲王爵,改由代善之孙杰书袭爵,并改号康亲王。杰书有乃祖之风,作战英勇,善于谋略。康熙13年任奉命大将军,率八旗兵平“三藩”,征讨福建靖南王耿精忠,几年后平定福建,回京后又领兵出张家口,屯兵归化城,防御噶尔丹。他战功累累,又是正红旗主、议政王,权势很大,群臣敬畏。


金仲仁、金碧艳之《虹霓关》

 

 杰书死后爵位由子椿泰袭,椿泰去世后其子崇安袭爵位。崇安去世后爵位又给了叔叔巴尔图,巴尔图去世后,爵位又让崇安之子永恩袭。此时乾隆命复号“礼亲王”。永恩子昭梿十分好学,尤习国故,是有清一代亲王中学术有成者,著有《啸亭杂录》传世,是研究清史的必备参考书。


 第十代礼亲王、也是清朝最后一代礼王叫世铎,他在清末曾任军机处“领班”,具体处理军国要务,特赐亲王双俸,溥仪逊位后三年才去世,这是礼亲王历代袭爵的概况。


 礼王后裔很多人,金玉书支是从康亲王杰书三子分出来的。杰书三子扎尔图在康熙年间封三等辅国将军,传四代即是金玉书先生的祖父阿昌阿。


金仲仁之《绣襦记》


 金先生说:“过去皇族间争权夺势很严重,家族中的势强者,就欺负孤儿寡母的我们这一家,幸亏我祖母性情刚烈,不畏强暴,一家人才能在逆境中生活过来。当然,在平民百姓心目中,皇族过去也是拥有特权的。皇族门口摆有黄杠,谁冒犯了可以用这根黄杠打人,不犯法。皇族出门用一条黄带子系在腰上以示特殊。听说我父亲小时候就看不惯这些,出门从不系黄带子。有时为了应付下祖母,系上黄带子,出门就解开。后来父亲和我们谈起这些事时说:何必出门让人看了害怕。”

 

 金仲仁先生从小喜欢戏曲,13岁就成了票友,向宫廷供奉张小山学小生,开蒙戏是《镇潭州》的杨再兴,因为他是个“奉恩将军”,张小山总是十分客气,金仲仁却坚持以师礼待之,并要求张先生严格要求他。后来他又向另外两名当时的著名演员学戏,从小打下扎实的基本功,清末,朝廷为在皇族中培养一批忠于皇室的人才,特专门开办贵胄法政学堂。金仲仁也进入这个学堂学习满汉文学、军事政法等。但由于他对政治不感兴趣,热衷于京剧艺术,因此在学堂毕业后即放弃爵位,正式“下海”做专业演员,这一年是1903年。


金仲仁、南铁生之《得意缘》


 当时京剧演员被称为“戏子”,没有什么社会地位。而金仲仁作为一个有爵位的皇族,投入梨园子弟的生涯,在当时是个惊人之举。金玉书先生也说:“父亲当时的举动,曾被家族中的一些人所蔑视,被看不起。”


 金仲仁为了进一步提高与深造,成了专业京剧演员后,又拜著名小生德珺如为师。德先生也是出身侍郎家庭而下海的满洲贵族,在小生唱工方面有不少革新与创造,金玉书先生说:“我父亲讲究唱法,他讲求四声,字正腔圆,喷口有力,丝毫没有柔媚的旦角腔。父亲念白学王楞仙,但是他小嗓宽而响亮,所以大小嗓结合得圆润。他的念法,从丹田托气,雄音用虎音,字字有力、句句传神。尤其念‘京白’,字音准确,是艺术化了的纯粹京音,与王瑶卿、梅兰芳和金少山的‘京白’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做工表情细腻,很善于把传统老戏中精彩的表演技巧,运用到新创演的戏里。他虽出身于养尊处优的皇族,但在学艺用功方面却是不辞辛苦,武功非常扎实。”


 金仲仁先生从17岁下海到64岁去世,在京剧舞台上活跃了半个世纪,他同王瑶卿、李洪寿、马连良、程砚秋、荀慧生等著名演员都合作过。金玉书先生说:“我父亲相交最早、友谊最深的是王瑶卿先生,许多‘王派’名剧,都是由父亲演小生。和父亲合作剧目最多的要算荀慧生先生,合作时间长达20多年,合作新戏有30多出。两人功力悉敌、相得益彰。”


金仲仁、马富禄、张春彦之《元宵谜》

 

 金仲仁先生毅然放弃“奉恩将军”爵位的举动,即表明他生将献身艺术的决心。1915年,年近30的金仲仁先生在京剧界已享有声誉,加上他原来的身份,袁世凯曾派人以高官厚禄相许,让他脱离舞台,为其称帝效劳,但金先生不为之所动,这样一位忠于京剧艺术,且取得相当成就的艺术家,在新中国成立前夕,已入迟暮之年,生活上陷入困境。就在此时,北京解放了,1950年春节后,人民政府把他请到中国戏曲实验学校,和王瑶卿、王凤卿、尚和玉、马德成、谭小培、萧长华一起,被尊为“戏校七老”。


 金玉书先生回忆说:“记得有一次,我父亲从学校回来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步履矫健,笑嘻嘻地走进屋里来,对我说,学校为了照顾我,让我在家教戏,每月给我1000斤小米,还要给我们画像呢!这下我又可以继续教戏了。”

 

 戏校给“七老”每人画了一张逼真的油画像,校庆时悬挂在学校内。正当金仲仁决心把晚年献给中国艺术事业的时候,却因脑溢血在1950年6月去世,金玉书先生说:“父亲去世后,埋在动物园后白石桥一带,我们家族自己的坟地里。1960年母亲去世后也埋在那里。祖父坟地也在那里,小时候常去上坟,出了动物园后门,走过小桥就到了。过去坟地还有看坟的,一位看坟的老太太还给烧纸钱。1960年以后,我们把坟地的地契也送给了这位老太太。老太太活了八九十岁才去世。现在坟地恐早已平了。”


金仲仁之《贩马记》


 至于历代礼亲王爷,都埋在香山脚下门头村。金先生回忆说:“小时候到过礼王坟去上坟,记得坟地古树参天,红墙琉璃瓦建筑还很完整。当时仅看坟的就有200多户,我父亲是礼王府后人的族长,负责掌握礼王坟大门的钥匙,当时因为族人很多,都抢着要管这些钥匙,父亲为减少麻烦,就把钥匙交绐北京市公安局保管,要用的时候才取出来打开坟地大门。在北洋军阀时期,礼王坟被盗。代善的坟地也被盗,听我父亲讲,当时被盗物品的清单摆满八张桌子。我父亲曾找袁世凯交涉如何处理这些事,后来没有结果。到了日本侵华时期,日本人让‘献树’,到礼王坟砍了1000棵古柏。砍下的第一棵红柏一个人抱不过来,留给我父亲,说是给我父亲做棺材用,这棵木料后来让本族人给卖了。日本人说什么‘献树’就是要这些好木料,不给也得给。”


 金玉书先生生于1932年。由于受到家庭影响,从小也热爱京剧艺术,主要从事戏曲音乐教学和伴奏。1985年在中国戏曲学院退休,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儿女皆已婚嫁。他在宣武区魏染胡同一处幽静的院落里安度着晚年。他说:“这所住房是父亲在1937年买下的。我们在这里已经住了50多年,文革时房产交公,现在又发还归私人所有。”

 

 和北京许许多多普通老百姓的家庭一样,他家里没有太多特殊的陈设,只有那个又高又大的红木大衣柜。据说这大衣柜是祖上传下的。

 

 1988年秋


(《末代皇朝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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