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年度top1，惊艳出版界的小说，余华赞不绝口，高晓松读后翻山越岭找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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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许禄｜ 主播：小禾
你可曾有过这样的体验，从一个个长长的梦境中醒来，怅然若失，恍惚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不清楚此刻是醒来的现实，还是梦境的延续。在这种似梦非醒的时刻，你会感受到一种吸引，或者说是一种危险，像是一种巨大的走神，而你会在忽然间离开现实，坠入某种不可预知的境地里。随后的几分钟，这些似幻梦泡影般的感受，开始一一破碎，你终于完全回到现实之中，按部就班开始一天的生活。
我是一个常常会走神的人，不过也许是浸入现实太深，那神总也走不远，变成一些细碎的、无用的念头，能够丢弃最好。所以，对于这种日常性的走神，我也不会投注太多的思考。
直到去年，一本横空出世的《夜晚的潜水艇》在豆瓣爆火，我也忍不住跟风买了一本。在某个长长的午觉之后，我在接近黄昏的混沌时刻里，随手翻开这本书，却不期然地看到了这么一段话：
“有一种消沉的力量，一种广大的深沉，在黄昏时来。在那个时刻，事物的意义在飘散。在一点一点黑下来的天空中，什么都显得无关紧要。你先是有点慌，然后释然，然后你就不存在了。
那种感受，没有亲身体验，实在难于形容。如果你在山野中，在暮色四合时凝望过一棵树，足够长久地凝望一棵树，直到和它一并消融在黑暗中，成为夜的一部分——这种体验，经过多次，你就会无可挽回地成为一个古怪的人。对什么都心不在焉，游离于现实之外。”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霎时清醒了过来，仿佛内心角落里某种隐秘的、不示人的感受被这个作者窥见了，于是决定要从头看看这本书。《夜晚的潜水艇》是一本短篇小说集，九个故事，笔锋游走于旧山河与未知宇宙间，在现实与幻境间辟开若干条秘密的通道：海底漫游的少年、深山遗落的古碑、弥散入万物的字句、云彩修剪站、铸剑与酿酒、铁幕下的萨克斯、蓝鲸内的演奏厅……这本书出自一位新人作者，90后，有一张清秀的脸庞，以及一个妥帖的名字，陈春成。
这本书去年刚推出的时候，大概谁都不会想到，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作者的处女作，竟然一举成为豆瓣读书2020年度中国文学Top 1，尽管争议颇多，但两万多人最终仍然打出了8.4的高分。豆瓣短评中，点赞数最高的一条是这么说的：“围绕潜水艇的豆瓣群吹，是今年最华丽的一件皇帝新衣。”言语间不乏鄙夷，通篇读完这部小说，我也觉得它自然不够完美、深刻和丰富，不过这样一部并不算十分成熟的作品，何以能够触动那么多人的心弦，本来就是一件值得探究的事情。
丨陈春成
我想，《夜晚的潜水艇》最打动人的一点在于，它复活了我们这些疲于奔命的现代人那已近枯竭，却仍不甘愿消失的想象力。
/ Part 01
「用想象拯救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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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穿行在城市中，我们也许早已习惯一切都是清晰的，有目标的，可以用某种方式衡量的。但你有没有试过走进一片荒野，潜入一汪海洋的深处，寻访高山上的古庙，或者就只是回到家乡，看看你幼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在这些时刻，也许你的感受会变得不一样，它们开始变得混沌和陌生起来。
《夜晚的潜水艇》中最饱受赞誉的一个故事《竹峰寺》，描绘的便是这样一种莫名的感受。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离乡去大城市生活的年轻人，他按照世俗的路径读书、工作，也常常感到精神的困顿。一次回乡，他发现整个县城都在剧变，世代的老屋也不见了。
他真切地感受到世事如梦，没有什么恒常不变，年少的记忆无处可以托付，只能任由其飘忽、涣散。为寻求一点安定感，他去探访自己曾偶然发现的一座古寺，想把老屋的钥匙藏到一个无人能发现、又永远不会动摇的地方，这样他就可以为自己的记忆找到一处安稳的寄托之地。
而在古寺里停留的日子里，他感受到了一种深远的、不同于往常的秩序感，也为自我找到了一处安放的空间。他在探寻适合藏钥匙之地的过程中，也在石板桥下发现了一块文革破四旧时被和尚们藏起来，如今已少人知道的碑。他把钥匙放在碑旁边的青苔里，心里明白，老屋的钥匙将和这块碑一起，变成一个秘密，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找到。他感慨道：“确定的事情有这么一两桩，也就足以抵御世间的种种无常了。”
现实的世界总是在不断地变更，人们的生活也总是不断地被切断根基。而在陈春成的故事里，我们却总能发现一种自由，在其中我们可以用内在的想象来为自己留存、甚至建造一座安放记忆与感受的宫殿。
另一篇故事《李茵的湖》也有着类似的主题。主人公陪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去寻找她小时候一张照片里的场景，那是她童年仅有的一次跟爸爸妈妈一起在湖边玩耍的经历。长大后的她，总是回忆到那个场景，想要找到记忆里的那片湖，却总是遍寻不得。但当主人公带着女孩去自己喜欢的一处隐蔽的园子里时，女孩的某种记忆似乎被激活了。这个院子并不是女孩记忆中的那片湖，却让她产生了某种无端的乡愁。
主人公也产生了一缕愁绪，他说：“人的记忆常把不相干的事物无端地牵扯到一起。甚至当记忆的真伪都无从考证时，记忆所引起的情绪还潜藏在某些细节中。对同一材质的相同感受，接通了两个遥远的时刻：她童年中最明亮的一个黄昏和多年后匿园里一个阴沉沉的下午。”
面对世事无常，人们常会说，接受变化，别多想。而在《夜晚的潜水艇》中，陈春成却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你可以尽可能地多想一点，将感受留存得久一些，这样，无论世事如何变化，你总是可以用想象把记忆抢救下来，变为你内心王国的一部分。
多谢这些小故事提醒我们，在疲于奔命的城市生活里，我们自己仍然可以把握这样的一种自由。
/ Part 02
「梦境也可以改造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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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变得混乱而不可捉摸之前，我们也许都曾有过一段时光，想象横冲直撞、无所阻碍，任由思维自由地发散，可以在瞬间去往宇宙间任何一个地方。
在《夜晚的潜水艇》收录的同名短篇中，陈春成描写了一个爱做梦的少年。当夜晚降临，父母都入睡时，少年的房间就会幻化成一座潜水艇，书桌则变成控制台，前方的玻璃透出深海的景象，他房间里的玩具也都有了生命，他跟副驾驶皮卡丘与队员妙蛙种子一起在海中航行。皮卡丘会说，皮卡皮卡，意思是：船长，我们出发吧；妙蛙种子说，种子种子，意思则是一切准备就绪……
在这个故事里，深海潜游并不只是一种凭空想象出来的梦境，对少年来说，这是一种与现实时空同时存在的另外一种真实，甚至两种时空偶尔也会发生奇妙的勾连。有一次，少年开着潜水艇穿过一片珊瑚丛林，遇到了另一艘卡在那里的潜艇，于是出手解救了它。而在小说中另一条描述真实世界的故事线里，真的有一艘潜艇被卡在珊瑚丛里动弹不得，这时突然从海洋深处游来了一艘蓝色潜艇，发射鱼雷击碎了珊瑚礁，随后像幽灵一样消失在深海里，仿佛从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船员们不会知道，是多年以后一个男孩的梦境解救了他们。
这种叙事结构反复出现在这部小说里。在《酿酒师》这篇故事里，主人公以无法之法酿酒，能够使人抵达纯澈的欢乐，返老还童。而在《尺波》一篇中，主人公则用梦境和黑夜造剑，令一切权力和欲望都化为乌有。
在陈春成的故事里，梦境和现实就是这样，并没有清晰的界限和区隔。梦境往往由现实催生，但梦境反过来又可以参与甚至改变现实，两者并不是二元对立的关系，它们共同构成了人所体验到的感受。而梦境中的感受，因为超脱于现实世界，也就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只意会，不可言传。
在《传彩笔》中，陈春成化用了南朝的江淹“梦笔生花”的典故，据说文人江淹曾在梦中得到一支彩笔，从此文思泉涌、功力大增，后来笔被收回，他也就江郎才尽。而在陈春成的叙述中，梦和现实发生了更奇妙的交织。当代诗人叶书华也在梦中得到了一支彩笔，给他笔的老人说，如果他收下这支笔，就能写出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品，但只有他自己能够领受，其他人永远不会知道。醒来后，叶书华发现自己的笔力果然有了惊人的提升，他能够写出“草叶的脉络，流水的纹理，夜半林中的声响，月出时湖面一瞬间的闪光……能镂刻尘埃，也能勾勒出星河的轮廓”。恍惚之间，他仿佛成了造物主，能够领略这世间一切的奥妙。
但正当他感到狂喜，把文章给别人看时，却发现字迹从纸张上尽数消失了。原来梦中老人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写出了最伟大的作品，却永远都无法将其示人。他终于意识到，这也许是一种代价，惩罚他窃取了宇宙的奥秘。他觉得，“这更像是一道屏障，以维持宇宙间固有的平衡。对宇宙而言，任何形容词都无效，宇宙既不丑也不美，因此全宇宙的美与丑应该是等量的，二者之和应为零。而那支笔将扰乱这一平衡，所以只能封印在创作者的精神领域，不能落实到现实中”。
在这个故事里，梦境使得主人公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但对于物理世界来说，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以说，梦境既改变又没有改变现实。在梦境中，我们也许几乎就要探究清楚整个宇宙的奥秘，但回到现实里，只留下某种无力的沉默。但是正因为见过那梦的绚丽，我们不再相信幻想就是完全的虚幻，也许就在你某一个走神或做梦的当下，某些遥远的事情正在真真实实地发生着变化。
/ Part 03
「梦境是不自由与自由的结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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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看来，仿佛陈春成就是一个沉溺于幻想，热爱书写梦境的年轻作者，全无对现实的兴趣与分析。但事实并非如此，在陈春成大多数的小说里，都指涉着一个关于极权、审查和自由的主题。梦与现实在此形成了一种紧张的张力，幻想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对于现实规则的冒犯，因而也会遭到后者的指控和追捕。
在《裁云记》一篇中，云朵被官员要求裁剪成统一的椭圆形；在《〈红楼梦〉弥撒》中，《红楼梦》成为反动读物，被悉数销毁，热爱《红楼梦》的人被当成反动势力追捕，组成了一个地下组织；而在《音乐家》中，故事背景就设置在苏联，音乐在这里被严肃地管控，大众只能听到被政府所允许的音乐，听萨克斯的人会被当成资产阶级分子予以抓捕。
在一种集中掌控的强权之下，个人似乎是没有任何力量的，只能选择服从，或者被消灭。但在陈春成的笔下，个人的幻想也能够散发出一种极其强大的力量。
在《〈红楼梦〉弥撒》中，主人公陈玄石被设定为未来世界唯一一个读过《红楼梦》的人，他被当局抓起来言行审问。阴差阳错之下，他服下一颗激活记忆力的药丸，重新记起了《红楼梦》全书。在重新阅读的过程，他将自己附体在某一个角色身上，随其在情节中流转，将小说人物的一生作为自己的一世，就这样活了一遍又一遍。整个红楼梦的世界从他体内生发出来，所有人的命运像藤蔓一样自行生长，存在于《红楼梦》中的宇宙逐渐变得完整起来。
陈玄石如此感慨道：“此刻外头的《红楼梦》大概都已泯灭殆尽，储存在我身体中的这八十回也许就是宇宙间的全部了，因此曹雪芹的整个灵魂就具象地栖息在我体内。就像世间不再有湖面，我这一小片积水就收容了月亮。”
而在《音乐家》中，音乐家古廖夫是一位音乐天才，面对苏联严苛的审查环境，他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一个是自由创作和传播自己音乐的人，一个是殚精竭虑的审查员。在故事的最后，他想要突破束缚，创作一组最为杰出的乐章，却发现自己被一种强大的自我审查和恐怖感所阻碍着。这是一种更大的悲伤，自我的审查无意识地接替了外部的审查。
而最后，音乐的力量还是带他走出了恐惧，他在自己的脑中创作了一场奇异的音乐会，古廖夫感到自己仿佛身处在深海的鲸腹中，在草原花海的一颗蕊珠里，在月亮背面无人知晓的环形山上，在记忆深处的雪花玻璃球内，他用音乐在脑海中谱写出这些画面，实现了他终极的自由，他自己也融化在这旋律中，消弭在空气里了。
在陈春成的故事里，我一次次地为他的想象力所折服，也一次次沉迷于阅读过程中自我衍生的想象之中。正如这本书的推荐语所写：“陈春成的小说世界，是可供藏身的洞窟，悬浮于纸上的宫殿，航向往昔的潜艇，呈现汉语小说的一种风度与新的可能性。”
我期待着陈春成的写作，毕竟，这仅仅是他的第一本书。
【本期话题】你有过什么特别的幻想吗？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本文作者简介
许禄，图书编辑，上官文露读书会签约作家。
本文主播简介
小禾
毕业于沈阳大学播音与主持艺术专业，文学学士。
治愈系女声，知性与柔软共存。
播音专业教师，主持人。
音频制作：上官文露声音工作室—昊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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