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电价,是一盘大棋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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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24日,一个陕西网民在中国政府网的留言中建议:
“现在电力装机已严重过剩,供大于求,电力设备出力不足。”
“特别是火电厂,设备利用小时数连续几年下降,全国火电设备利用小时数已低于3000小时/年,近一半机组常年闲置。鉴于电力已经饱和,不再短缺,为改善人民生活,保护环境,建议完善原来的居民阶梯电价政策,鼓励城乡居民多用清洁的电力资源,少用煤取暖或做饭。”
对此,发改委答复说:
“长期以来我国试行较低的居民用电价格,居民电价较大幅度低于供电成本,是因为工商用户承担了相应的交叉补贴。与国际上其他国家相比,我国居民电价偏低,工商业电价偏高。”
“下一步要完善居民阶梯电价制度,逐步缓解电价交叉补贴,使电力价格更好地反映供电成本,还原电力的商品属性,形成更加充分反映用电成本、供求关系和资源稀缺程度的居民电价机制。”
言外之意,以前的电价没有体现出商品属性,国家一直在补贴居民用电。
发改委,顶不住了?
事情远不是这么简单,这是一盘大棋。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我国居民用电价格,已经十年不涨了。
上一次电价全面上涨,是2011年。
2011年6月1日,发改委上调了15省市的工商业、农业用电价格,平均每度电上调1.67分,但居民用电价保持不变。这也是2009年11月以来,发改委首次上调非居民用电价格。
同年11月30日,发改委宣布,对居民用电,每度涨3分钱,未来计划居民用电“分三档阶梯电价”。
发改委统计,2010年,中国用电量最多的5%高收入家庭消费了24%的电量。2009年全国户均用电情况为:110度可满足70%家庭用电需要;140度可满足80%家庭用电需要;210度可满足90%家庭用电需要;270度可满足95%家庭用电需要。
对于火电企业,2020年前三季度,中央五大发电企业的火电业务已亏损266亿元,资不抵债的企业数量超过20%。因此,发改委把上网电价每度平均提高2.6分,可为火电企业增加600亿-700亿元的年收入,弥补因电煤成本提高造成的亏损。
每度电提2.6分,大致可以抵消煤炭价格每吨80元的上涨。
当时煤炭价格很高,秦皇岛5500大卡电煤价格每吨700多元,上海等地到达电厂的5500大卡的煤炭达到了每吨1200元,所以电厂不赚钱。
为什么当时煤炭价格这么贵?
因为当时的国际油价在每桶100美元左右。
不过后来若干年,电厂的日子总体不错,因为油价和煤价都下降了。
而且,2014年国家已经全面施行阶梯电价,居民用电成本略有上升。
2020年,由于新冠和国际油价的大降,煤炭价格非常惨淡。有一段时间,5500大卡电煤的价格跌至400元左右。这个价格对于煤炭企业来说基本上是血亏,但是对于火电厂肯定是好事。
可惜风水轮流转,到了今年,煤炭和石油价格一路蹿升。2021年6月中旬,秦皇岛5500大卡电煤的价格已经上涨到每吨840元以上。
考虑到由于美国等国的大印钞,上游大宗商品的价格蹭蹭涨,这是单靠我国根本压不住的。因此,这才是发改委说要“完善居民阶梯电价制度”的根本原因。
“阶梯”早就比较完善,现在是要涨价。
十年不涨,现在要涨价,好像也是正常的。考虑到现在(2021年6月下旬)国际油价也就70多美元,离2011年的100美元还有相当距离。加上美国的大印钞以及页岩油的大规模停采,还有就是产业链回迁(或大调整)等因素,这轮油价极大概率会冲破100美元。
因此,煤价还得涨。
既然压不住煤价,就只能涨电价。
如果说“阶梯”还不够完善,可以继续完善的话,应该是对大平层或别墅用电的进一步涨价。比如,以前第三档每度电涨0.3元,现在可以多涨点,或者设置第四档,每度电涨0.5元甚至更多。
这些都是细节。总之,完善“阶梯”的思路是居民的基本用电(比如每月230度以下)价格不变或者涨得很少,但用得越多,价格越高。
这不仅为了补贴火电厂,而且还有更深的意图,那就是:
尽量降低商业和工业用电价格。
我国的工商业用电价格长期高于居民用电,有历史原因。这就是过去我国的工商业利润较高,而居民生活水平较低。所以为了提高生活水平,居民用电价格一直是比较低的。
另一方面,当然是工商业的用电价格比较高。在90年代,商业电价至少比居民电价高60%,工业电价也差不多。
可是现在,时代变了。
必须承认,经过四十多年的改革开放,现在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有了大幅提高。但另一方面,商业在电商的冲击下越发凋敝,工业日益内卷,利润都远不如前,甚至很多行业会在一段时间陷入普遍的亏损。
在这种情况下,提高居民用电价格,降低或平稳工商业电价,是大势所趋。
尤其是,工业用电价格一定要尽量保持平稳。
这,也是国际大环境决定的。
具体地说,在可预见的未来,中美两个大国的国家关系的趋势,已经注定。
我们为什么在几年前就要搞供销社系统?为什么今年7月1日要深化供销合作社综合改革试点?就是无论如何,我们不会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向美国让步。
宁可重新回到自力更生的道路,也不会向美国让步。
当然,内外循环能同时搞肯定更好。但万一呢?
那就以内循环为主。这也是去年国家就定下的国策之一。
既然如此,必须进一步降低工业企业的成本,提高工业企业的利润。
电价,就是一个杠杆。
一方面要保证火电企业不亏,另一方面要促进新能源的发展,还要降低工业企业的成本,那么对居民用电价格的进一步改革,就是必须的。
所以我说,这是一盘大棋。
进一步完善居民用电阶梯价格,是大棋的一部分。
时代,不同了。
从2011年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这十年我们经历了什么?
我们经历了以下阶段。
1、2011-12年国际油价在高位徘徊,当时我国政府还是上一届,总体上动得少,在稳CPI的前提下能不动就不动,尽量给下届政府留出尽量多的施展空间。
2、2013年新一届政府就位,金融上“尽量盘活存量”。
3、2014年万众创业,金融创新,鼓励企业走出去。这导致全民一片欢腾,但外汇储备也从4万亿美元降到3万亿美元出头。
4、2014年的一带一路,2015年的供给侧改革。在国企和一部分民企继续走出去的同时,也在快速让大部分民企“回来”,目的是保外储。
外储保住了,现在基本上稳定在3.2万亿美元以上。
5、2015-16年的房地产涨价去库存,以及2016年秋开始、至今仍十分严厉的房地产调控。
6、从2016年开始,P2P大幅刹车。直至今年,P2P已几乎不存在,相关企业的死亡率接近100%。现在刚进入“B2P”时代,也就是对个人贷款的已不再用个人(Person)的钱,而是商业企业(Business)自己的,所以叫“B2P”。
7、2018年中美关系快速转冷,贸易和关税摩擦加剧。这导致经济和政治形势出现一系列急剧变化。
8、加上其他一些原因,尤其是2020年的新冠,让我国和全球经济以及国际形势,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局面。
于是,我们在2020年5月提出了“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并以内循环为主。
十年旧梦无寻处,尽是新颜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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