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容忍》里的职场江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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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了《《零容忍》里的职场江湖（1）》，后面几集看完突然觉得意思不大，因为里面介绍的案子忽大忽小，大小可以差得很远。既有孙力军这种超级大案，也有基层恶搞贫困户、只有几十万元的小案。

而且把大案小案放在一起，编排得有些乱。

这让人感到《零容忍》应该是赶时间做出来的。

当然也可能是故意把大案小案放在一起，让人忽视对大案的追踪。

比如孙立军案。他一个国外垃圾本科，怎么就能在将近三十岁的时候进入国内卫生系统的权力部门，能让“很多院长”帮他卖药？又怎么跳槽到了公安部，从事更重要的工作？那么快就升到副厅乃至副部级，他怎么有能力提升那么多其他同级别的官员？

显然，他背后的人更重要。

可是《零容忍》就挖到他这里了，呵呵。

很多其他案例也是这样。

比如，《零容忍》第一集后面还有一个大案，是2017年落马的甘肃省委原书记王三运，他和叶简明关系很深。这叶简明可是商界大腕，他的华信集团拥有金融业全牌照，以前牛逼的时候也是被吹得光芒四射。

可是根据《零容忍》，叶简明通过王三运认识了国家开发银行党委书记、董事长胡怀邦。他向此二人行贿贷款48亿美元，事成之后各给两人几千万元。如果不是2018年3月叶简明的华信卷入了违约、评级下调、股权冻结等一系列事件而被调查，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查出来。

在此之前，叶简明一直是中国商界的隐形大腕之一，讳莫如深。我记得以前有人写过他，文章都被干掉了。但是现在《零容忍》主动披露了他的一个大案，那我们也可以说说了。

但是能说多少呢？

还是不能多说。因为连百度百科里对叶简明的最新介绍，也是根据《零容忍》披露的他的行贿。看来《零容忍》在内容上确实有突破，很多之前不敢说的它都说了出来。

但是，对于王三运、胡怀邦的受贿案，也就到此为止了。

叶简明及其华信集团，在商界是和海航系、明天系、安邦系同级别的分量。这本应是一个超级大案，但也只能说到这儿了。

因为连《零容忍》，都没给叶简明一个镜头。

还有一个超级大案，就是第五集《永远在路上》里面的周江勇。他是原浙江省委常委、杭州市委书记。

具体地说，2018年以前他是温州市一把手。2018年5月升任浙江省委常委、杭州市委书记。党的十九大代表， 浙江省第十二届、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但2021年11月被罢免。

周江勇的事儿是腐败的常见模式，但有一点有点意思。

先说常见模式。那就是他飞黄腾达以后，就让他以前在大学当老师的弟弟周健勇（原上海理工大学教师）下海做生意。有他哥哥罩着，当然什么生意都敢做，只要赚钱就行，大捞特捞，不必多说。

周江勇也接受其他商人的贿赂，比如《零容忍》里披露了一个建筑公司老板史时红，这些也不必多说。

但有意思的是，2017年，周健勇在宁波和人合资创办优城联合信息技术发展有限公司，对外宣称是一家聚焦“地铁互联网+”的高新科技公司。当然，核心资源还是他哥哥周江勇的权力。

“和人”合资创办，这个“人”是谁呢？

请注意，“和人合资创办”不是我说的，是《零容忍》的解说词。

请看下面2019年11月的新闻。

蚂蚁金服，嘿嘿。

而蚂蚁金服2020年10月想上市，IPO都开始了，最后被叫停。

根据天眼查， 杭铁优城的注册资本为1000万人民币，大股东为周健勇的优城联合（宁波）信息技术发展有限公司，持股比例55％，第二大股东为杭州市地铁集团有限责任公司，持股比例31.5％。而蚂蚁金服的全资子公司上海云鑫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为第三大股东，持股比例13.5％。

所以这事儿很有意思。

没有周江勇，杭州地铁和蚂蚁金服会入股吗？

这要是深挖下去，估计也是顶级大案。

当然，《零容忍》也是很克制的，只说周健勇“和人”成立公司，没提其他公司和人的名字。

像孙力军、王三运（叶简明）、周江勇这些人，估计每个人都可以做一部连续剧。可是在《零容忍》里，他们和其他小案子放在一起，顶多二十多分钟就讲完了。

为什么只披露这些呢？

看《零容忍》五集，我还有个感受，就是低级官员的反省，要比高级官员沉痛得多。

他们更沉痛，甚至面对镜头都不想说话。

比如有个坑骗贫困户50多万的基层干部赵永琏，她是这么说的：

“我也知道我错了，一下掉进万丈深渊，我不愿意提，我就在这里认罪服法。”

很平实，没那么多大道理。

但高级干部可不一样，滔滔不绝振振有词，仿佛他们还在台上教育别人。

最出彩的是第二集《打虎拍蝇》里的王富玉，贵州省政协原党组书记、主席。

他如果把他说的“我”改成“他”，完全可以在台上对其他腐败分子大肆批驳。

看《零容忍》，我还有个感受。

那就是：

为什么所有的罪犯，都是在被抓住之后才感到后悔？

不抓住就不后悔，抓住了就后悔。

就像上面的王富玉，他弟弟早就劝他收手了，可他就是不收手。直到被抓，然后后悔。

请注意，我这个感受不仅仅针对《零容忍》里的罪犯，也不仅仅针对于所有被抓住的罪犯。

而是，针对我们所有人。

绝大多数人，99.9%以上的人，干的坏事儿没被抓住，就是光鲜亮丽的人。抓住了，就成了狗屎，后悔了。

但是一般来说，这时候后悔也没用了。

那么，被抓住才后悔，请问这是真后悔还是假后悔？

是后悔干了错事，还是后悔自己“水平太低”，或者“运气太差”？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能不能从一开始就不干坏事？

对于官员来说，能不能拒绝所有贪污受贿？

不要觉得我们每一个普通人，处在他们那个位置就能洁身自好。要知道历史上像包拯、海瑞、于谦这种正直不阿的清官，很少很少。

我们自己，就是包拯海瑞这种人吗？

反正我没这个信心。

每一个义正言辞对他们口诛笔伐的人，就是这极少数正直廉洁的人吗？

领导干部在被揭出来之前，对着别人口若悬河地讲高大上的道理，我们已经见得太多了。听得多了，绝大多数平民百姓估计也能上去讲讲。

一旦身居肥缺，被人求，被人贿赂，绝大多数人都扛不住吧。

那么，以后东窗事发怎么办？

可是大环境使然。处于那个位置，你不腐败，又怎么讨好上级？又怎么安抚下级？又怎么和同事相处？

所以细思这个问题，我非常惶恐。

所以，看完了《零容忍》，我只能一声叹息。

如果多说一句，那就是：

制度建设，才是根本。

要让老百姓和商人不怕官员，要让平民百姓相信不送礼，不巴结，也能得到公正的结果。要让老百姓相信如果受到不公正的对待，一旦起诉相关人员或机构，一定会得到公正的处理。

建设这种大环境，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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