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 用心做餐饮的台湾年轻人们(一)
编者按:【Forested食物森林】发起的SMART台湾可持续食物产业链考察正在火热报名中。稻禾国际餐饮集团是本次考察的重点之一。这家企业的经营理念是什么?做出的东西好不好吃?在这里工作的人们又有哪些故事?
本文作者斯涅以独到的观察、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了这些台湾年轻人的群像,揭示了稻禾国际餐饮集团的立业之本。原文标题为《方舟上的台北人》,发布于作者的公众号“斯是涅闻”,经作者同意,在此转发连载。
一
我打开袋子,拿出一块栗子面包。面包手掌心大小,金黄色外皮,水滴形状。咬上一口,吃到一颗软糯饱满的栗子,一同入口的还有香香甜甜的栗子泥。
和栗子面包一起摆放在袋子里的,是外皮酥脆内里劲道的海盐奶油卷、充实着柚子香的全麦面包、蛋糕一样松软的菠萝包,豆馅满满的红豆包——全部是用素食原料制作的。袋子上印着一个花瓣形状的logo,一旁是用书法工整写成的三个字:一禾堂。
咀嚼着,咀嚼着,我不禁想起那天在台北一禾堂店里的光景。
那是一禾堂位于复兴北路的分店开业第二天。早上八点我到达的时候,两位头戴橘红色头巾的店员已经在欢迎客人了。我走进去。店面大概二三十平米,一个帘子把后厨和前店分隔开。洁净的货架上摆了一些三明治、茶点和咖啡。陆续有人走进来看一看,买一瓶咖啡或是一个三明治。货架的大半还空着——那是给十点即将出炉的第一批面包预留的。
这是我访问台湾的最后一天。一周的台湾之行,让我不曾料到的是,虽然暂别大陆可以呼吸到PM2.5更少的空气,但感官接收到的色彩却是比大陆消沉灰暗的。
空闲的时候,我在读白先勇的短篇小说集《台北人》。那些故事,篇篇流淌着对1949年前后离开大陆定居台北的人们的祭奠与哀鸣。在这些人的生命里,过去意味着青春、纯洁、梦想、丰盛、繁华、美好,现在意味着衰老、污秽、现实、枯萎、颓唐、破败。更重要的是,这个事实就是事实,不会被任何伤逝之情或抗击之力所改变,个人在其中无论官居高位还是破落贫贱,都同样渺小无力。
我以为这些情愫是作家的一厢情愿,是对六七十年前一少部分社会现实的矫情夸大,更与现在无关——直到和台湾的朋友长时间交谈,聆听他们的内心世界。“我们台湾现在搞得这么差,经济没有发展,政治上只有几个政党不停地对骂。这些年大陆又发展得这么快。我都看不到我们的出路在哪里,干脆统一了算了……”说这话的时候,朋友的眼中丝毫看不见以往我遇到的台湾人那般的优越平和,只流淌着遮掩不住的哀伤。
后来,我见到一位与我年纪相仿的朋友。刚刚结束十日欧洲旅行归来,他依然无法解开心中的迷茫,很快就开始对我诉说焦虑——人生还能做什么?下一步该要何去何从?难道就在现在的工作职位上终老,直至死去?“他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涡流吸进去了。”另一位朋友后来对我感叹。
“我们有生之年,地球会毁灭吗?”这也成了台湾的朋友们讨论的话题。我没有参与,只是静静聆听他们的对话。其中一位说:“我想会的。这个世界太糟了,让人看不到希望。”
我又想起白先勇笔下的台北人。我在现实中遇到的台北人,竟和小说中如此相似——恐惧未来、看不清出路,唯一能做的,就是怀缅一个已经逝去的黄金时代。
二
一位高高的男孩子从后厨走出来。他戴一副黑色圆框眼镜,身穿白色的厨师工服,迈着略带拘谨的脚步。走到我面前,他开口问:“您就是斯涅吗?”“是的。”我答。“您好,我是Michael。”他就是一禾堂的店长。他向我伸出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坦白,“我看过您写的文章,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是不是以为我是个老太太?”“我想您应该是一位很干练犀利的女士。”
Michael引我走出门,来到隔壁的房间。这是和一禾堂同一天开业、同在稻禾餐饮集团下的另一个品牌——穗科手打乌龙面。
穗科,一个我耳闻已久的名字。2015年,我第一次到访台北之前,就有北京的台湾朋友极力推荐这家手工制作乌龙面的素食餐馆。后来我听说,穗科乌龙面制作技法的传承人杨师傅每天清晨5点起床,先打坐忏悔,才开始制作面条,这样持续了十多年。他说:“只有洁净的心,才能制作出最好的乌龙面。”在台湾,穗科手打乌龙面颇具名气,不仅被文茜大姐大在节目中推荐过,也曾接待不少名人食客,林俊杰、阿Lin都是他们的顾客。据说,想要吃上一碗面,排队一个小时是不可避免的。
店里还没有人。我在一张靠近收银台的桌子坐下,环顾起来。不大的店面,精简而整齐地摆放着米白色的日式桌椅。我有点惊讶——虽然店内窗明几净,但丝毫看不出“名店”的架势,朴素得有些稀松平常;偶尔一两位店员经过,都是非常年轻、稚气未脱的面孔。
我心里生出一个问号。
三
Michael取来我们的早餐沙拉,和我面对面坐下,我边吃边和他聊起来。
他1989年生,在高雄餐旅大学读餐饮管理专业,毕业后像其他台湾男生一样当兵两年,2012年通过投简历加入稻禾集团。“为什么选择加入稻禾,没去其他地方?”我问他。“退伍以后,我家里有些事要处理,要间隔一个月才能入职。当时其他公司都不愿意通融,只有这间公司比其他地方更人性化。”就这样,通融、人性化让Michael与稻禾结了缘。
最初两年,Michael在穗科手打乌龙面做前店(服务生),后来稻禾集团成立同名的荤食品牌稻禾,他转去做内场(厨师),2014年,公司开发新的烘焙品牌一禾堂,他被任命为代理店长,半年后被提升为店长。
“这几次岗位调动是你提出的请求还是公司的安排?”我问他。“是公司的安排。”“为什么安排你做代理店长和店长?”他思考了许久,才答:“大概是我身上有一些特质,让领导愿意把伙伴们和店交给我来带领。”“是什么特质呢?”“我想是团队精神吧——我知道要开好一间店,不是只靠一个人就能做好。对很多事我都不计较,也愿意帮伙伴们多承担。”
不过,即便得到领导肯定,担任店长也并非一帆风顺。Michael说,因为自己的技术在伙伴中并非最为出众,一度面临其他伙伴的质疑和挑战,自己也很痛苦,想重新回到伙伴的位置学习。后来还是领导的鼓励让他坚持下来。
我想起自己第一次听说“一禾堂”这个名字。那是今年春节过后,我在扬州参加一位老师举办的宴席。在场的还有一位家住台北的大姐姐。她的生活精致得让人艳羡,平时自己研发菜肴点心,出品总会让人大为称赞。可她说,只要在台北,总会到小巷子里排队买一禾堂的面包。
她说的是一禾堂的第一家店。同样不大的店面,因为无添加的优质食材和新鲜的美味,光是一款海盐奶油卷,每天就要卖出上千个。实现这样的业绩的,是Michael带领的不到15人的年轻团队。
我盘中的三明治已经吃完了一半,Michael却一直没有动,只是专注地回答着我的问题。
“现在你每天的工作职责是什么?”我问。“前店和后厨的工作我都会参与。”“你自己也参与做面包?”“是。”“以前一直是这样?”“是。”“为什么作为店长还要亲自参与后厨的工作?”“我们是中型规模的店,我要带领伙伴,就要了解所有事务的运作。每一项工作,我都至少要做得比大多数人更好才行。”
在Michael的讲解中我才知道,不同于一间餐厅可以用15分钟煮一碗面条,烘焙店要做出一块面包,需要花费3、4个小时,搅拌、整型、烘焙等各个步骤都由不同的人完成。换句话说,每块面包都是一个团队通力合作的结果。每天早上6点到下午4点,后厨的小伙伴都要不停地忙碌。
Michael 在工作
相比于第一家一禾堂制作的是含蛋奶的面包,这间新店的定位更加极致——完全无蛋奶的纯素面包。“你自己吃素吗?”我问这个大男孩。“我现在吃纯素食。”“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年前开始吃素,三个月前开始不吃蛋奶。”“是什么机缘?”“我们的员工餐改变了,我也就跟着改变过来了。”
“你这么听话?”我忍不住插嘴,“公司让吃素就吃素——没有不情愿吗?”
他的回答让人有点难忘:“我觉得我不是那么聪明的人。”停了一下,才又道:“刚开始我心里也会有疑问,但不会排斥。”
“对于未来,你有什么目标和希望?”我最后问。“我想把做面包内藏的事都学习完整,这样就可以轻松地开一间店。我以前的愿望是当一名老师,未来希望可以帮助更多的伙伴实现他们开店的心愿。”
当我们的谈话结束,Michael坐到一旁,开始吃盘子里已经凉了的早餐。很快吃完,他默默起身,又去忙碌了。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禁觉得——也许“不聪明”不只是对能力的描述,更是一种态度、一份心性吧?
(未完待续)
作者
斯涅
《心怀.人生故事》项目创始人,瑜伽及冥想教师。致力于记录人生故事、传承家庭历史;创业前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美国社会企业鼻祖Ashoka等机构;毕业于北京大学生物科学专业,哈佛大学人类发展与心理学专业;也是十方缘老人心灵呵护基金会联合创始人。
是不是很想见见这些踏实可爱的人们,尝尝用心制作的生态美食呢?和【Forested食物森林】的小伙伴们一起去台湾考察,然后把这份心性发扬光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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