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涛:一条鱼和它的池塘 | 心灵史
作者简介
周涛,诗人、散文家;祖籍山西榆社;曾任 新疆军区文艺创作室主任;其代表作有诗集《野马群》《神山》《周涛诗年编》,长诗《山岳山岳 丛林丛林》,散 文集《稀世之鸟》《游牧长城》《伊犁秋天的札记》《周涛散文(三卷)》等;作品曾获鲁迅文学奖、中国新诗奖。
【心灵史】
一条鱼和它的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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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涛
读《古诗源》
1979年以前,我弟弟晓星给我送了一套《古诗源》,只是翻了翻,没有认真看。有一年冬天我坐在躺椅上,看到《古诗源》第一首歌《击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当时冬日的阳光晒着很舒服,突然好像阳光把你的思想和古人沟通了,好像看到一个老头在那击壤而歌,再往下看,越来越觉得好。
原来我们对历史知道得太浅了,对历史文化理解得也太浅了,看完《古诗源》以后,我先是写了曹操,“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发现真是妙不可言。
我对郭沫若替曹操翻案写过的《曹操论集》也有印象,我通过读曹操的诗,和曹操这个人也有一种沟通,不像《三国》京剧里把曹操演成奸臣,看他那个诗可以看到他胸怀博大,确实不是常人,我觉得他是中国历史上最优秀的人物之一,和他一样有文治武功的人,没有他的诗才,他的诗不是以帝王身份赢得传世的,而是以诗人身份。
为什么几千年来中国的民间戏曲都对曹操是贬低的,这恰恰说明了中国社会的保守性,所谓正统思想的保守性是中华民族凝聚力的一个重要方面,母性文明是保守性的,对一切出格的不按常规的人物、行为缺乏理解,基本上是诅咒,而曹操就是这么个出格的人。
我写的《读古诗源记》是在《随笔》上发的,是一个叫遥远的家伙抄袭的,以遥远的名义在《随笔》上发了十几个页码。我就给《随笔》写了封信,他们刊登了“来函照登”,我的东西怎么变成他的了?原来我发在新疆的《绿洲》,遥远抄上就给了《随笔》。
从那以后,我就一段一段往下写,有些不太理解、看不太懂、把握不准的就跳过去,找能看懂的——实际上我的古典文学修养很不足,没有好好学过,就是在中学那点本事。
我读古诗源是意会神通,靠那种灵气去把握。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有一个雪汉青是北大学古汉语的,他到我那里去,我就让他看了几篇,他看完以后就跟我说北大教授写不了这个,但如果我的古典文学加强一点会更好。他还给我了一些提示,比如说曹植的《黄雀歌》,我不敢断定少年就是曹植,雪汉青当时说就是曹植,我就放心了。《古诗源》中有很多民谣,我在民谣和一些能看懂的诗上下功夫,其他的都没有写,写了大概有十一万字。一共是 67 篇。
当时群众出版社要出一套散文,其中有我的《读古诗源记》,但出了也没有得到太多的反馈。文学是寂寞的行业,你的东西哪怕在别人心目中带来的是重要的影响,但你不知道。不像一个唱歌的人,她在舞台上,她的听众就在台下坐着,她唱得好不好,底下的掌声、挥动着的双手包括欢呼尖叫,只要不是组织好的,她就能够直接得到回应。
一个话剧,一部电影,一个电视剧,一个指标是票房,当然作家的书也有印数,印数不能代表文学作品的价值。越是有深度的东西,越是不易评价和把握,也就不能得到直接反馈。凡是能够直接得到反馈的基本上是因为它们的浅和俗。那些东西只停留在感官阶段,没有上升到理性的思考,娱乐行业就是这个特点。这个时代正好不需要深,就是一种感官刺激,耳朵听的、眼睛看的,不需要去扩充你的脑颅、拓宽你的视野、饱满你的心胸,使你精神上变成一个高个子的人。这个时代是一个文化侏儒时代,所以文学不可能不寂寞。而它的寂寞恰恰是它值得尊重的记号,甚至是一种荣耀。
刘项之争至今人们都是赞刘邦、贬项羽,虽然对项羽也有歌颂的。我觉得我认识到当中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项羽身上确实有一些毛病,但是我觉得他们俩之争本质上是贵族的、尚武的、简单的,与平民的、尚谋的、复杂的之争,刘项之争恰恰是两种生存状态、两种精神状态的截然不同。凡项羽的优点刘邦不具备,就是说他们俩各有各的缺点,但是项羽要赢了,中华民族沿袭下来的不是汉族传统,我想会形成一种类似欧洲古代邦国的传统。项羽的失败不仅标志着个人走到了绝境,也标志着贵族精神的彻底失败。
刘邦的那一套沿袭下来,直到今天也能够感觉到处处都有刘邦,有刘邦的谋略和作风,直到今天凡是成功的人都是刘邦,而当今社会罕有项羽。我说过叶文福就有项羽之风。如果这个民族保持着儿童一般的天真、简单,青年一样的勇猛,壮年一样的成熟、理智的话,那这个民族即可百战百胜,跻身世界强国行列。
项羽七十二战,战必胜,攻必克,最后一战却让人灭了,英雄自刎,这家伙是真正的贵族,不是我们这些伪贵族。他做的是欧洲人做的事,他有高贵的品质,他耳根子软,不舍得杀人,这些都是缺点,可是谁能没缺点?项羽之死是英雄时代的终结。西方最后也就剩下一群臭狗屎,也许是社会的进步,也许是扯淡,中国历史上我挑选的英雄就是曹操、项羽。
我对吕布也有好感,凭什么不可以拿政治军事为爱情服务?他稀罕什么,吕布也是一个欧洲骑士型的人,有一点骑士精神,这个东西在中国也是比较少见的。之前,吕布是一个遭人唾骂的人,但是我赋予他新的精神。
在判断一个时代的文学的时候,有一个角度是今天的人们所不知道的——不管他是什么行家、什么专家,他们不懂这个。那就是要和这个时代的整个思路、文风、表达方式保持距离。如果他是一个不受时代文风影响的人、一个能保持自己独立头脑的人,他的价值就越高。
命骞的长诗
1984 年,我去老山前线待了两个月,到老山上各个战区都跑了一下,有一阵子把我们放到十四军一个团,就是主攻老山的那个团,其中一个连在奎魁,远离战区,我和李彦清到那里去采访。那里的蚊子把人咬坏了,一团一团在袖口把手围住了。我们在老乡家堆粮食的阁楼上,晚上被蚊子咬得睡不着觉,从阁楼下来转。
有一次上者阴山,上到半路有一块空地,大家坐在那休息。我坐在一个凹地休息,听到山上有声音,我抬头一看,全是驮弹药的毛驴和骡子,毛驴身上套着铁鞍子,驮的是弹药箱,正往山上送。我就觉得蹊跷,假如掉下来的话不正好砸到我吗?我感到不太安全,就挪过去了。其他人说你在那儿坐着挺好,干什么跑了?我换个地方坐。过了一会儿,真的有一匹骡子从山上翻下来,刚好落在我刚才坐的那个地方,死死地砸在那儿,滚下来时带着铁鞍子,砸谁谁死,没个活,我躲掉了,我还有点先见之明。
在弯刀寨那个连队住的时候,天天和战士们在一个地方睡觉吃饭,那些战士跟着我混熟了,我就问他,当时打仗感觉咋样。战士说敌人炮弹覆盖的时候太可怕了,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赶快趴下不说,也顾不上姿势了,没法表述那个恐怖,那是人的意志绝对无法抗拒的,可怕到极点了,简直是人间地狱,能躲过去就不错了。同样可以证明,我们的炮火覆盖人家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哪有什么英雄?
就是一种困境,把你扔到战争的困境当中了。我当时理解了战士们的困境,知道了所谓英雄也只是无奈困境下的挣扎。
在老山也记不清到了哪个团哪个部队,走了不少地方,后来才发现我们最开始住的麻栗坡落水洞是最安全的,但那附近还有炮弹,震得帐篷晃。那是部队撤下来的指挥部,已经远离战场了。
在老山,刚开始我们住的帐篷旁边是野战医院,也都 是一排一排的帐篷。洗衣服盆里,堆着胳膊腿,截肢卸下 来的、炸断的,都在盆里。我一看是一条腿,在和平的时候, 每天送到医院十来个伤员,是被炮、地雷、冷枪所致伤残的, 在战场上打死的估计就抬不下来了。
我和士兵聊聊,了解了解战争的情况,没有听到任何豪言壮语。战士都是小伙子,晚上蚊子咬得我睡不着,他们睡得着,他们觉得那个算啥,根本不在乎,他们皮实。一个个钢盔在枕头边撂着,一个个面孔睡得像雕塑一样,一个个都是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人,月光从阁楼上照进来,可以看到他们沉睡的样子。人在战场上不敢休息。休整时部队战士也闹点事,有跑到人家房东女儿的卧房里了。
在老山,刚开始我们住的帐篷旁边是野战医院,也都是一排一排的帐篷。洗衣服盆里,堆着胳膊腿,截肢卸下来的、炸断的,都在盆里。我一看是一条腿,在和平的时候,每天送到医院十来个伤员,是被炮、地雷、冷枪所致伤残的,在战场上打死的估计就抬不下来了。
我亲眼看着一个人被炸了。我们已经快到山顶的时候,看见三个兵在树下不知道挖什么,树旁边有地雷,距离我们二十米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在那儿活动还好好的,轰的爆炸了,一个捂着眼睛就不行了,旁边两个人扶着他赶快往下走。他被炸瞎了眼,是越军埋的地雷。
我和李彦清、李斌奎三个人走着走着,遇到一次炮火覆盖。我们在不可能被炸到的地方,那是削平的山的背面,明知道炸不上,还是害怕,我也恨不得钻到土里,吓坏了,发抖。李彦清稍微显得沉着一些,他比我强,我又比别的人强一点。我就发现这还不是真打,要真打的时候咋办,完全不能承受,人在炸弹爆炸的声音震撼面前,简直连一张纸都不如。
后来到了昆明,大家都感觉到太幸福,走路随便走,在街上走不用想到地雷。我们在老山前线的两个月里,只要到野外都必须小心地雷,根本就不敢随便走。能够不用管地雷随便走,真是太幸福了。
战争确实太恐怖,那个时候你体会到军人这个职业是人世间最悲惨的职业,的确不是人干的活。建筑工人再危险,起码保险系数还高一点,没人专门打死他。军人这是人家想尽办法弄死的对象。军人这个职业真不是好玩的,不是被逼到垂死挣扎,你不反抗不作战就会被别人弄死,谁想作战,那时候要奋不顾身。
战争对人的创伤太大了。我们无非是一些战场的参观者,而不是参与者,仅仅参观了一下,都成了那个德性,你想想亲历战争该咋办。哪有什么正义的战争,所有的战争几乎没有正义,除非是保卫自己,被侵略的时候当然抵抗是正义的。
从越战前线回去以后,算是完成了上前线的任务,当时也没想到写东西,觉得没啥好写的,写不成。只是在本子上开始写着玩儿,写着写着越写越长,写到七百行的时候,先放了一下,又干别的事,隔了半年再写,写到两千多行。自己不觉得好,写得太容易,很随便。
是文乐然发现这长诗的好,他看了之后大惊,评价之高出乎我的意料,在《边塞》发了。
到了2000年,我出版《英雄泪》的时候,卢一萍和沈苇才看到完整的长诗,他们以前好像有点印象,零零碎碎看过,等他们全看了以后,说写得太好了,这个诗是慢慢被认识的。我写得非常放松,非常自由,基本上可以把你真正的想法全部写出来,和当时的军事文学不一样,我选择的都是对战争消极的认识多,反正没有什么鼓吹作战的东西。
后来《周涛诗全编》出来的时候,李晓桦也是第一次完整看,他跑到我的房间,我说别的都可以不看,你把《山岳山岳,丛林丛林》给我耐下心来全部读一遍。我告诉他,这才是新诗的顶峰。我那长诗里有画面,有景致,有人物,有情节,有各种人物的命运,有理性的思考。到老山前线写的那么多作品,获了那么多奖的作品中,真正反映老山最伟大的一篇是我那个。
我写了人真实的一面,尤其是那里有一段写士兵的人性的两面性,他是谁,他也是胆小如鼠、面如土色。我还写道,军队大院子里一下子空了,那小孩子正在捕捉蚂蚱,他不知道他在捕捉他爹的命运。丈夫死了,女人说把坟墓里的人还给我,怎么还?
士兵吃人家农民的狗,还有炮火炸过的山林里,暴雨之夜的战争景色,战争之后的山林,我正好坐着车在暴雨之夜穿过战区,胳膊那么粗的竹子被弹片从中间劈开,大雨滂沱,雷光闪电。后来我想,如果把这个诗全文翻译给越南,我坚信会使越南人感动。遗憾这首诗没有翻译成英文。
我还到越军战俘营去了,有个越南兵在弹吉他,唱《血染的风采》。我说你受过伤没有,他说受过伤,伤在哪里,他说在脚踝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弹片在里面,我把他的脚拿过来摸了摸,问他阴雨天还有没有感觉?他说阴雨天疼。
可惜这首诗在中国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也过了那个势了,没有那个效果了。后面再发就过了火候了,现在只能留此存照,表示我当时达到过这个境界。
一条鱼和它的池塘
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像一条鱼苗被投入一个水域里或者是一个池塘里,这个鱼甭管什么品种,适合不适合,投入的那个水域是注定的,没有办法改变。如果投入到正好适合你的水域,它如鱼得水,它在里面生活得很自在,健康成长;如果一个高级鱼投入到污浊的水里,那个水里只有一些泥鳅或者是一些垃圾鱼、劣等鱼可以顽强地生存,它们适应,但是上等鱼不行,上等鱼如果不能伪装成泥鳅,没法在那儿混,那你就完了。
相反,劣等鱼到好的水域,也会感到生存困难,无处躲藏,水清如碧,没有淤泥,没有肮脏的东西,没有草根芦苇,往哪藏都会被人吃掉。所以池塘对鱼来说,很关键。
我们老以成败论英雄,这是整个社会的误区。有些非常优秀的人,在中国社会里活不下去,他没有办法成功,他这个鱼种就不适合这个水域。比如我父亲周文杰,解放初曾有到国外任外交官的机会,但他没有去。
他要去当一个文化参赞,那老外肯定喜欢他,他仪表堂堂,潇洒得很,能给中国人争光露脸,说不定还能干出一些大事。他那接人待物的方式就是外国人接人待物的方式,外国人无论大人小孩都是一种方式,没有把人分那么多等级,没有那么复杂。当然他也在努力改造,努力想成为这个社会里能行的,但是实际上他的根儿不对,所以很难改变。他这种人很难过。
父亲模样长得好,但他没利用好,他不会半路休妻,早年如果没有结婚,在革命队伍里凭他的外貌,可以联姻一个条件稍微好一点的。我母亲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头脑非常清晰,当过干部科长,她身上有一些优点我父亲不具备。我母亲看人准,心大,一天琢磨的就是让她儿子才兼文武,出将入相。我妈个子小,但心大。
我妈对我父亲很无奈,经常开干部会议的时候,我爸在会上一发言,回来以后我妈就告诉他哪说错了。他听不出领导的意思,光按照他自己的意思说,我妈就知道领导的话是啥意思。我妈心里清楚该怎么办,我爸不知道。
在当今社会里,过分地吹捧一些成功者,而不去检查成功的原因和他来路上的脚印,这是个很大的误区,只要他表面上赢了,就一好百好,那是不对的;因为有些人虽然看起来没有成功,但是他一直坚守的东西恰恰是社会最缺乏的,而这个民族不重视这些隐性的坚持,而去夸张地吹捧一些表面的成功,这对民族性格伤害很大。多少人坚守的其实都是最重要的东西,即人的底线,当然也是民族性的底线。
什么叫成功?成功有很多种意义,不是挣了钱就是成功,他挣钱的方式里面有损害他人、行贿受贿或是伪劣产品、偷税漏税,对社会公益有害,这种成功即便上了福布斯榜,也不光彩,他盖的危楼高价卖出去,他制的假药坑人,现在不算这个账,只算你有多少个亿。
你是一个坚守内心的人,那你富不了,你也出不了名,你的本事再大,人们不注意你。我们整个社会树立的表率人物,必须要经得起让人看看你的脚印,看看你是怎么走过来的?
在当今社会,你如果不精明,那怎么活?我们一辈子就是逐步适应社会的过程、向社会妥协的过程,不是用自己的优良品质去影响社会改造社会的过程。很不幸的是,有些所谓的成功是向现实社会甚至向丑恶妥协的结果。
我也在想,我父亲为啥吃不开,为啥活不成,按理说他具备所有成功人的客观条件,他应该能成,又有文化,他是老八路,也有资格,还干过一些非常勇敢的事,日本鬼子轰炸的时候,文件就藏在房子里,别人都跑了,就他跑过去抢救文件。
我父亲到老也没有成熟,而且他看不破,如果玩不转,心里清楚看得破也罢,他还看不破,他迷信从众。那是大量的平庸人的基本状态,他有从众的心态。
我搬到东风路那个房子,那个房子刚开始还显得挺好,我妈去了以后,惊奇我住这么好的房子,她说了一句话,听了能把你笑死,她说国家领导人的房子怕也没这么大吧?
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说那能比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我虽然没去过但是也能想出来。我那时住的是个师级干部的房子,现在住的是所谓将军楼,我妈一看肯定更觉得不得了。公众是容易受骗的,“看破红尘”这四个字哪是那么容易的?包括我们一天在读书琢磨研究这个社会的人,也有很多误区根本看不到,因为你掌握的情况太少了,你看到的也都是一些假象。
能够具有穿透现实的眼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一些政治家确实是伟大的政治家,但又有哪一个不是被时间局限的呢。社会发展到今天,现代化、城市化和社会高度的复杂化,任何一个人不能靠自身生活在地球上,他要依赖的东西太多。古人的生存依赖自身可以生活,不管是陶渊明也好,还是诸葛亮也好,诸葛亮还有那么几个给他干活的人,他的日子可以过得很优雅,现在谁能过那个日子?肯定要依赖社会的各个方面。因而生存方式的改变也使人的心境和志趣发生了剧变,古人所谓那些高洁的品格到今天已经不再有了,高洁不起来,不管是诸葛亮还是庞统,他都需要人请。三顾茅庐,你识我,我认你,这才为你干。现在你再有本事,送上门去,人家都不买你的账。
没有一个人不是一个奇迹。所有的人,包括残疾人和最不起眼最笨的家伙,都是人间奇迹,人类四百万年,中间一个链条不断才能有这么个家伙,要这么看人,充分地对每个生存个体予以尊重。
对人性最大的理解就是,你想这个出现在今天,他身上集中了四百万年人类的进化史,四百万年的履历就在他的身上,他就是个活化,所有的人都是活化石。四百万年,他的先祖们经历的东西作为基因都在他的身上保存着。他的有些言行、举动、怪癖包括他的疯狂、恐惧、痛苦,都应该既有共性也有个性。尊重个性,就是尊重人类生命的历史。不能抹杀个体,把所有的人都看成一样的,那就是极大的错误。个性的解放是欧洲文明的基础,你不从这个概念和深度去向现代文明学习,你光去学它的技术和经济方式,解决不了问题。必须从根本上改变,根本就是个人、个性的解放。每个家庭都是一个细胞,他都是这个人类生命留存在这个时期的完整东西,每个细胞不健康了,整个社会怎么能好?
事实证明,个人主义是伟大的。实际我们剖析的是一种个人和社会的关系,就像一条鱼和池塘的关系。
刊于《青年作家》2017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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