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理解唯独圣经
《现代宗教改革》杂志的执行编辑约书亚・申德尔（JS），最近与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市的John Dyer Trimble改革宗神学院的系统神学教授迈克尔・艾伦（MA）博士进行了一次访谈。艾伦博士著有许多文章和书籍，包括Reformed Theology (T & T Clark, 2010)，以及与他同事斯科特・斯温共同著作的Reformed Catholicity：The Promise of Retrieval for Theology and Biblical Interpretation（Baker Academic，2015）。
JS：也许最好从定义开始。在你与斯科特・斯温博士合著的书中，你写道：“唯独圣经”是基督教教义中最常被错误教导的地方之一”（50）。那么，什么是唯独圣经呢？
MA：Sola scriptura（拉丁语），即 “唯独圣经”，定义了基督教信仰和实践的终极原则。当把所说所做和其他所有因素纳入考虑时，决定我们做出判断和行使权柄的最终标准是什么？经典著作，牧师的直觉都会告诉我们一些东西。推理也会暗示一些含义。但唯独圣经才是判断忠贞与智慧、真理和良善的最终仲裁者。
只有在其他权威有发言权的更大范围下来认可 “唯独圣经 才有真正的意义。如果《圣经》是你的全部所有，那么指定“唯独圣经”是终极权威就变的毫无意义。不管是通过鲜活的牧师还是通过陈旧的传统形式，改教家们都有各种滥用行使权柄的例子。他们要么删除了一些错误的规律，要么改革了一些杂乱章的规律，但他们从来没有勾画过一个脱离了一系列职能的教会。这些职能包括父母、牧师、信仰捍卫士、和使代代相传赞美上帝作为的信仰告白。
那么为什么说“唯独圣经” 是终极规范的规范，又是唯一非规范的规范呢？“唯独圣经”是神的声音。牧师是神差遣的。父母是神赋予权柄的。但 “唯独圣经” 是神所默示的，因此圣经里用“耶和华如此说”。圣经的终极性深刻地见证了上帝的最终统治。其他的权威都是来自上帝，并通过他的智慧进行护理和统治。圣经独特地表明了这种神圣保证。
JS：“唯独圣经 “的神学解释真是意味深长，让我醍醐灌顶。你能不能再谈谈它的神学重要性？
MA：改革宗里各个唯独论最终都是唯独耶稣的表达。换句话说，唯独圣经绝不是流于一般的书本主义，也不是有一种文学文化比视觉文化或音乐文化更受好评的意味。它也没有取代对古物的一般偏爱。不，关于唯独圣经，根本就没有什么一般性。这本特殊的书拥有特别的地位，是因为它是先知和耶稣基督的使徒们的话语。祂的道是 “活泼的，有功效的”，祂所默示的话语和其功效决不徒然返回，因为祂是活着的，绝不是疏远的和漠不关心的。耶稣在说话，祂也在通过祂的先知和使徒们说话。他们每一个人都属于祂并为祂作见证。
耶稣籍着祂的道来说话和统治。因为我们信靠祂，因着对复活君王的信心生活，我们转向并依靠祂所启示的话语，作为我们脚前的灯和路上的光。以弗所书4:7-11告诉了祂作为得胜君王如何从至高处统治，现在又赐下话语的恩赐来装备圣徒。祂的得胜并没有结束祂的事工。祂从至高宝座上，从使徒、先知和其他教导祂话语的人那里赐下各样的恩赐。这些恩赐都蕴含着一个涵义，即耶稣渴望通过祂的话语来统治和供应圣徒。那么，唯独圣经的作用就是提醒我们，知识和统治一直都是由神，并且唯独由神来植根，规范并且限制。
JS：唯独圣经的教导是否与传统对立？
MA：传统似乎是一件非常正式和明显的事情。这很好。高派教会的礼仪和华丽的宗教仪式都可能描述为具传统性的。刻板的管理模式，比如在一本完善的教会秩序手册或圣经律法中记载的，也可以称为之传统。
传统的表达方式也可以是相当非正式和普通的。坚持公开、自发、口语化的祷告可能会让人觉得不那么按照圣经的方式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就不那么传统。在咖啡店或在有孩子围绕的地方聚会团契，可能让人觉得不那么高雅和正式，但这也不意味着它们缺少规律和传统。
当上帝告诉以色列人，祂的独一性要求他们全心全意地献上（申6:4-5），然后告诉他们，记住这些真理和吩咐需是要他们遵循一定的规律来纪念节期和庆祝方式。“也要殷勤教训你的儿女、无论你坐在家里、行在路上、躺下、起来、都要谈论。也要系在手上为记号、戴在额上为经文。又要写在你房屋的门框上、并你的城门上。”（申6:7-9）
福音派和其他受各种敬虔主义思想塑造的人，可能倾向于认为这种规律听起来很公式化。也许的确如此。但《申命记》的直接语境却表明并非如此。就在命令遵行这些实践之前，上帝道出了养成这些习惯的目标。“我今日所吩咐你的话、都要记在心上。” (申6: 6)将神的 “这些话 “植入自己子民的心上转变了这些陈旧的习惯和时间的象征，服饰，还有室内设计。
现在，存在着一个隐患。规律会变形，习惯会改变，导致想象力会植根于一些其他东西上，而不是在上帝的“这些话语”中。改教家们谈论的“人类传统”，是不能从神本身的道里衍生出来的，并且也没有比仅人类的审判更大的保证。这些传统或明智，或愚昧。但它们绝不可能是完美的或准确无误的。唯有上帝的话语是可完全信赖的，不容亵渎的，并始终如一的，被当作一个筛子，用来判断其他传统。
JS：在你的书中，你说 “对基督徒来说，读经是一种内里相交的事业”（99）。对许多人来说，很可能将“唯独圣经”错误理解，将之作为“我和我的圣经 ”读经方式的措辞，奉为基督徒生活的担保。为什么不能把唯独圣经的教义理解成是与教会对立的？
MA：基督徒要默想上帝的律法。我们应该把它藏于心间。我们应该像对待美食一样慢慢咀嚼细细品味。我们应该反复思考它。但是，如果只是当做阅读对待，会存在明显的危险和诱惑。即便是一个好的吩咐，罪也会扭曲和混淆，尤其是在没有彼此担待督促的情况下。
我们必须坦诚，也有打着唯独圣经旗号的坏事发生。唯独圣经被利用来为许多悲惨的信息、各种不道德的行为以及(可悲的)频繁的威权主义作辩护。新教徒并没有垄断这些错误，我们确实也在其中占了相当一部分的份额。对于或就他们本身而言，这些事件是真正的悲剧;他们玷辱神,不尊重我们人类伙伴。而错误可能并没伴随太多的丑闻：它们可能是通过限制我们正典的功能性，拒绝接受整本圣经，或以错误的方式误听其教导等形式展现。
值得感恩的是，上帝承诺他的供应方式不仅仅是满足这些困难。我们的命运不会是悲剧，一方面唯独圣经不需要变成倒向过度的个人主义，另一方面也不需要倒向牧师的专制主义。在歌罗西书3:16-17中，保罗写道：“当用各样的智慧、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的存在心里、〔或作当把基督的道理丰丰富富的存在心里以各样的智慧〕用诗章、颂词、灵歌、彼此教导、互相劝戒心被恩感歌颂神。无论作甚么、或说话、或行事、都要奉主耶稣的名、借着他感谢父神。”
这里提到了三件事：教导、歌颂和感谢。每一件都是由神定义的。教导必须赋予 “一切的智慧”，而这些智慧只能从神而来，神本身就是智慧。我们应该歌颂他所赐给我们的，然后同样唱出自己要回应的话语。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藉着神感谢神，每一种情况都要从上帝的角度来看。
同样，唯独圣经很重要，因为在所有的信心和实践中基督是关键。因为我们对圣经的重视是随着我们对基督的信心而来的，所以对圣经的重视也必须由他为我们预备的一切来塑造和调和。不仅仅是话语，也是身体；不仅仅是约，也是殿；不仅仅是律法，也是子民。
JS：那么，你会如何建议教会成员阅读圣经，并参与教会，使唯独圣经不只是一个他们认同的声明，而是实实在在的实践？
MA：会众们不仅要听智慧的话，还要听有凭据的话。不要把牧师看成大师或圣人，他们只是凭着自己的智慧为你解答一些事情。但却又总要听他们话，看神通过他们要说什么。同时，听他们的话，可以指示和装备你去听神的话语。
牧师不仅要传讲真道，而且要宣讲来自圣经经文中那些美善的事实。他们应当是准确而忠实的，这是必须的，但他们也应当使人们扎根于神的话语，表现出对神话语的依赖，并付诸于行为。他们不应就自己的意见或喜好讲道，而应该只讲上帝的道，而且他们应该在他们的言辞中清楚地把这种依赖表明出来。帮助非信徒看到，一个来自于上帝并只能在上帝中找到的，有说服力的真理是必要的。它能帮助平信徒更好地阅读圣经，也能帮助他们避免对牧师的不健康的依赖（总是把宗教领袖当作大师或专家是危险的）。
在集体敬拜中，会众应该寻找一些方法，可以引领他们按照圣经描述的姿态来到神面前敬拜。也许有一种比较自然的姿态，比如说，忏悔时忧伤的灵。祷告和颂赞是和合恰的，当然，感受那忧伤痛悔的心也是恰当的。但是圣经也呼召我们要有平安和确信，会众也要敬虔地遵从礼仪的带领，这将带领他们认识自由，经历基督的洁净工作和圣灵的赋权与恩典。
牧师应该靠着他们的喜好和熟悉的内容讲道，并寻找一切圣经上的来教导，或者祷告和歌颂神。在这方面，牧师们需要避免不把敬拜或讲道故意迎合他们自己的故事，比如说当作一个浪子回到神的家。他们需要让上帝的全部计划来制定敬拜大餐和得造就的教导。缺一不可。
JS：所以，圣经是神对有他圣灵的子民说的话。我可以想象有人会问，那我还需要什么?唯独圣经是否意味着基督徒不应该，或者不能从其他任何“世俗”来源中学习任何东西，比如古典作品、其他宗教著作、科学研究等等？
MA：唯独圣经是我们信心和实践的最终权威。这个说法不能得出以下两点：首先,这并不意味着圣经是关乎我们信心和实践唯一的权威。忏悔，颂赞，讲道和教训，诵诗和礼拜都在传承“从前一次交付给圣徒的真道”(犹大书1:3)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第二，这并不意味着圣经是人类所有知识的唯一来源。正如约翰·韦伯斯特经常说的那样，圣经“关乎一切”，但它并不是“包罗万象”。圣经说到万物与神的关系，“因为万有都是本于他，倚靠他，归于他”（罗11：36）。
人类存在的每一个角落或缝隙——无论是宇宙还是自我——都被这个活泼的话语提及到。但是也有许多各种各样的事情未被提到。圣经没有给出人类生物学的医学描述。没有提供政治哲学或粘液学的解释。为了学习各种学科，搜集其他各种各样的事实或智慧,我们需要寻求其他资源。然而，为了了解他们与这位又真又活的神之间的关系，我们需要转向圣经。
以心理学为例。圣经权威性地谈到方方面面。人如何被造，如何在罪中堕落，需要基督的救赎工作。圣经甚至谈到了这些真理中每一个方面的细节。但是，圣经并没有描述神经病理学是如何作用的，我们明智的做法是从脑科学中收集信息，以便更好地理解和经历人类生活的各个方面。
我们以科学本身立本，并进行探究。同时，也看它如何与基督教教义相符合，但我们确实从这种经验性研究中学到了一些关于人类的真理，而这些真理是先知和使徒们未宣称的。基督教徒在从事科学上可能会出错，但这并不能否定科学的重要性。事实上，基督教的解经也可能走偏，但我们也要持续正确地读经。
我们要敬畏主，把他当作我们智慧的源泉来追求。但我们又被呼召要去寻求关于主一切作为的知识——不仅是关于救赎的，还有创造和护理的。圣经帮助我们定位和重新校准，以便我们能忠实地从事其他学科的研究。这样，将注意力投注在书中之书（the Book of Scripture，即圣经）上有助于塑造我们，使我们能卓有成效地去关注自然之书（the Book of Nature）。
作者：约书亚・申德尔，迈克尔・艾伦
译者：Brainy Weng
校对：Julia Liu
作者简介：约书亚・申德尔（Joshua Schendel）是Modern Reformation杂志的执行主编。迈克尔・艾伦（Michael Allen）是改革宗神学院系统神学教授（Professor of Systematic Theology at Reformed Theological Semin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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