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外难捱的十一月,为数不多的快乐,是《卿卿日常》给的。
这部古装轻喜剧的爆火,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开播七天就打破了平台热度值破万的最快纪录。
很多过去对爽剧并不感冒的观众,在这个亟待解压、治愈的当口,被《卿卿日常》收服了。
网友把它比做是“电子榨菜”,不顶饿,但下饭,能让人在沉闷的生活里咂摸出一点清甜的味道。
剧爆火让一众主演都收获了不错的热度。当中有像白敬亭这样的“老人”,年初拿出《开端》、如今再下一城,加之戏外恋情甜蜜,简直赢麻了;也有像田曦薇、刘令姿这样的高颜值新人被业内外关注到,事业局面一片向好。不过这部剧频上热搜的却是陈小纭饰演的女配“郝葭”。郝葭这个名字,和“好嫁”、“好假”谐音,人也确实融合了这两种特质。她长相甜美、楚楚动人,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虽出身卑微,却实现了高嫁嫡长主的夙愿。她善于心计,有自己的一套经营学和糊弄学。在她看来嫁人就是务工,把丈夫当东家,真情实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在婚姻中争取利益最大化。或许是《卿卿日常》刻画的绝大多数女性角色都比较理想化、集各种美好的性格特质于一身,郝葭在当中的打眼之处,恰恰是她的不完美,这是一个展现人性灰度的角色。不得不感慨,饰演郝葭的陈小纭是个非常有勇气且会挑角色的演员。选择接这么一个角色,基本可以预想到一定会置自己于被骂“绿茶”、“捞女”的风险中,到后面口碑能不能逆转,也要看演员的演技。毕竟像郝葭这样复杂且伴随着争议性的角色,在爽剧中太容易就被演成彻头彻尾的反派,丧失了人物本来的光彩。但陈小纭对角色的演绎却非常精准、加分。从开始的傲娇、自作聪明,到过程的清醒、陷入痛苦,再到最后的醒悟、走向独立,层次鲜明、衔接流畅,观众不自觉地开始与她共情。吊没吊打其他演员不好说,但《卿卿日常》再一次验证了陈小纭可能真的被低估了,她已经不止一次展现了“演女二不输女主”的实力。印象中陈小纭在娱乐圈积攒下声名就是近几年的事儿。但对于她为什么能红,不同群体的观感又非常割裂。通过电视剧认识她的观众,觉得陈小纭演啥像啥,是同年龄段女演员中的演技佼佼者,没拿个最佳女配之类的奖项简直太可惜了。但通过一些综艺节目或者花边新闻知道陈小纭的人,恐怕对她印象不怎么样:矫情、做作、情商堪忧,一言不合就撒泼发疯……简直无法理解这样的女明星怎么还有粉丝。当“戏骨”和“戏精”两个标签同时呈现在陈小纭上,让人很难对她做出一致的评价,所以陈小纭的路人缘历经了两起、两落。陈小纭最初被观众看到是因为戏好,2018年她在古装剧《如懿传》中饰演宫女惢心。惢心是周迅饰演的女主如懿的丫鬟,她聪明剔透、坚韧忠贞,跟如懿携手历经了各种宫斗考验。作为仆,惢心宁肯被打断双腿也不背叛如懿;作为主,如懿拼尽全力让惢心嫁人出宫,成全她一个完满的结局——周迅和陈小纭对这段主仆情的刻画非常细致、美好。
尽管《如懿传》中女性角色众多,但惢心仍然是当中最拉好感的角色之一,为陈小纭打下路人盘,并被业界注意。最直接的作用,无疑是它在几年后帮陈小纭拿到了《乘风破浪的姐姐2》的入场券。然而到了这档综艺中,温润似水、深明大义的惢心不见了,胡搅蛮缠、不明事理的陈小纭倒是横空出世,当中反差让人大跌眼镜。广为所知的桥段是一次公演前,陈小纭和容祖儿因为唱歌分段起了争执。在评委和其他选手帮忙分析利弊时,陈小纭突然情绪失控,不听、不唱、不讲理,认为是容祖儿在“霸凌”自己,逼得对方只能无奈道歉。这期节目播出后,面对网友的批评。陈小纭在微博上阴阳怪气,说“感谢你们给我加的这些热度,品牌爸爸都挺满意的”。这是陈小纭口碑的第一次滑铁卢,还没等粉丝们回过神儿,第二次来得更快、更猛烈。2021年古偶《斛珠夫人》上线。在男、女主俱崩的情况下,扮相够美、故事线虐的女二缇兰收获大波儿剧粉的青睐,陈小纭本已锁定赢家。结果,一张嘴、坏所有。有人在陈小纭发的混剪视频下捧场:“这部剧你是唯一亮点,那谁看得好尴尬。”好巧不巧,留言被陈小纭翻牌:“谢谢喜欢,幂姐是我的偶像,也是非常敬业肯吃苦的艺人,能和她一起出演一部戏是我的荣幸。”这条回复看得双方粉丝都满脸黑线。不仅女主杨幂的粉丝骂她绿茶、心机婊,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拉踩杨幂;连陈小纭自己的粉丝都没脾气,只能劝姐姐以后“少说话,多拍戏”。陈小纭听了吗?必然没有啊,时至今日也时不时就在no zuo no die的路线上放飞一下。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这姑娘简直像和红有仇,凭本事端饭碗、再亲自砸饭碗,循环往复地上演“角色种草—本人拔草—角色再种草—本人又拔草”的戏码。这出戏会停留在哪里,陈小纭是翻盘还是翻车,似乎谁也说不好。其实要解释陈小纭的拧巴感,倒也不难,只需七个字:路对了,人就对了。陈小纭出生于1989年。在85花纷纷成名的年代,这个原名陈昀的东北姑娘还没演上处女作。曾经她身上最大的标签不是演员、不是综艺咖,而是心气儿高、做啥像啥的学霸。十岁开始学舞蹈,从家乡吉林跳到了北舞附中,还被中央芭蕾舞团录取。因为练舞太拼命患上了哮喘,陈小纭根据医生的建议去学游泳,短短一段时间后就成绩突出,差点被选入国家队。后来她顺利进了北舞读大学,然而没多久由于旧疾复发,她被告诫不再适合做专业舞者。陈小纭听后也没绝望,转而从0基础学习表演,一年后成功给自己改了赛道——以第一名的专业成绩考入中央戏剧学院,她还是那一年北电的第二名。在文、体领域的多条赛道上切换自如的陈小纭,天生就是适合吃技术饭的人。她有天赋又肯吃苦,更重要的是性格坚韧、对自己够狠。只要是通过10%的天赋和90%的勤奋能达到的事,就不会对她造成太大的阻碍——演戏恰恰就是一门高度依赖专业技术的艺术。陈小纭曾分享过自己拍摄《如懿传》的经历,当中有一场比较重要的哭戏,分了前后两次拍,第一次拍摄时陈小纭把眼睛哭肿了。在间隔了一个月后得知要连戏了,为了让人物状态更连贯、真实,陈小纭从开拍前一天晚上就开始哭,哭不出来就扇自己嘴巴子,第二天硬是顶着一模一样的肿眼泡到现场。直愣愣、一根筋的陈小纭,动不来要滴眼药水的心思。这种能为角色付出所有的真,让她被章子怡控股的公司飞宝传媒签约,也使她一次又一次地获得导演汪俊的赏识。两人先后合作了《夫妻那些事》、《小别离》、《如懿传》三部作品,陈小纭的戏份越来越吃重,并且收获了自己职业生涯早期的代表角色。然而在戏里封神的人,在现实中却可能是个偏执狂。陈小纭的思维简单,对人际关系的理解只有“顺从”和“硬刚”两种,极其敏感又极其自我——可以想象这样的性格若是不经过修饰,放到人均800个心眼子的真人秀中实在很难讨喜。在经历《浪姐2》的风波之前,《我家那小子》就早有预兆。当时她和男友于小彤的相处模式引发了不小的争议,陈小纭还收获了一票同情。于小彤的问题的确比较显性,他幼稚、暴躁、爱冲动、缺乏界限感......但看过节目你会发现,两人能走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同样的问题陈小纭身上也存在。比如观众都记住了于小彤曾因为要看陈小纭手机惹哭对方,其实在这件事上陈小纭也很强势,对于小彤手机想看就看。再比如有一次陈小纭和闺蜜聊天,说到于小彤的车里能摆什么东西,在于小彤明确表示这件事要自己决定的情况下,陈小纭却依着自己喜好说要放hello kitty,于小彤越不干、越激发了她的拧脾气,要放要放就要放,最后因为一件小事两人都火冒三丈。陈小纭自己也承认,或许是外表比较具有迷惑性,容易让大家觉得她是个软脾气的人,但实际上自己从来都不温顺。另一次采访中陈小纭反思自身问题是“娱乐性不够”。艺术性充足十足、但娱乐性不够的艺人上娱乐综艺,必然会带来一个灾难性的后果。放眼贵圈这也不是个例。越是在戏中大放光彩的演员,走出自己的专业领域后越容易无所适从。陈小纭的偶像是周迅。两人除了有合作主仆的缘分,近年在际遇上也有些相似。今年周迅在《脱口秀大会5》中当领笑员,观众惊讶地发现,戏中如此通透、如此灵动的她,居然在这档节目中表现得如此木讷。好在周迅比较听劝,没有参与后面的录制,才算挽回了一些风评。回到戏中,她依旧是大家心中永远的周公子。对于陈小纭来说,眼下最好的路同样是果断止损、回归自己擅长的赛道。虽然说这条赛道不必然就是拍戏。毕竟观众们可以理解,在影视寒冬下艺人们面对的是资源降级、没那么多戏可拍,很少有人能完全拒绝庞大的综艺市场提供的机会。但比起《浪姐》,《超新星运动会》这种更重技能展示的节目显然也更适合艺多不压身的陈小纭。陈小纭曾在这档节目中拿过游泳、射箭、艺术体操三个项目的冠军。做自己擅长事情的她,魅力四射。当然,作为观众更希望看到的依旧是作品中的陈小纭。哪怕只是小成本网剧中的女二,演好了同样会带给观众和自己感动。在戏中去盛放自己的情绪以及对人性的理解,对演员来说同样是更有安全感的一件事,就像《卿卿日常》的郝葭。因为这个角色,很多观众再一次“原谅”了陈小纭,这个尽管有时不那么讨喜、聪明,但好在牢牢抓着自己底牌的女孩——流量救不了她,演戏才行。最后还是聊聊《卿卿日常》。这部剧最近在豆瓣开分,稳定在7.4,是个比上不足、比下不错的成绩。无论是这部剧,还是郝葭这个角色,很难说是完美的。有人爱它轻松下饭的调性,也有人觉得它并不高级,没有脱离爽剧的一贯套路。还有人为陈小纭可惜。毕竟以她的能力本可以匹配得上更好的制作和班底、驾驭更重要的角色,“郝葭”或许不是最理想的选择。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当下的大环境中《卿卿日常》的出圈和郝葭这个角色之所以可以唤起广泛的共情,有其必然性。剧中有一段讲郝葭产后被丈夫幽禁以致抑郁,自寻短见、情形危急,她的朋友们夺剑去救她,最终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拽了回来。当郝葭再次睁开眼时,看着窗外拨云见雾,轻轻感慨了一声:“天亮了。”看似典型的爽剧套路,却让包括我在内的很多观众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又一下。或许是近来有太多“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刻,又或许是我们都是在等待着天亮的未眠人,明明是角色的人生,很多人却似乎读懂了那些与自身命运相映射的情节。越是肉身被禁锢,就越是渴望在故事中放飞灵魂,爽剧成了我们对抗生活无常的一剂麻药。作为现下的解压刚需,爽剧中的角色同样需要好的演员去演绎。反之,只有有足够能力的演员才能满足市场需求,让简单的角色意味深长,踏在观众心中悲喜的鼓点上。不要再浪费上天的厚爱了,陈小纭。比起做个三流的综艺咖,你本是有能力成为一流演员的人啊。
作者:王通通,毒舌也温柔的95后少女,高产又高能的码字打工人,公众号“我是艾小羊” (ID:qingchangaixiaoyang)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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