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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巴基斯坦相亲记(三)

讲故事的 不可思议编辑部 2021-0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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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弥补大儿子入狱的损失,李向东接受了提议,前往尼泊尔开通新的相亲线路。比起巴基斯坦,尼泊尔的环境更加恶劣,沿途险象环生,同行的还有一位被李向东认作干闺女的巴籍女孩。

本文是《去巴基斯坦相亲记》系列第三篇。点击下方链接,回顾前两篇:

《去巴基斯坦相亲记》

《去巴基斯坦相亲记》(二)

再次提醒,国家已经开始打击非法跨境婚介的行为,不要轻易相信跨境婚介,以免受骗上当。


李向东一直有个愿望,那就是家里能出个大学生。只有后代通过上学走进城市,那才是真正的成功。
钱可以挣回面子,换得车房,却无法帮助李家从复杂的乡村江湖走向更广阔的版图,孩子考上大学,在城市安家,这是最鲜亮、最实在、风险最低的路子。
一天,老婆美滋滋地递上一张精致的奖状,得意地说:“看看,孙子头年上幼儿园就拿了奖状了!”
李向东精神一振,赶紧接过来看。奖状上的一行黑字砸进了他的眼睛:活泼宝宝奖。
“也是个不成器的货!”李向东心里暗骂。
明显是个安慰奖,什么活泼宝宝,说白了就是调皮捣蛋,真要是优秀机灵,到手的奖状就该是“聪明宝宝奖”或“优秀宝宝奖”。幼儿园八成给每个小孩都发了奖状,这叫做“吃席敬酒,不花本钱”,大花轿子人抬人,全他妈是套路。这种摆在桌面上的招数,骗骗那些不经世面土老帽儿还行,在李向东面前搞这个,那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真是没一个好人!”
李向东看着孙子的脸,五官隐隐浮着大儿子李少强的影子,心中不禁打了一个冷战:“这崽子不会随老大吧?这个狗货……”
他斜老婆一眼,奖状拍到茶几上,沉着脸说:“隔辈儿不看人,孩子还是让他亲娘看养,你少省点劲儿吧!”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李少强因为破坏河道被逮进去之后,李向东旧疾复发,在县医院足足挂了一个星期的吊瓶。不过,他毕竟没有失去理智,在短暂的恨怒之后,一等恢复元气,马上就开始着手补救工作。
他雇了四五个拖拉机把式,包工包饭,以三十块一车的价格运沙,花十几天时间填平了河道的掘坑,总算给儿子争取了两个月的减刑。
大儿子李少强快出狱了,李向东开始琢磨怎么安置他。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有很深期许的。李少强性子邪、人脉广,做事敢下狠手,在实力至上的乡村江湖,这些都是很宝贵的品质。但他做事冲动、目光短浅,又是经营事业的巨大隐患。
李向东反复评估,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格局”。这是他早年鼓捣大棚的时候从一个南方化肥贩子那里听来的,他想:“格局就是胆大心细,少强胆子是够一份的,就是不够心细,学文化是不及了,看来还得放他出去历练。”
有了大概思路,李向东马上把精力投注眼下,在大儿子出狱前,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敲定二儿子李少坤的婚事。
他年轻时一贫如洗,全靠借款起家,其间艰难,实是一言难尽。有很多明眼可见的机会,就是因为本钱不足,致使野心扑地。他二十多岁的时候,曾敏锐地预见副食店会成为下一个乡村独角兽。当时省道还没有铺开,整个镇子也没有一家像样的油米店,到了年节,乡亲们要想要备齐货品,只能各处赶集。
他想到了一条“散点批发,集中贩市”的路子,但就是因为筹不到本钱,最终搁浅。时至今日,每次路过镇上的副食超市,看到人家赚得盆满钵满,心中仍是愤悔不已。他不止一次地假想,凭自己的冲劲和精明,倘若有个强后援,不仅可以少奋斗十年,这份家业恐怕也要翻上几番。
李向东告诉自己,再豁出去几年,起码要让两个儿子扎稳脚跟,否则即便退居二线,也有擦不完的屁股。大儿子的路已经明晰,对于内向绵善的二儿子,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拢一个可靠的媳妇儿,找一个厚实强硬的靠山。
简单的思路往往对应复杂的操作,可一旦成功,必将回馈无穷。李向东对自己的判断毫无怀疑。
不过这个事要尽速推进,因为老二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起了去国外领媳妇的念头,而他老婆考虑到省钱,竟对这个提议非常上心。李向东想,母子俩脑子八成进了粪水,须得赶紧绝了他们的念想。
李向东对外国姑娘没有过分歧视,他在乎的是面子,在乎他用大半生血汗堆砌起来的高大形象。四邻八乡一提起李向东,哪个不夸强?巅峰时期,就是村支书,也不敢空手登他的门。
去国外领媳妇,那是穷家破院的无能懒计,是狗货光棍的绝命买卖,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这是动摇李家体面的事情,绝不能为。
思前想后,李向东决定去登段顺平家的门。
 
“顺平,我这次来是给咱家二小子说亲的,我们李家可是相中咱侄女了。”李向东上来就掀了底,倒让段顺平吃了一惊。
这是李向东的谋略,在来之前,他已将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演练了无数遍。对付段顺平这样的老狐狸,客套赔笑不行,装傻充愣不行,自抬身价更是多余,只有实话才能打开局面。
段顺平的家窝在村西一个狭窄胡同,翻过胡同尽头的矮墙,接着一个荒废的奶牛场。过了奶牛场,跨过村里的果园和一片中药试验田,就到了村子的边界。
由于胡同外的小街北宽南窄,农用机械进出不便,所以邻近的几户人家都已另购宅基地陆续迁走,让这块本来就略显荒凉的边角更增废寂。从旁看去,段顺平的房子仿佛不是村落的一部分,倒像是一枚楔子,从村外硬生生钉了进去。
图 | 段顺平的家
这也像极了段顺平的为人。
段顺平之所以迟迟不肯搬走,并不是他不想搬,而是刻意不搬,或者说根本没必要搬。他早已在县城购置两套房子,但只有在冬天村里取暖不方便时才过去住。
他有钱买车,却坚持骑他那辆破旧的小电动。在如今攀比成风的村巷里,他是四邻八乡罕见的务实主义者,也是人人闻之色变的狠人,年轻时一言不合,撅断亲姐夫的两根手指头,在村里向有“段猛子”的诨号。
段顺平早年经营地下赌场,靠着做局抽头赚得第一桶金,后来还为此进过好几次局子。如今虽然年事已高,仍然不减当年之勇,做起了小利贷款的生意。近年站在男女失衡的风口上,生意更是红火,很快就积累起巨额财富。
段顺平的小利贷款生意分为“放条”和“寄口”两部分。“放条”就是放款给借贷人,按一块钱每月一分五厘的利息计算,贷款三万起步;“寄口”是指接收别人的存款,十万起步。
段顺平会把“寄口”的钱作为“放条”的本金,按照一块钱每月一分的标准给存款人支付利息,赚取五厘的差价。无论“放条”还是“寄口”,他都要求现金交易,而且必须有担保人签字画押,否则一概免谈。
段顺平从不玩利滚利那套东西,他觉得太贪心容易出事,不过也不容任何人破坏自己的定期收息规矩。有时候遇到耍赖延期的人,他就会从几十里外的电缆厂雇外地工人暴力收债。这些雇工们拎着高梯趁夜翻墙入宅,他们只搬抢挪运,除非遭到坚决反抗,一般不动武伤人。
他行走在法律边缘,却靠着严密的乡村逻辑安安稳稳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毕竟市场大于风险,对于迫切想要传宗接代的农民们,小利贷款是他们能找到的打破娶妻困局的唯一方法。段顺平如果倒下,就等于绝了光棍们最后一条路,所以说这种交易本身就是周瑜打黄盖。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来查,也轮不到段顺平慌张,那些“寄口”的人会先站出来一推三六五。因为动摇多人的利益,查到最后多半无功而返。段顺平既已捋清这门生意中的弯弯绕绕,自然有恃无恐。
“老哥哥,咱们侄女还小哩。”段顺平试探李向东的真实来意。
李向东猛咂了一口烟:“还小?三月的生日,虚岁都二十一了。”
段顺平暗暗吃惊,李向东连侄女的生日都已打听得这般清楚,看来是真心过来提亲的。他对李向东还是比较佩服的,在他心中,李向东手眼活泛、有胆有识,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尤其是他经营跨国婚恋这事,更是不可思议。
侄女是段顺平二哥唯一的女儿,自从十多年前二哥亡故、嫂子改嫁之后,侄女就跟着他生活。在他心里,早已将侄女当做亲女儿看待,她的出嫁,是段家的上等要事。
他置身于李向东吐出的烟雾中,思绪飞速转动:如果能跟李向东结为亲家,那是上上之选,只不过这好事来得太突然。按照习俗,也该是媒人过来知会,李向东亲自上门,显然有别的说法。
段顺平干笑一声:“向东哥给孩子提亲,连媒人的钱都省了。”
李向东用力挥手赶散面前的烟,缓缓说道:“时下咱们都是赚光棍们的钱,我手里有些闲钱,打算放到你这……跟俩孩子结婚其实是一回事儿,咱们挣多少钱早晚是他们的……”
段顺平心想,你要拿钱放贷,在我这过个“寄口”就行了,绕一大圈子干什么?随即反应过来:李向东之所以特意上门,就是不想走“寄口”这个手续,他是既想挣钱,又不愿意留下纸面担保和合同这样的文书,给自己埋下风险。
更重要的是,走“寄口”只能收一分的利息,要是结成了亲家,那就是入股,不仅没有合约限制,还可以收一分五厘的利息。他这是既给儿子讨到老婆,又给儿子找好财路,拉屎擤鼻涕两头不误,果真是好手段。
段顺平暗骂李向东不要脸,却不禁佩服他的精明,回道:“咱家闺女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却是把顶好的算盘,我这点小生意,也都亏了她帮忙哩……俩孩子要真成了,我看两家的生意她还得多费心。”
这是反将一军:要是咱们能结成亲家,小利贷款可以让你入股,但我侄女嫁过去要当家。这是放眼将来的打算,李向东再强,早晚也得退居二线,到时候两个儿子分家,侄女只要能支配他李家一半的家产,那就万事大吉。
李向东早料到段顺平会有这一手,对这个情况他坦然接受,少坤能力不行,距离独立持家为时尚早,儿媳妇既然有能力打理生意,那是再好不过。至于李段两家日后可能产生的利益纠葛,真正遇到再说,最重要的是解决眼下问题。
这两个深谙乡村规则的男人,就这样在互相试探中敲定了一对年轻人的婚事,即便两个年轻人连面都还没有见过。
 
李少强灰头土脸地走进家门,看到院子里站着两个本家长辈,心里凉了半截:“看来爹这是要分家了,这次进局子前前后后损失至少七八万,按照爹的脾气,肯定是算的清清楚楚……我这以后可咋办?”
等到进门却又发现不对。
李向东端坐在沙发上,对儿子进屋视而不见。茶几上摆着酒菜。茶几旁站着一个矮瘦的外国姑娘,侧着头,神色漠然。
李少强想起来,这个姑娘是前年父亲从巴基斯坦领回来的。她应该早已嫁到了邻村,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家里。询问媳妇才知道,父亲要收这个叫萨娜的巴籍姑娘做干闺女。
“爹这是搞啥呢?”李少强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事情起于几天前,邻村老周夫妇突然登门,说明了他们想要将儿媳妇萨娜改嫁的意图,请求李向东主持改嫁事宜。
老周夫妇的小儿子年幼时非常淘气,有次拿铁锥扎人家拖拉机的轮胎,结果弄巧成拙,把左耳给炸聋了,长大后,正好赶上男女失衡的浪潮,因为身体原因,被婚恋市场无情淘汰。
为了给儿子娶上媳妇,老周夫妇东拼西凑,还从段顺平那借了十万小利贷款,终于通过李向东从巴基斯坦带回一个媳妇。这个媳妇就是萨娜。
搞定小儿子的婚事后,老周夫妇就开始憧憬抱孙子美好生活,没想到天降奇祸,儿子在给工厂房顶安装防雨棚的时候不小心跌落,被雨棚钢铁结构的角铁立杆穿破肚子,据说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因为揽的是私活,维权困难,老周夫妇又毫无法律意识,经不住工厂老板的恐吓,最后收下三万块钱的“安慰金”,草草埋了儿子。按照乡俗,儿媳妇寡居后可以继续留在夫家,也可由娘家接回改嫁。
萨娜没有娘家,只能留在夫家。可对于老周夫妇来说,萨娜既没有生育,对这个家庭毫无贡献,留着已是无用。加上言语不通,萨娜本身又没有傍身的技能,留着相处不便不说,还多占一份吃食。老两口私下盘算,就想到了将儿媳改嫁这个办法。
李向东对老周丧子的遭遇还是比较同情的。老周为人低调,出了名的老实,一家包着村委会的二十多亩地,靠种棉花和打工为生,生计艰难。李向东心想,他家住着一个外国寡妇确实不行,现在这个行市,不愁给她寻不到人家,因此一口应承了下来。
图 | 乡村跨国婚礼一幕
听到李向东同意,老周慢慢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香烟放到面前,笑呵呵补了一句:“咱不求别的,小子没了,能弄个回本儿也就行了……你放心……咱不敢让你白忙活……”
这句话一出,李向东才回过神来:眼前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素有善名的老汉原来是个穿着人衣的鬼!他哪里是要帮儿媳妇改嫁,而是要把人转卖!
按照乡俗,儿媳妇改嫁,意味着放弃丈夫留下的所有财产。因为是清清白白地走,所以即便是娘家没人,按照风俗,拿多少彩礼、定多少份例也是本人说了算,夫家是绝不能干涉的。
老周两口子欺负萨娜无依无靠,竟然打起卖人的主意。这是典型的绝户营生,就是人品卑劣的恶棍,也不会轻易做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事,老周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李向东看着老周堆成柿饼一样的笑脸,背上一阵阵发凉。
李向东怒气填膺,倒不是为了萨娜遇人不淑而愤慨,而是气恼自己看走了眼,在没搞清楚状况前,就答应了老周的请求。
你那短命儿子白睡了人家一年多,居然还想转手卖掉收回本钱,李向东心想。
不过转念间,李向东就有了对策。他告诉老周,外国闺女要想重新嫁人,得办理很多复杂的证明,还得签署各种文件,少了任何一环都不行。
他还故作严肃,强调萨娜是教徒,巴基斯坦信的跟这边不一样,死过丈夫的女人是不吉利的,转嫁非常艰难……一通忽悠之后,给老周划了一条底线:儿媳妇转嫁顶多让你挣五万块钱。
老周马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知道,李向东说出的话,大半是没有回旋余地的,仍忍不住讨价还价:“哎呀……哎呀……这……她还没生过孩子,是个囫囵身子哩……”
“要不就算了!”李向东提高声调:“本来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事,要不你再找找别人。”
“就这,就这!唉……谁叫我们家倒霉哩……”老周不停地哀叹,当真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
送走老周,李向东马上有了思路:把萨娜送到岳广兴的老家改嫁。一来那边没人知道她是寡妇,彩礼可以多要一些;二来山高路远,老周就算回过神来,也摸不到人,这叫做一箭双雕。
不过去之前,他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收萨娜做干闺女。有了这个仪式,他李向东就是名正言顺送闺女出嫁,以干爹的名义把闺女的彩礼收为已用,那是天经地义,绝无后患。至于老周,到时候以媒人的名义给他仨瓜俩枣也就够了。什么他妈五万块钱,骗鬼而已。
对于萨娜来说,一切已经无所谓了。
自打她来到这里,就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丈夫丝毫不照顾她的生活习惯和信仰,平日里除了偶尔拿她发泄情欲,几乎没有交流。
更可恶的是,丈夫死了之后,公婆待她就像空气一般,公公没收她的手机,婆婆连饭都不愿给她做,即便做了,也要等全家都吃过了才让她上桌。她不会用筷子,吃饭只能靠一柄桶装方便面里的塑料叉子。
在这里,她早已生存不下去了。
 
和岳广兴会面的日期是一个多月前就定好的。
此行有两个目的:一个搞定萨娜的婚事,二是和岳广兴去西藏尼泊尔边境探路。按岳广兴的说法,去尼泊尔相亲比巴基斯坦简单得多,只要提前准备好护照,在拉萨的尼泊尔大使馆办理签证就能通过口岸顺利出境。
整个业务链条中,边境中介提供一条龙服务,跟巴基斯坦那种跨国中介、边境中介、国内中介三方连环交错的流程比起来,效率不可同日而语。
图 | 尼泊尔山谷地区
最不可思议的是,相亲的小伙子们根本不用出国,直接在边境等待就行,到时候会有人以旅行和贸易的名义,将尼泊尔女孩带进西藏境内跟小伙子们见面。
也就是说,所有的风险都在国内。有过张祥的教训,李向东表示满意。
唯一的问题是,边境中介要求提前跟来自乡村的底层中介见面,却不说明见面的目的,这让李向东心生担忧。不过,他对岳广兴的手段和智谋素来信任,老岳也是走闯过的人,既然趟出了这条路,自己没有理由不跟进,还是那句话:人不发狠,咋的发财?
根据安排,李向东要先带着萨娜去河南找岳广兴。
岳广兴提前给萨娜联络好了相亲的人家。他们计划用大概一周的时间搞定这场婚事,然后跟联系好的司机会合,折向西行,横穿河南、陕西、甘肃、青海、西藏五省,行4000多公里,抵达日喀则市的聂拉木县,也就是中国和尼泊尔的边境地区,和边境中介正式会面。
整个行程至少半个月,颠簸的劳顿加上复杂的气候,对身体是极大考验。李向东身体大不如前,为了保险起见,决定让大儿子李少强陪同出行。
李少强遵照父亲意思,打点好了出行的一切事物,还在媳妇的提醒下买了一些父亲常用的药。出狱后,他急切想再次证明自己,这关乎他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还有分家后的处境。
李少强决定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去河南,这样可省去很多麻烦。在征得父亲同意后,他联系岳广兴,给对方发了一千块钱的红包,将出发前的诸多事宜打点妥当。
出发前,李向东往后备箱里塞了一套崭新的被褥、两身新衣和一部新手机,算是他给干闺女萨娜准备的一份象征性嫁妆。
从老家要周口要走差不多七个小时,为了赶上午饭,李向东一行凌晨就出发了。到达周口的时候恰好正午,岳广兴早已在高速口等待。
短暂寒暄后,岳广兴指示李少强将车开到周口市郊一家颇上档次的烩面馆,狠搓了一顿。之后安顿旅馆,忙前忙后,表现得十分热情。他告诉李向东,给萨娜相亲的人家在农村,距离周口市区有一百多公里,所以只能次日起行。
岳广兴的老家在南阳,离周口有二百多公里,他居然能把生意做到这里,不仅如此,在谈到河南各个地界的路线和风俗讲究时,也是张口就来。这份本事让李向东自叹不如。
李向东让儿子把确认好的日程安排通过翻译软件告诉萨娜,萨娜听了一言不发。
次日一早,岳广兴过来催促起行,嘴里突然蹦出很多客套话,让李向东有些不适。李向东注意到,岳广兴换了一身崭新行头,心想他对这次相亲还挺重视,不由得暗喜。
车子出了周口,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经高速转省道,再穿过一片小型人造林场,七拐八拐之后,开进一座村子,最后在一处门洞高大的新宅前停了下来。河南河北乡村面貌相似,李向东父子丝毫不感陌生,高高兴兴地带着萨娜下了车。
洪亮的笑声中,一个头发半白的胖女人半跑着迎了出来:“哎呀老岳你们可来了!来来来,进门进门,先喝点水!”
岳广兴引着李向东三人刚走进院子,一个男人突然从偏房冲出,一下子扑到了胖女人身上,嘴里呜呜囔囔不知在说什么。这男人约莫三十多岁,两眼横翻、腿歪肩斜,半张着的嘴里露出一排参差焦黄的牙,嘴角往外淌着口水。明显是个傻子。
胖女人安抚着傻男人,笑呵呵说了一句:“你先去玩,娘给你娶个媳妇。”
李向东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马上把岳广兴拉出门外,低声吼着:“老岳,咋回事儿,咱们今天是给这傻子相亲?”
萨娜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疯了一样想跑回车里,但是怎么也拉不开车门,她伏着车的后灯,惊慌地看着李向东。
李少强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呆呆地看着父亲,不知道该干什么。
“带她上车,打上火!”李向东冲着少强大喊一声,顺势将岳广兴也拉到了车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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