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20年前， 曼德拉这样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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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20年前，

曼德拉这样对我说……

温　宪

前言：

1996年11月27日，时任南非总统曼德拉宣布南非将与中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

历史上，中国一直支持南非人民反种族主义政权斗争。1994年新南非成立，曼德拉出任南非总统，但曼德拉领导下的南非政府并未迅速实现与中国建交，其心结便是台湾问题。

今天“金台唱晚”微信公众号推送人民日报原北美中心分社首席记者温宪《整整20年前，曼德拉这样对我说……》一文，作为中国与南非建交的见证者与亲历者，让他为您讲述这段峰回路转、一波三折的外交史。

1996年11月27日，几经权衡的时任南非总统曼德拉终于宣布将与中国建立正式外交关系，迄今已经整整20年。

中国与南非国家关系的发展经历了一场极为特殊、艰巨、微妙、复杂且旷日持久的外交斗争。

1995年5月30日，已经在非洲“二进宫”的我驾车离开津巴布韦首都哈拉雷，一路南行，驱车1200多公里后进入南非约翰内斯堡北部地区，从而将人民日报驻南部非洲记者站正式迁往南非。(欢迎关注金台唱晚, ID:rmrbjtcw)

作为人民日报常驻南非的首任记者，加强中国与南非两国人民之间的了解、促进中国与南非早日建交成为我最为关注、也是最为重要的任务。

自1991年以来，南非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的比陀瑞尔斯大街972号挂出了“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驻比勒陀利亚南非问题研究中心”的铜牌，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外交官们在这个特殊机构中为中南两国关建交做了大量工作，其中到任仅约半年的孙国桐大使还因心脏病发作倒在这一重要工作岗位上。

▲中国与南非正式建交前，位于南非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亚比陀瑞尔斯大街972号的“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驻比勒陀利亚南非问题研究中心”。

在与中国建交问题上，面对台湾方面力度很大的“金钱外交”和历史因素，曼德拉一直存有矛盾心理，也一直试图开创一个所谓“双重承认”的先例，这自然是中国无法接受的。

1995年11月18日，我在曼德拉位于约翰内斯堡北部郊区的官邸内当面就中南两国关系问题采访曼德拉，他对我说：“你知道，现在我们正在努力解决外交关系问题。因为我们现在与台湾有外交关系。我不断向国际社会解释我的这样一种态度，我们一直与台湾有这种外交关系，除非台湾做出一些什么事情向我证明应该取消这种关系，否则我看不出有什么道义上的勇气应该取消这一外交关系，我准备保持它。尽管联合国对此有过决议，我对决议也表示尊重，但我们这里有着很特殊的情况。我必须根据南非人民的利益行事。但是，我很想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外交关系，我准备就此进行谈判。”

曼德拉的这一番话虽然重复了想要坚持“双重承认”的立场，但也微妙地表达出急于同中方谈判的意愿。我迅即将这一最新情况报告国内。

▲1995年11月18日，温宪就中南关系问题当面采访曼德拉。

在南非执政的非国大内部，曼德拉在是否与中国建交问题上握有最终决定权。进入1996年之后，中南两国关系又经历了几番风雨，南非执政党内对曼德拉的压力不断增大。1996年9月5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双重承认” 此路不通》的署名评论。这是人民日报首次公开批驳南非政府“双重承认”的企图，对曼德拉最终下定决心与中国建交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欢迎关注金台唱晚, ID:rmrbjtcw)

▲1996年9月5日，人民日报6版本刊登《“双重承认” 此路不通》一文。

1996年11月27日，我突接一个信息预报：“曼德拉总统将于27日下午4时在约翰内斯堡官邸处，就南非外交关系中的重大问题举行新闻发布会。”虽然这一信息并未说明具体内容，但我的新闻直觉已经预感到此事非同寻常。我立即放下手头事务，驱车赶往曼德拉官邸。

当我赶到曼德拉官邸外时，见到了南非外交部负责中国事务的范内科克先生。他悄声告诉我：“咱们上次谈后我们又给曼德拉总统写了报告，今天总统要谈与中国的关系问题，所以我来了，总统决定与中国建交……”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是个好消息！”

听罢，我周身热血立即沸腾起来，每一根神经都迅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在经过严格的安全检查后，各方记者被带入这所深宅前院的草坪处。草坪上已提前摆了5个沙发。

▲曼德拉准备举行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下午4时20分，身着深色花衬衣的曼德拉在南非外长恩佐、副外长帕哈德等人陪同下来到现场。

现场气氛相当凝重。曼德拉同在场记者用“今天你怎么显得那么紧张”等玩笑尽力缓和气氛，随后，他戴上眼镜宣读了题为《南非与大中国地区关系》的声明。在这项声明中，曼德拉宣布南非决定在今后12个月内与中建交。(欢迎关注金台唱晚, ID:rmrbjtcw)

▲来到现场的曼德拉即将宣布南非最终决定与中国建交

作为在场唯一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新闻记者，我的激动与兴奋之情难以言表。在这一历史性的场合，曼德拉欣然与我合影留念。他一面握着我的手，一面乐呵呵地这样对我说：“喔，升格了！”

▲曼德拉在宣布将与中国建交后与温宪合影留念

▲1996年11月29日，人民日报6版刊登《曼德拉总统宣布：南非将同中国建交》一文。

曼德拉的宣布震惊了台湾岛。台湾时任“外长”章孝严于1996年12月3日匆匆赶到南非“灭火”。次日下午，章孝严便与曼德拉举行会谈，要求南非重新考虑与台湾断交决定，或将断交时间延后3年。在随后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曼德拉再次重申了南非的决定及原因。

▲曼德拉与章孝严（前右一）在新闻发布会上

同样出现在这一发布会上的还有时任台湾驻南非“大使”陆以正。陆某在台湾被称为“外交干才”。他曾竭尽全力，但未能挽回败局。

▲面色严峻的陆以正（左一）与章孝严在新闻发布会上

时移势易，世事果真难料。数年之后，章孝严痛哭流涕，在桂林“认祖归宗”，宣布改“章”姓“蒋”。而在国民党赴大陆高级别访问团中，我也看到了陆以正先生的身影。

▲1997年12月30日上午，时任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兼外交部长钱其琛与南非外长恩佐正式答署两国建交联合公报。

▲1998年1月1日，比勒陀利亚下着小雨。中国驻南非大使馆开馆仪式庄严举行，五星红旗在众人瞩目中冉冉升起。

▲钱其琛在开馆仪式上致辞

▲与此同时，比勒陀利亚斯古曼大街1147号那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子降了下来。

▲曾经挂有台湾“大使馆”的牌子也被换成“驻南非共和国台北联络代表处”。

▲1998年1月1日，比陀瑞尔斯大街972号门口曾经挂有“中国国际问题研究所驻比勒陀利亚南非问题研究中心”的铜牌换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使馆”。

20年弹指一挥间。如今，中国与南非同为金砖国家，互为最大贸易伙伴，联手在国际舞台上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整整20年前，曼德拉最终以“道义勇气”做出了一个有战略眼光的决定。在短短20年间，中国与南非一起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升格了”！(欢迎关注金台唱晚, ID:rmrbjtcw)

温

宪

温宪，男，1954年出生，曾任人民日报国际部副主任、高级编辑（记者）。1974年3月进入人民日报社工作，1978年12月进入人民日报国际部，曾赴法国巴黎“记者中心”进修，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新闻系攻读，获法学硕士学位。

20世纪90年代曾两度出任人民日报驻津巴布韦、南非记者站记者。1995年上半年，人民日报驻南部非洲记者站从津巴布韦迁往南非。1998年春节前完成中国与南非正式建交的报道后离任回国。

1999年3月，创办人民日报《国际周刊》。曾在人民日报、《环球时报》等报刊上发表各类文章千余篇，著有《黑人骄子曼德拉》、《我是非洲人—姆贝基传记》、《闯荡南非》；主编《洞悉世界的眼睛》、《万里走边关》、《历史的脚步》等专著。2009年5月至2015年11月，任人民日报驻美国记者站首席记者、北美中心分社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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