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POOL | Winter Hotpot in Berlin:一子
「 Winter Hotpot 」第一期来了。
2020接近尾声的同时,藝術外食研究所(Curator-to-go)的国内年青艺术家对话项目继稍早些的“Summer Pool”夏日弹以来,终于迎来了年末冬日弹——“Winter Hotpot”。
回顾「对话POOL」的上半辑与8位泛架上/装置类艺术家的交流协作,我们想在这个项目的下半辑和更多地与今年的特殊环境相呼应的虚拟媒介创作者进行对话,希望大家关注冬日对话池及即将呈现的几位非常特别的多媒体/影像类艺术家。
第一期 Vol.1
一子 | Yi Li“进入” | What's It
若我们遍历一子的作品和展览现场,能够感觉她通过不同媒介描绘细节,最终将观众领向一个“无人现场”。而不可见的主角如鬼魂般,仅存在于氛围的暗示中。这些“现场”的叙事时态多不在当下,而在过去或未来,甚至是混杂了“现在进行时”本身的、无具体时空指向的场景示意。
这些作品中的“线索”有时多得令人发指,千丝万缕堆叠出的最终“故事”,像福尔摩斯谜案现场一样直观有力,却也神秘费解。传统侦探破案文本对于谋杀现场的解读,往往如倒推般层层解离,以吸引观众旁观全过程。而一子的作品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从制作到布置现场再到最后呈现给观众的,只有层层细节包裹下步入式的一帧。
但同时,一子的“现场”像是一个关于语言解构的互动游戏。“所见即事实”的法则在这里并不生效。元素都分别在强调这种人为的“愿者上钩”感。从而,观者此刻才真正意识到:需要被解谜的不是“谜案现场”,而是我们自己的感官局限,以及平日里隐晦而不可见的超语言内容。
“描述” | How It Becomes
I Never Thought of Leaving, Here I&II 这个空间装置中包含了视频,⽂字,声音,布,灯光,现成品,消毒⽤品⽓气味。视频⻓度56分钟,循环播放。
视频中不断重复的文字是谋杀案的常见要素,我按照不同新闻模版,引入真实信息仿造而成。在伦敦的版本中,我借鉴了本地侦破一起真实凶杀案的具体过程。而杜塞尔多夫的展览空间曾经是饰品店也是按摩店,我便采集了展览所在空间的历史信息,导入talktotransformer.com⽣成不同的叙事,在视频中不断循环播放新的版本。
“
Mundsburger Damm 23是地图上的真实地址。在我还没有搬离这间公寓时,便按照公寓的结构在3D软件中搭建了一个虚拟模型,毕竟‘我常在某个瞬间结束之前就开始回味它了’。这个虚拟的公寓里没有窗户,更没有跟外部环境的其他连接,因而成了悬置的空间。公寓场景仅仅是一个容器,盛着反复叠加的事件及私人记忆,但具体的叙事在记录视频中被刻意隐去。"
由此看来,这件作品如标本亦如纪念品:感官体验指向杂糅的时空,既是熟悉的经验想象,又是不确定的现在或未来的多重叙事组合。日常空间遗留的叙事和私人生命经验之间彼此关联,暗示着原本被强行抽离,或早成真空的亲密关系。可感的情绪与隐身的第一人称视角的重叠,或成了作品中散发着的鬼魅感的来源。
”
Q&A
Q1
看你最近的作品在做关于葬礼和墓地,“internal space”和“death”也是你非常感兴趣的主题?因为什么契机开始对这类主题展开叙述创作的?今年是否有什么新进展?
我的童年记忆多与医院有关:小时候曾因为颅内寄生虫(最初被误诊为蛛网膜炎)辗转去杭州上海求医,再加上父母的工作原因。妈妈那时在医院上夜班的话有时我就睡在急诊室里,夜里能看到血淋淋的地面和慌乱的家属。中午去食堂楼上的台球室玩的路上,能看见被泡在福尔马林里展示的人体器官——因为疾病而变得奇形怪状,但得以长久保存。我不知是否与此各类经验有直接关系,这种对死亡或是消逝的意识,在我仍是小女孩时,就在日常生活和思考中占据了很重的部分,并一直笼罩着我。我经常像没有明天一样,做某件事直至精疲力竭。比如在旅行之前打扫好自己的住所,这样再也回不来的话,私人领域若被围观就不会太尴尬了。也可以这么说,相对于达成什么具体目标的执念,我更愿意计划自己的葬礼上放哪些喜欢的音乐。
在2018年初,我所在的班级得到了一个在汉堡 Ohlsdorf 做展览项目的机会,这也是“葬礼”创作比较具体的起始契机。Ohlsdorf是世界最大的公园形式的墓地,我们拜访了几个可供备选的葬礼小教堂,并选了其中一个小教堂,以及从门口到这个小教堂的路途作为展览地点。教授对方案很支持,加上邀请方毫无管束,我很幸运地得以实现 Wish you a good sleep 这个作品。我在临时停放棺材的小房间里待了几天,做了一个卧室家具等比大小的纸扎装置,最终在教堂室内中心烧掉这个了纸扎装置,作为整个展览的闭幕。燃烧的方法按照中国传统丧葬仪式,意味着物质向异次元转化。燃烧中途火焰非常大,火星的灰烬在教堂的空中漫天飞舞,在场的观众惊讶于景象的强烈,亦一度非常紧张。还好最后没有把整个教堂烧掉,不然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这件作品算是我之后的一系列创作中的一个起始节点。
我挺喜欢在欧洲的墓园散步,今年也有时会浏览国内的线上墓园。墓园的迷人之处是这是个由“结局”构成的地方,寥寥几个时间点、名字、维护程度、墓碑选材、留下的植物……过路者只能在终点看到这些为数不多的信息,并以此倒推、进而拼凑想象快照。
我更多地由直觉驱动,但回看近三年的创作实践时,我发现即使在不预设主题的情况下,也会能有隐藏的线索和相似的关注点浮现出来。现在开始,我会更有意识地继续深化这些线索,以及做更多表达上的探索。今年在做一些关于葬礼空间的调研,尤其是仪式现场鲜花造型布置,会在目前正在进行中的作品中呈现,近期也准备做一个独立的次生project。
Q2
有声音元素的装置或表演现场,以及3D建模的虚拟作品和体验,这些近年来流行的“新体言”(电子新媒介)是否更有效或更接近你想要表达的内容和呈现的效果?
在德国,我一直就读于“Time-based media”系,对媒介没有具体的偏好。是根据每件作品的不同概念,选择最合适表达和呈现的媒介。
我从小学习写实绘画,在国内典型的美术培养体系中长大,在来欧洲后的这五六年间,我一直在有意识地回避了绘画。一是想丢掉自己几乎已经机械化的绘画方式,二是觉得表达受限。但今年对于这种限制,也有了更开放的态度:每种媒介都有自己的特性和限制。在目前的条件下,限制可能还要有更多,比如作品依托实体空间的展示,甚至必须现场制作,又或者依靠制作团队协作才能更好地完成的情况。基于时间的的作品也可能带来观看的负担,尤其是需要在特定空间,例如电影院放映的作品。所以我觉得,在如此有限的条件下,只要运用了最可能实现想法的媒介,都是能够接受的,重要的仍然是具有作品使用这个媒介的具体理由。最近我在想,如果一个作品用文本就能清晰表达,何不直接使用文本呢?前几年也做过一些摄影书。一直想做一个书籍作为媒介的展览——不是作为展览的 Catalogue,而是作为展览本身。
我也不相信创作中存在着虚拟与真实的二元对立。不论是展厅里的高级投影仪,还是观众各自的手机屏幕,电子媒介最终都要依托实体终端才能呈现在观众前。目前而言,我还是更倾向混合使用多种媒介,在实践的过程中继续去实验,发现不同的可能性吧。
Q3
可以推荐1-2个你欣赏的新媒体艺术家吗?看的书或展览等。以及,你最近在柏林的工作状态是怎样的?
艺术家 | About The Artist
一子(李祎)
b.1994年 浙江温州
实体目前生活于德国柏林
http://yi-li.net/
ins:lita_lian
2019-, MA, HFBK Hamburg, class Michaela Melián/class Simon Denny2015-2019 BA, HFBK Hamburg/Goldsmiths University of London 展览 | Exhibitions
Nicht-Chinatime, Mom Art space, 汉堡,德国, 2020KIZVC, Hinterconti, 汉堡,德国, 2020009/20MK16-5, EGO, 杜塞尔多夫, 德国, 2020"Arena", Montez Press Radio, 2019BFA Absolventenausstellung, 汉堡美术学院, 德国, 2019"20190615/20190601", 三尚当代艺术馆, 杭州, 中国, 2019"Yellow Reflection", Liusa Wang 画廊, 巴黎, 法国, 2019“未来 虚拟样本”, 静安公园8号楼, 上海, 中国, 2018"Bookmarking Qingdao", Frappant Gallery, 汉堡, 德国, 2018"Drinking and Loitering with/ Trinken und Wandeln", GFLK Halle, 巴德特尔茨, 德国, 2018"OTHER SITE", a solo exhibition series, 汉堡美术学院画廊, 德国, 2018"Abendstund hat Gold im Mund", Limbo Limbo, 伦敦, 英国 2018"TR.I.P", Ohlsdorf Project, 汉堡, 德国, 2018DAAD 奖项提名, 汉堡, 德国2018"Außer halb des Bücher regals", FETT6 汉堡, 德国,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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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inter Hotpot 2020 ·© Yi Li采访撰稿 / roxy校对 / Yasmine
“ Summer Poo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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