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中的性别笑话：性幽默还是性骚扰？

昨天，后生价值联合Bottle Dream和复恩法律共同开发的「国内首个职场反性骚扰开源工具包」正式上线（获取渠道戳：🔗在职场，补上一堂性教育课），希望能促进企业与机构推行社会责任，织起一张职场安全网。

在职场中，我们多多少少都曾遇到过一些来自同事或上级的玩笑。这些玩笑中，有的与性别相关，听到对方说出口时总是不那么令人舒服，却又说不出「玩笑」与「性骚扰」之间的界线与区别。

今天，「后生笔记」就为大家分享一篇探究性别幽默与性骚扰的联系的文献，希望能给对这一问题感到困惑的大家带来一些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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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中的性别笑话：

性幽默还是性骚扰？

笔记制作 | 艺丹

编辑 | 千钦

文献档案

    ●    笔记名称：

职场中的性别笑话：性幽默还是性骚扰？

    ●    议题标签：

性别笑话 (gender-related jokes)；

职场性骚扰 (workplace sexual harassment)；性别歧视与性幽默 (sexist and sexual humor)
    ●    文献简介：

本文献讨论了职场幽默与性骚扰之间的联系。研究者通过建立模型、问卷调研的方式分析了五种职场中常见的幽默类型，以及接收者对此的反应。

议题背景：从大法官的任命说起

1991年7月1日，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瑟古德·马歇尔（Thurgood Marshall）将要退休， 老布什总统（George H. W. Bush）提名克拉伦斯·托马斯（Clarence Thomas）为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

就在临近托马斯确认就职时，曾与托马斯在教育部和公平就业机会委员会（EEOC）共事的安妮塔·希尔（Anita Hill）提出托马斯性骚扰的指控。

从1991年10月11日起，由14位男性组成的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就希尔的指控举行了为期4天的电视听证会。

然而最后，参议院于10月15日通过了托马斯的任职确认。

这一事件引起了全美的震惊和困惑，社会开始讨论职场性骚扰的话题。

▲ 图为安妮塔·希尔（Anita Hill）与克拉伦斯·托马斯（Clarence Thomas）

在早先的相关研究中，关注职场中幽默的使用的很少，讨论幽默和性骚扰的关系的则更少。以下为过往研究中得出的部分结论：

• 两性通常偏爱不同类型的玩笑

比起荒诞幽默，男性更偏爱性和暴力幽默，然而女性却正好相反，唯一一种女性比男性更喜爱的类型是荒诞幽默。

• 对于玩笑针对的性别或笑柄，两性态度有所区别

男性享受歧视女性的性别笑话，但并不享受歧视男性的。与之相反，女性并不享受包含性别歧视的性幽默（sexist-sexual humor），但能接受性幽默。与男性相比，更多的女性认为职场中有关性别歧视的笑话是不合适的。

• 玩笑常由男性发出

女性员工不愿意讲笑话是出于对社会期望的屈服，而不是她们本身不够幽默或不够机智。

社会对女性的期待是被动接受，而不是主动、自发的，一位女性有良好幽默感的表现是当男性在讲笑话或俏皮话时能够迎合着发笑（但不能笑得太大声）。因而职场中的笑话通常是由男性提供、女性接收。

• 幽默是基于情景的现象，会受到群体构成的影响

比如，在职场中，地位高的成员会比地位低的成员开更多玩笑，这也说明幽默可以被用于阐明权力关系。

研究思路：职场性别笑话的情景模型，以及一次调查实验

由于先前的研究缺乏对于职场性骚扰的明确定义，两性对于职场性骚扰行为的认定不同，而且缺少职场中的实际观察和整合的分析，本研究提出了两个主要目的：

a. 呈现一个在职场中与性别相关的幽默的综合情景模型

b. 给出模型最初测试的结论

▲ 研究者构建的综合情景模型

这一模型不仅关注幽默接收者的反应，还考虑了发起者讲笑话的原因；不单单考虑了发起者/接收者的性别，还考虑了笑话所针对的性别。

几个相互依存的情景性因素也被纳入考量：与性别相关的幽默的类型、发起者的特征、目标接收者的特征、幽默发生的社会环境。

鉴于职场性骚扰和职场性幽默具有较强的关联性，这一模型同时也将性骚扰列为考虑因素。

同时，本研究也为该模型设置了如下定义：

「sexist humor」指的是性别刻板印象和刻意诋毁特定性别的幽默；

「sexual humor」指的是含色情和色情图片或暗示的幽默；

「sexist-sexual humor」是结合以上两种的幽默；

「neutral humor」则指普通幽默，不包含性别歧视和性暗示。

👉 针对职场性别玩笑的调查实验：

步骤一：

由一个10男10女组成的小组（平均年龄38岁）将25个笑话归为五种类别：

非性别歧视的性笑话（sexual）；

针对女性的性别歧视笑话（sexist-female）；

针对男性的性别歧视笑话（sexist-male）；

同时带有性别歧视和色情意味的笑话（sexist-sexual）；

一般笑话（neutral）。

步骤二：

选出每类笑话中最具代表性的3个笑话列入调查中，同时带有性别歧视和色情意味的笑话类别只包含一个。

受访者采用5分制评价每一个笑话的好笑程度、在职场中讲类似笑话的可能性，以及笑话的冒犯程度。

在笑话部分之后，问卷还要求受访者采用5分制来表明工作场所经常使用「性幽默」或「性别歧视幽默」的程度和「同事」或「上级」是构成性骚扰的异性的可能性。

此次问卷调查的对象为美国中西部企业的雇员，主要来自于保险公司，银行和农产品公司。一共邮寄了230份问卷，其中144份被回收。56%的受访者为女性。

研究者从几个维度分析了回收的问卷，得到结果：

▲ 回收的144份问卷的数据分析结果

• 认为好笑的程度

受访者们普遍认为同时带有性别歧视和色情意味的笑话最好笑，而既不含性别歧视也不与性相关的笑话最不好笑。

男性比女性更偏好歧视女性的笑话，而相较于男性，女性也会认为歧视男性的笑话更好笑。

• 冒犯程度

两性普遍认为针对女性的性别歧视笑话最冒犯，而中性笑话最不容易冒犯人。

• 在职场中讲述的可能性

两性在这一维度上没有表现出倾向性差别，都认为最有可能讲述针对男性的性别歧视笑话。

但是有些类型笑话更有可能被男性讲述。比如，男性更可能讲性笑话，也比女性更爱讲歧视女性的笑话。

• 性骚扰相关

为探究影响性骚扰感知的因素，本研究主要使用四种假设场景进行检验，场景改变的因素为笑话讲述人（同事或是上级）和笑话类型（性笑话或是性别歧视笑话）。

▲ 性别、职场地位以及教育程度是三个显著因素

这一检验的结果显示，受访者对于性别歧视的敏感度和对性骚扰的感知有很强的相关性。在这四种情景中，受访者的结果显示：

「两性都认为异性上级讲的性别歧视笑话是性骚扰，而女性认为上级的笑话是性骚扰的概率要大于男性。」

研究结论与实践建议：企业应该如何作为？

本研究得出结论：

• 与无害的一般笑话相比，两性都更偏爱四种性别相关的幽默。

• 男女性都认为针对女性性别歧视的笑话要比针对男性的更冒犯。

• 尽管男性认为歧视女性的笑话十分冒犯，但男性依旧比女性更可能在职场中讲歧视女性的笑话。同时，男性也更可能讲性相关的笑话。

• 上级讲性别相关的笑话，不论是性别歧视或是性笑话，都比从同事口中说出更可能被认为是性骚扰。

在本研究中，性骚扰被解释为骚扰者利用ta上位者的身份胁迫或压制当事人，以及运用幽默来稳固自身的地位。

此外，本文还为研究发现提供了几个建议：

👉企业组织应该警示管理层对于向下属讲述性别相关笑话的可能后果

• 不论上级的本意是侮辱下属，或仅仅是讲个有趣的笑话，这类行为都是高危行为。

👉公众更关注女性受到的性骚扰，但男性同样可能是被冒犯的对象

• 当男性经历相同的性骚扰时，他们更不倾向于谈论或向上级报告，因而企业组织不能仅仅认为性骚扰是针对女性的，也应该关注男性受到的伤害。

文献启发：幽默什么时候是性骚扰？

——当幽默以「权力+性别」的方式构成时，更可能被认为是性骚扰。

• 幽默与性别

文献中提到了「同无害的一般笑话相比，两性都更偏爱四种性别相关的笑话」。

笔者个人认为，也许这是因为一般的笑话不能提供代入感和特定的情绪体验。比如，在与性别相关的幽默中，带有性别歧视色彩的笑话具有一定的攻击性，但却能够让另一性别的人释放压力，获得情绪上的抒发，从而感受到愉悦。

• 幽默与权力

文献中提到，幽默包含着一种权力关系，地位越高的人越爱讲笑话，用以固化自身的地位。上级所讲的性别相关的笑话，不论是性别歧视或是性笑话，都比平级的同事更可能被认为是性骚扰。

这种隐含权力关系的笑话并不会让接收者感到愉悦，反而可能加深接收者的负面情绪，再加以性别的因素，本就不那么好笑的笑话会变得更加刺耳和不适。当笑话的发起者享受着幽默和权力的快感时，接收者可能正在忍受着反感和恐惧。

权力关系让幽默的接收者感受到压迫，而带有性或性别歧视的幽默则又加深了接收者被压迫的痛苦，使其固化「自身处于职场和性别两方面的弱势地位」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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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注意，本文献发表于1994年，是对于职场性骚扰较早的讨论，并未对性骚扰的本质做更多的探讨。

关于性骚扰，推荐近期的文献：

Sexual Harassment of Women: Climate, Culture, and Consequences in Academic Sciences, Engineering, and Medicine

关于职场中的幽默使用，推荐：

The Use of Humor in the Workpl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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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Hemmasi M, Lee Graf A, Russ G S. Gender‐Related Jokes   in the Workplace: Sexual Humor or Sexual Harassment? 1[J]. Journal of Applied   Social Psychology, 1994, 24(12): 1114-1128.

[2] National Academies of Sciences, Engineering, and Medicine. Sexual harassment of women: climate, culture, and consequences in academic sciences, engineering, and medicine[M]. National Academies Press, 2018.

[3] Romero E J, Cruthirds K W. The use of humor in the workplace[J]. Academy of management perspectives, 2006, 20(2): 58-69

[4]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larence_Thomas_Supreme_Court_nomination

[5] https://www.history.com/this-day-in-history/thomas-confirmed-to-the-supreme-court

图片来源：

封面底图来源网络，配图的图表部分来源于原文献，希尔与托马斯的配图来自《华盛顿邮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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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需获取文献原文，请关注「后生价值」公众号，并在后台回复「性别笑话」，文献的pdf文件正在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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