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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解密馆 ‖ 在峭壁上过着它们很悬的一生

口红主义 口红诗歌 2022-04-23

博什瓦黑岩画

本期诗人


吉木狼格  吉狄兆林  依乌  黑惹子喊  吉克·布   吉伍依作  杨荟   阿索拉毅 诺苏阿朵  李小麦  李锐波  黑莫尼章


本期解密人
钟相达   吉伍依作   黑莫不章

  

博 什 瓦 黑  吉木狼格  风一直在吹雨一直在下有没有说话的石头如果有风继续在吹雨继续在下有没有哭泣的石头如果有风照样在吹雨照样在下……  钟相达:狼格乃非非重要成员,与小竹一样,身份前是有族类限定语的。但感觉他们的书写并没有刻意去经营所谓的民族性。到是与他们的非非身份名实相符。口红这一期为彝族诗汇,编选者自然要凸显民族性。《博》标题本身就是民族的。《博》虽经汉语抛光,却藏不住古老大地民族民间的袅袅炊烟,赋比兴风骚气息与《诗经》一脉相承。 吉伍依作:诗,狼格老师已经写得太好了,我就当一下导游,博什瓦黑是一处神秘的岩画,位于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昭觉县碗厂乡境内一个叫莫色觉莫的地方,目前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岩画很古老,名字却很新,这是我的感觉,不管别人怎么想。在当地人心中,博什瓦黑是一个不宜靠近的禁地,送新娘或背婴儿的人从来就绕远道而行,有一次我们到博什瓦黑,准备返回时车子歇火,修车时我坐在车上打起瞌睡,瞌睡间做了个恶梦,回来后一场大病,差点儿夺我小命,因此,我对博什瓦黑不敬畏,那就怪了。四面八方穿着专家衣服的人喜欢到这里来,以这是一个和尚那是一个乌龟的方式研究它。我不用研究,都知道博什瓦黑与南诏或大理时的佛教有关,专家们都说画中有个毕摩,这样的专家,我笑他们。 黑莫不章:我理解的博什瓦黑有三层含意,它是一首彝族歌,在四川省凉山州昭觉县有博什瓦黑岩画,在西方有个传说故事西西弗斯推石头。西西弗斯要面对不停循环拷问的命运,岩画和歌谣亦然,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日日重复一件事,比如读 《博什瓦黑》,读《圣经》,读《心经》,万象常新,某些秘密只有谦卑者获得。  

 博什瓦黑岩画
 
 牧羊曲  吉狄兆林  看见一只羊打败一只羊我的身上属于父亲的部分就傻笑看见一只羊被一只羊打败我的身上属于母亲的部分就会疼经常地傻笑经常地疼我就成了现在这模样  钟相达:《牧羊曲》手法在形式上仿佛与当下诗坛流行的口语诗乃出一脉。内里却没有口语诗反抒情,反崇高,零叙事,解构等等那一套。诗行间流淌的是令人动容的满满的原始的母爱与父爱。此处的羊群早已人格化,牧羊人(吉狄北林)已经具备“傻笑”的父亲和“心疼”的母亲双重身份。 吉伍依作:斗得起来的羊,一般是公羊。棋逢对手的公羊,才能斗起来。力量悬殊的公羊,有一方不接招,另一方就不可能逼之太甚。公羊之间,一斗就成仪式,斗有胜负,胜负都会疼痛,疼痛也疼不到哪儿,就像牧羊人之间的一回摔跤罢了。夏秋季节,羊角内部,有虫生活,令羊奇痒,在没有斗伴的时候,只能以角磨蹭土坎树木,寻求舒服。牧羊人心里清楚,只有在犄角相撞,发出巨响的时候,才能震死里面的虫。我在诗中又一次看到羊,看到这只羊和那只羊,看到这人和那人,看到这族和那族,看到这国和那国。 黑莫不章:上帝抽出亚当肋骨前,亚当夏娃本一体嘛。   

 彝家的羊
 

听完一个女子所有的民歌  依乌  一场夜雨之后在嘎尔莫波的腰上醒来山要迟一点过了中午才能完全打开自己亮出它的翠绿和伤口如果你盯得紧说不定还能见着岩羊在峭壁上过着它们很悬的一生水在谷底不能再低据说这里曾经有过千斤以上的鱼鱼刺可以用来搭建房屋你可以不信因为你不是雷波这儿的人我有好几次想停下来就像昨晚在一杯瓦岗的酒里听完一个女子所有的民歌然后用一把镶银的匕首把自己掏出来  钟相达:不由联想到长篇小说《尘埃落定》。惊叹于依乌在短短几十行的诗句中所呈现的史诗质地。而从“山的翠绿和伤口”“岩羊很悬的一生”“用银质的匕首把自己掏出来”这些意象和诗句中,我又体会到诗本来的现代性,与抒情主人公深沉甚至带血的“热爱”相交融。 吉伍依作:嘎尔莫波即雷波县,是凉山州最东的地方,与云南省永善县隔江为邻,彝族创世史诗中说“普伙三子啊,站在米帖之巅,望见了嘎尔莫波”,米帖这个地名是永善的前身,雍正时期在那里屠杀彝人,屠杀完了,觉得凶气有点儿重,就改名为永善,有永远善于中央王朝的意思,那是1736年左右的事了。 黑莫不章:依乌爱上瓦岗的女人了?     我的巴别塔  黑惹子喊  我的《玛牧特依》里没有讲述想通往天堂的巴别塔 末流的祭司毕摩为什么不如升腾的袅袅青烟 我的巴别塔面临倒塌请升腾起袅袅的青烟  钟相达:巴别塔本身是西方文化的显在符号。巴别塔在本诗中是作者特定文化的代指,“我的巴别塔/面临倒塌/请升起袅袅的炊烟",欲表达的显然是一种主观的文化重建愿望。 吉伍依作:诗不碰,巴别塔不动。玛牧是五言体的彝族传统教育典籍,维系着千百年来彝区社会的发展,以口头传统和手抄本的形式流传至今,于2014年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现有整理出版物数十种。玛牧把人的一生从一到九十九岁分为十九个年龄段,横向教育涉及父与子、夫与妇、主与仆、毕摩与主人、彝与汉、统治层与老百姓等等等等。有时我想,一路上,有拿的机会我没拿,有偷的机会我没偷,有抢的机会我没抢,饥寒难耐时我没有接嗟来之食,讨骂的人我没骂,讨打的人我没打,该杀的人我没去杀,那是因为我6岁时就开始读爷爷留给爸爸的那个《玛牧》手抄卷。 黑莫不章:巴别塔什么时候倒的,也许是在《圣经》里倒的吧,因为上帝发怒了。从此,人们失去共通的语言,有了差异和分别心,有太阳神和酒神美学,有宏大叙事野心,有后现代和多元反叛的拳脚,游戏反讽戏仿。巴别塔要不要重建?开始和末路有什么区别?是个头疼的问题。  

 木牍上的古彝文
 
 因 为  吉克·布  因为山上放养着我们的牛羊松林长出菌子和蕨类白的,粉的,红的,黄的索玛花开在裙边 因为河谷长满了招魂的兰草以及其他清洁的草木喜雀也在岸边高高的树枝上面搭窝 等我死后我愿意我愿意在此火葬变成彝人梦想的土堆 我不会飞往其他任何的地方在我出生的时候我就知晓了灵魂的归途  钟相达:《因为》这样的诗题显然己经老旧和传统,而在吉克·布这里,却有些出新的意味。 吉伍依作:有山有松有索玛有土墙有兰草有云雀有牛羊的地方,是彝人的家园,火葬是彝人习俗,活着时如果我们灵魂被惊走或被魔鬼挟持,毕摩就会用依依(兰草)为其招魂,即便人死了火葬了,毕摩还会让逝者的魂灵附在依依之上,以得永恒。吉克·布看来,生即死,死即生,可以没有明确的界限。我们都一样,活着可以漂洋过海,死后魂灵水土难适,除了故园。 黑莫不章:“因为”,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一个单纯的引子,对诗来说,因果关系不如起兴快乐。 


 送灵归祖仪式的某一环节
   听说毕摩  吉伍依作  诗人兰戈在遥远的东北过去他听说印度的占星师可以算出人的生死最近他又听说西南彝人的毕摩更有这种本领于是他想过来问一些事情  钟相达:吉伍依作化身只有风漫游了世界混迹于几个口语诗群。读他的诗,感觉他在用口语诗这只瓶装自酿的酒。对于依作来讲,装酒的瓶重要,而自酿酒更重要,他自身的民族性是显而易见的。《听说毕摩》接近于酬唱,毕摩之神灵和神奇显然打动了异族诗人兰戈——“想来问些事情”。题外话:依作可借汉语之瓶,那么让人感觉有些僵硬的汉语诗歌为什么不能借一借民族文化之活力和灵性呢。 吉伍依作:哈哈 黑莫不章:汉语本来就是吸星大法,吐得差不多了,吸一点好。  

 毕摩经书中的英雄画像
 
 问 题  杨荟  六岁的女儿问妈妈  如果你生的不是我我会在哪里穿谁的衣裳我的银镯子又戴在谁的手上——乌鸦般滑翔的目光停在黄昏的屋顶 孩子  我也想知道如果外婆生的不是我我替谁死亡谁又替我活在这个世上  钟相达:《问题》的书写看似简单,实为复杂。六岁女童提出的疑问,实际上是困扰哲学家和历代大儒的大问题,他们苦求一生,得出的答案仍然似是而非。涉及生死,事关生命的偶然与神秘。上帝的问题交给上帝自己吧。 吉伍依作:生殖繁衍是一个小品,各有角色安排。 黑莫不章:生死轮回是人类永恒的秘密。除非,我经历过死亡,如我死了,就都明白了,明白了又不能回来讲。这是人类的悖论。   

火把节到了
 

我是坏人  阿索拉毅  我是名副其实的坏人我的本质就是腐烂我拥有的东西都是坏的我喝的水有寄生虫我吃的饭有蛀虫我盖的被子有螨虫我的身体全是屎尿耳屎鼻屎眼屎汗屎屙屎我拼命洗也冼不干净 我是名副其实坏了的人坏得发臭 坏得发亮我读的书是禁书我干的事是坏事我说的话臭不要脸我认识的人都是一群坏蛋我不认识的对我也不怀好意骨质里我就很坏妈妈怀我的时候就很坏我就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钟相达:我是坏人,肯定式判断。诗可抒情,可叙事,当然可以判断,判断即议论。判断要有理有据,当然亦可武判,正如上帝说要有光就有了光。“我”是虚拟的,我即他者,即大众。一不小心,此判断即为对世界人间的彼判断。 吉伍依作:警察知道,是一个好人把自己谦虚成了坏人,所以没有过问。 黑莫不章:说坏话的好孩子和说好话的坏孩子,干一架就晓得哪个厉害了。         新疆棉花  诺苏阿朵  如果去新疆就该去看看棉花在广阔无声的湛蓝里它坚持以一种颜色向大地展开我们仰望或者俯视,都等于看一次皑皑雪峰它区别于动物 不能发声,依旧在春天读出光和事物,没有眼睛但能识别祖国的形状它的柔软曾是我的故乡至今它仍是我的沉陷为一朵花它具备了人类最朴素的想法我信赖它,随它把我带向哪里它的热爱就是我的热爱它的版图就是我的版图  钟相达:棉花事件沸沸扬扬,借似是而非的理由,行政治游戏政治争端或政治攻忤之能事。人类纷争无非无聊的游戏而已。站在个我立场,热爱劳动的棉花,执爱自已的国家,热爱来之不易的和平,彰显意义之重大。 吉伍依作:新疆的棉花,是一窝蜂到那里去摘棉花挣血汗钱的亲人告诉我的,棉花地有点远,我见不着,我见着的是日渐荒芜的老家荞地。 黑莫不章:小爱宜情,大爱伤身,看起点办。  

墙上的木犁
 
 荷 塘  李小麦  火车穿过田野。荷塘里,一朵荷花在开,十朵荷花在开,一百朵荷花在开,一千朵荷花在开,一万朵荷花在开…… 万簌寂静,惟有荷。  钟相达:《荷塘》是动静相宜的,是由繁到简的,颇有大道至简的干净与智识。 吉伍依作:火车洞开的荷花,一朵朵扭腰,速达高潮。 黑莫不章:荷,荷,荷,曲项向天歌。白毛浮蓝水,绿叶波轻波。     石榴红了  李锐波  显然她今天什么也没捡到背蒌空空的漏着阳光邻居习惯性地问候她额头上的皱纹在烈日下,动了一下嘴里嗫嚅着 今天什么也没捡到没捡到 石榴红了沉甸甸的压弯了枝头两只蝴蝶扇动翅膀粘粘的咸咸的 
钟相达:《石榴红了》,是自然景观,亦是收获景象。诗分两节,前一部分是重头戏,她背篓漏着阳光,什么也没捡到,也就是说她的劳动毫无收获。后一部分切题,红了的石榴沉甸甸的压弯枝头。两者互为烘托映衬。 吉伍依作:诗人的石榴,可以是我童年的土豆,或牛粪。 黑莫不章:人家分明没有什么重头戏嘛,就说一个平民百姓的故事,为什么读完心情这么重,像秋天的大石榴沉在枝头。  

彝人的木屋
 
 旅行(节选13)  黑莫尼章  我看着死一般发呆的黑暗半光年外,蓝的,紫的,绿的狮子头半眯眼睛不时晃动一下四头一身母狮是我们四人的王国她很美梦呓中的后背轻轻起伏发出绚烂的光 如果拉近五亿宇宙年地球人能看见这头美丽的狮子那时太阳再烈也只是一只狮子玩耍的小火球 地球是朵美丽的索玛白蕊包在蔚蓝花瓣里有众星垂涎的美东半球的金子河边吴红梅在晨光里写一首诗: 峨来惹(表哥),你赶一群云经过水珠挨挨挤挤从金子河下界遥望上空峨来惹,我醒了不能睁开眼睛 峨来惹,你给多少白云系铃铛牛儿一群又一群叮叮当当喜悦我的耳朵,眉毛,嘴唇峨来惹,我醒了不能打开手指 家乡的阳光一片又一片翻过山坡牛儿啃草,你仰卧草坪你的粗布衣,黑皮肤喜悦我心房峨来惹,我醒了不能唱出歌儿  钟相达:这是黑莫尼章的长诗截选。近来见群里讨论长诗写作,说不要轻易触碰长诗,长诗难以驾驭,吃力不讨好什么的,我是不以为意的,甚至是莫名其妙的。长诗怎么了,真的就有如畏途吗。墨莫尼章乐在其中正创作她最长的长诗《旅行》(暂名)!我有幸得以窥全豹之一斑,且听她谈过详情和计划,我是全力支持鼓舞的,且不时给予小意见和小建议。 吉伍依作:梦不离本,幻不离族,远近虚实,收放自如。 黑莫不章:金蛋银蛋没下出来前都不叫蛋。



丰收的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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