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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孜 ‖ 北宋李师师
本期诗人
Macau的新马路据考有四百多年历史在街边的一间糖水店我遇到一位比新马路还老的女人从背面看是青涩的少女从侧面看是风韵犹存的徐娘从正面看是历史满面的老妪 我说请她喝糖水她脸上的皱纹开成了花一打开话匣子就吓了我一跳“我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是一位美人她有许多男朋友其中一位叫赵佶……”
一 师师的父亲王寅是开染坊的是汴梁的富商一妻二妾育有二子都是小妾所生这一年秋天的一个傍晚太太张氏吃了一个李子突然就呕吐不止请名医杨本善一看原来是有了身孕王寅和张氏自然十分欣喜张氏自怀孕起就十分辛苦而且夜晚院子里有东西鬼哭狼嚎甚是吓人看了许多医生熬了许多汤药请了许多道士做了许多法事都无济于事 有一天，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声音很轻，但王寅和张氏听得清清楚楚王寅心中寻思或许这和尚有什么本事于是叫丫鬟红儿把和尚唤进门来 这是一个托钵的癞和尚穿一件臭气熏天的百纳衣托一只不知年代的青铜钵王寅吩咐丫鬟取来银子予他和尚说出家人不捉金钱只讨饮食王寅见这和尚是真的忙说夫人有恙可有良方和尚说夫人怀的女儿乃二千多年前转世的九尾狐仙是神仙的根器夫人身体扶不住寻常也这里有一丸药夫人吃了就好不过产下女儿后必定要送去佛寺寄养而且主人家在寄养期间不可犯了淫戒王寅答应了和尚 和尚取出药来夫人合黄酒服下立马就神采奕奕王寅转身欲谢过和尚和尚已然不见只是和尚站立过的地方留下一滩清水当夜，院子里的鬼哭狼嚎偃旗息鼓了
二 师师刚满了周岁依托钵僧的意思送去大相国寺寄养大相国寺的方丈向秋乃龟兹后裔是鸠摩罗什的再传弟子他一见这个婴孩就双手合十口中唱道：“南无阿弥陀佛女施主又下凡啦”师师睜着乌溜溜的眼睛咯咯咯地笑好像见了老熟人方丈对王寅说施主，女公子有仙佛气佛家称僧为师就叫师师吧王寅与张氏喏喏地应了 师师虽住在佛寺但张氏每日去陪她只是夜里在寺里睡觉并不缺少母爱渐渐长大与方丈特别友好方丈精通音律和乐器师师一学就会话还不太会说就可弹出音律方丈说师师果然是仙根啊 师师在大相国寺生长王寅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为了皇家的指定染坊一位女官专门负责与染坊接洽皇家制造局负责瓷器纺织的制作和采购其下属的汝窑和汴梁铁器局汴京纺织局及汴京木工坊都是当时世界最大的精品生产场所王家染房从春秋开始一十八代传承发明了叠染漂染等技术不输于当今的染技现今意大利Paul&Shark的染法就是从华夏传到欧洲的技术至今独步全球 王家接了皇家的定单多次作为国礼走向西域引得各方番夷惊为天物被皇上多次亲点嘉勉女官陈红居发现之功被封正五品制造官赐王寅皇家工匠金字招牌声名鹊起后金子和名气滾滾而来王寅认为是师师引来的福气对大相国寺大加捐赠方丈向秋说师师乃神物转世成也萧何 败也萧何望施主谨守托钵癞僧告戒王寅喏喏
三 有名自然会骄傲有钱倒不一定会变坏所以人不一定要有名但一定要有钱 王寅的染坊自从接了皇家的活规模扩大了百倍还忙不过来皇家把王家的染品作为礼物远送西域大辽契丹和蒙古部落另部分通过海路流到了波斯和更远的罗马在那里王家的染品比金子还贵 王寅遵循托钵僧的告诫生活还算规矩除了多添了一位侍妾青楼和夜肆从来不去闲来独自填词唱曲几年下来水平日高可以比肩优伶 一次，一批重要御品要染女官陈红到染坊巡视这是要赐给大食王的礼品陈红特别认真直到天黑才接收完毕 女官又高兴又疲惫王寅伺候女官到汴京“天上食馆”宵夜女官看王寅相貌英俊言行儒雅乐意让他陪侍席间，陈红问王寅闲时何为王寅说填词唱曲儿陈红旧时是朝庭的伶官在宫内歌舞团表演多年及至年长才转为女官方便行走宫庭内外于是就着水酒邀王寅唱曲儿一曲又一曲唱得明月上了一层楼又上了一层楼 王寅看陈红越看越好看陈红看王寅越看越俊朗两人情到深处做成了一块陈红虽然三十出了头却是初破人道王寅虽然有妻有妾何曾遇到过皇家优伶这样的人儿干柴遇到烈火的结果就是烈火燃烧成爱情朝庭的女官成了王寅的娘姨皇家的工匠成了女官的玉郎王寅把托钵僧的告戒丢到爪哇国去了
四 世界上大多数坏的事情都会被打上高尚的旗号譬如：杀人如麻叫做替天行道拦路抢劫叫做劫富济贫情欲泛滥叫做千古爱情 陈红自从被王寅开了人道才领略到女人的幸福经常打着巡视的理由与王寅幽会陈红手握皇家订单王寅不得不从高高在上的女人其实比男人更加对性事着迷但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陈红有一助手叫李春昱也是伶官出身嫉妒陈红的能力贪图她的地位于是修书一封告到了监察御史她本意是取而代之并不想把问题搞大但御史大夫乃王安石门生是一位权谋高手正想借机在皇家制造局安插进王氏的门生于是他循着状纸查出了一堆问题 元佑八年，御史大夫突然把陈红李春昱收监并把王寅等一干商人逮了刚好哲宗亲政想一改以前的平庸支持监察御史王若叟查案到底史称“女官出墙案”不查还好一查就是窝案织造局官员私吞公帑数目巨大女官出墙反而只是引子查案旷日持久王寅在第三年上被打死于狱中私吞公帑案牵连出五千多人 王寅的正妻惊吓而亡三位小妾作鸟兽散染坊收归皇家织造局部分工匠流落海外有一位沙氏匠人溜上了去罗马的船成就了Paul&Shark的染业
五 师师四岁成了孤儿在大相国寺慢慢长大小小年纪出落得十分标致白皙的肌肤在庙里煞是扎眼相国寺是达官贵人走动之地方丈觉得有点为难 那时，汴京有一处演艺坊是一栋青色的院落在东市的旁边大号叫“雎鸠”相当于今朝大都的“天□人□”汴梁的官员和商贾无不前往捧场老板是汴京的社交名媛李蕴演艺坊的姑娘们才色艺兼俱是公子商贾官员向往的对象 李蕴其实是方丈的情人方丈把难处对她慢道来李蕴唤师师来一瞧聪明伶俐的师师让她十分欢喜李蕴对方丈说自己多年江湖飘零本无子女情愿收师师为女儿教她一身的本事于是由向秋作主王师师变成李师师方丈一块石头终于放下心头师师又有了干娘 春去秋来十数载李蕴又当娘来又当爹请最好的乐工和最好的画工及有名的诗人作师师的教授当朝文豪王安石司马光等都曾指点过师师师师聪颖过人一点就通闲暇时李蕴带师师看望方丈方丈指点她学习佛经竟然也是过目不忘
六 师师长成了美娇娘琴棋书画佛道无所不精相貌更是天姿国色见过她的男子无不瞠目结舌师师内心更是高冷孤傲对江湖上的浪荡公子和达官贵人看不上眼她喜欢的是有才情的男人十四岁时师师参加了汴京音律比赛舞蹈乐器和歌咏都取得了佳冠获汴梁第一伶官称号文人雅士巨贾王子趋之若鹜师师都冷颜拒绝 长沙王的三子十五岁的赵吉林却不在此列赵吉林虽是王孙但并不浪荡英俊寡言细心体贴常来看师师的演出偶尔还留下几首诗词句句直击师师的内心不知何时师师就动了凡心在一个有月亮的夜晚师师留下了吉林成就了好事 师师是九尾狐妖之身吉林却并非金刚之体自从和李师师粘上就像被下了降头恨不得天天与师师守在一起师师虽然是正经人但到了床上千万般本领无师自通那个赵吉林何曾经历李蕴知道师师的来历又不能给小王爷道破只好看着小王爷萎顿下去 小王爷本想娶了师师为妻但因为师师出身伶门王法不许于是吉林也不娶正妻只与师师做成一处寻思先赎了师师出来安顿下一外宅 不想宋辽发生战事皇上命长沙王主理边关长沙王让三子领兵戍边认为正是锤炼他的机会赵吉林从汴梁北上正好遇绵绵的秋雨第三天小王爷连打几个喷嚏小王爷认为不碍事体夜晚让士兵点了干碳燃起大火烘烤出了一身热汗伤风感冒最忌讳一冷一热烤了前胸冷了后背第二天反而加重请了军医查看军医一搭脉说并非是感冒而是阳虚感冒只是引子还好离汴梁不远急送回京请太医院王医师诊断用了高丽的红参和南洋的犀牛角病情才恢复了稳定小王子准备再赴北疆出发前忍不住又去见了师师师师得见小王爷感动得梨花带雨小王爷下面的家什又立了起来忍不住又想成其好事在紧要处只听得咔嘣一声体内有什么爆了共赴了冤家欢喜国 第二天小王爷挣扎着爬起来再赴北疆十五日头上又发起烧来以为无事又坚持了二十余日到得军营当天夜里就发冷发寒军医诊治无效拖上三日就一命乌呼了
七 第一段爱情就这样划上了句号十六岁的师师关在闺房三月不见外人李蕴怕她抑郁致死带着她去见了方丈向秋方丈安慰师师：那小王爷本是西天官人有次瞧见了师师不能自已于是偷着下凡成其好事师师也不必伤心了小王爷非不愿留在人间只是归期已近须赶回去西天门职班师师问这仙官可曾做过卷帘将军方丈说他前世是射太阳的猎人师师立即无语了因为她前世和嫦娥曾是闺蜜她们前后用了同一男子 师师解开了心结决定把凡尘的生活当作累世的修行李师师一经复出就惊动了京城雎鸠夜店高朋满座须提前半年才能定位如果要单独约见师师必须一年以上约会过师师的官人们无一不满旁人问起他们又掩口不言终于有一天师师的芳名传进了宫中 此时皇位己传到徽宗赵佶赵佶是哲宗的弟弟是皇子中的才子琴棋书画无以不通本来并无当皇帝的想法但哲宗无子在任上突然去世朝上措手不及喜欢赵佶的皇太后点名了风流倜傥的赵佶赵佶被人从一家青楼中提溜出来不情不愿的当了皇帝他心头牵挂的还是琴棋书画和那帮才子佳人李师师的佳名既然传进了耳朵他怎么能不会一会
八 一天酉时赵佶背了皇后带了太监王五四去了师师见了赵佶赵佶自称为赵十一是一位进京赶考的学子听说师师义薄云天特来一会 此时师师早已把红尘看成修炼的道场人在榻上心在云霓她和赵佶一番云雨自然风起云动嘤咛无限自此赵佶三天二头必在雎鸠与师师听琴饮茶打情骂俏把国事托了别人 时也命也宋朝的祸害并非赵佶也非秦桧其实岳飞也救不了汉庭这是结构性矛盾周期性结果 靖康年间公元1127年有一天赵佶正在作画他准备把师师留在宣纸上取名"师师戏狐画"他刚画下狐狸那只狐狸就从画上跳下来告诉赵佶，金人来了大宋危如垒卵赵佶立马作了应急的安排安排王子赵构去杭州组织南方的战争机构安排秦桧去金国拖延战时安排权贵向杭州转移安排军队主力向江南撤离然后留下禁卫军和一些老弱病残安排下空城之计 待到这年九月赵佶以数千人之众被金人俘虏此时已完成宋朝南移的壮举而陪同赵佶北上黄龙庭的并不是赵佶的皇后而是李师师乔装的假皇后至此李师师和赵佶以俘虏的形式生活到了一起大宋衣冠南渡在长江以南又存在一百多年熬过了大辽西夏熬过了金朝覆灭熬过了蒙古西征…… 有一天，在北方的草原上星火交映赵佶问师师为什么陪他当俘虏师师说，你看天上的星星那里有你和我我们到人间是来渡劫的有一天我们会手牵着手回到原来的位置
九 那天我在新马路问满脸皱纹的老妪你还能找到天上的那两颗星星吗老妪看了看说前一向还在这一向不在了难道他们又转了红尘…… 二零一九年六月二十九日曼谷至成都的飞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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