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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监管能力不足,而不是市场化过度

镇长本人 大树乡谈
2024-09-05
有句话叫“一放就乱,一乱就管,一管就死”,这12个字确实很形象,但本质是治理能力不足,小镇今年初在《公务员素质越高,城市发展越好》这篇文章就谈过,很多地方在放和管之间走极端,搞一刀切,根本原因是当地治理能力不足,做不到复杂的治理。

人类社会极为复杂,不可能像游戏一样预设好,制度不可能把所有情况都规定清楚,正因此在实际执行中,需要具体的执行人员把握总体原则去灵活执行,但这个灵活,特别需要高素质、高能力的人才,这才是经济发达地区跟相对落后地区的关键差距。
三中会议以来对服务消费的关注度明显提升,这也回应了一直以来呼吁刺激消费的呼声。8月初国务院发布了《关于促进服务消费高质量发展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到了11个具体的促进消费的领域,分为了三类:基础型消费、改善型消费、新型消费,还提出要增强服务消费动能,优化服务消费环境、加强政策保障。

这个《意见》小镇本来不准备谈的,因为没有看到期待的亮点。但小镇老婆发来一篇文章,文章中提了这个文件对于某些产业的积极影响,问小镇的看法,那索性谈谈。
小镇今年1月也分享过,认为中国接下来要以三大领域作为政策重点:科技创新,服务业发展,农业现代化和产业化。(参见《今年经济工作,首次聚焦这个方向》)
科技创新方面谈了很多,从上到下对科技创新的重视达到新高度,就在上周又有一个新变化,那就是由财政部、科技部、工信部和金融监管总局联合印发了《关于实施支持科技创新专项担保计划的通知》,在这份通知中特别强调政府担保支持科技创新,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变化。

农业也不必赘述,三农也是小镇分享的重点之一,不仅涉及到国家安全,更涉及到共同富裕和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动力。

中间这个服务业发展,就有些纠结了。2012年中国首次跟世界银行合作研究中国未来中长期发展战略,就提出以服务业作为发展重点。
但小镇之前也分析过,当时对于服务业的理解过于狭隘,集中于我们现在称之为“生活性服务业”的领域,对于跟一二产业密切相关的生产性服务业关注严重不足,并没有说清楚欧美国家以服务业为主,指的是能够参与全球竞争的生产性服务业,比如国际海运为代表的运输业,芯片设计为代表的知识产权等,而不仅仅是生活服务。

发展服务业关键还是发展生产性服务业,这是第一个视角。

而发展服务业,还有另一个视角,就是服务消费。

第二个视角小镇之前谈的少,之后加强一下,这个领域关系到很多人的切身利益,尤其是就业。
比如国研中心原副主任刘世锦提到2022年4月以后服务业投资比重已经超过房地产投资,投资“三架马车”已经发生变化,制造业、基建、服务业投资是“新三大投资”。换言之,服务业是有可能替代房地产衰退的,原因是服务消费是一种更高形态的消费,是解决了基本生活需求之后才能去奢求的。

刘世锦在今年3月的一篇文章中就将消费分为生存性消费和发展性消费,服务消费就被归入发展性消费,他还认为随着中国即将进入高收入阶段,扩大消费要把重心放在以基本公共服务为依托的发展性消费。

最近国家政策,也体现了发展服务业的两个新视角,对2012年的世界银行的建议进行了纠偏和完善。
一方面要发展生产性服务业,想办法缩小乃至逆转服务贸易逆差。这方面小镇之前聊的比较多,从去年8月的《何必撞了南墙再回头,老路不通得开新路》开始,写了小10篇,最新的是上个月的《未来5年,决定胜败》。

另一方面就是要促进服务消费。体现在三中决定以及8月初的这份《意见》。

但是注意,服务消费绝不仅仅是街头巷尾的餐饮、理发,这些服务当然很重要,但这类消费显然不可能进行国际竞争,而且特别重要的是效率提升有极限,需求也有极限。最典型的就是理发,一个理发师无论怎么提高效率一天能修剪的脑袋也是有限的,一个人无论怎么折腾自家脑袋,一年理发的次数也是有限的,其实没多少潜力可挖,理发的支出提高,更多是水涨船高。餐饮也是类似的情况,以中国人好吃的习惯,还能怎么挖潜?

《意见》将这类消费归类为“基础型消费”,提出要挖掘潜力,《意见》还提到了家政服务和养老托育,这似乎看起来挺有潜力的,但小镇对于效果并不乐观。

比如家政,搞好家政服务在中国最大的障碍就是缺乏等级观念。不要小瞧这一点,能够搞好家政服务的,必须有极强的等级意识,提供和接受家政服务的都习以为常才行。比如典型的菲佣,价格其实非常便宜,住家菲佣在香港一个月也不过5千人民币左右,香港的房子比内地一线城市小得多,但是菲佣只需要很小的空间就可以,而且菲佣有一大特点“存在感极低”,这非常重要。

下图是香港典型的菲佣居住环境,其实就是洗衣房,上面加个板子,勉强能睡觉,菲佣不太像人,更像是一个人形工具。在内地可能吗?
雇佣菲佣的根本不用去把菲佣当成家人或者朋友,更不需要逢年过年还要想着要不要包红包、送礼物等等,中国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靠谱的、有边界感、用心负责的家政服务者太少了,人人平等意识深入人心,家政服务者不会真觉得自己低人一头,雇佣家政服务的也很难平常心的接受服务,就导致很拧巴,在这种心态下,指望家政服务升级难度很大。

这才是家政服务搞不起来的关键原因,但显然不能为了搞家政就放弃人人平等的立国之本,也不可能因此就向海外开放家政市场,终究要以解决中国人自己的就业作为第一优先。

养老托育也是一样的,虽然小镇之前提议对于0-3岁需要加强社会化服务供给,但也很难普遍化。而未来几十年养老的原则早就确定了,那就是以居家为主,社区服务为辅,少数才是送到专业的养老机构。

因此,真正想要促进消费,还是要着眼于基本服务消费以外,这次《意见》归类为改善型、新型的部分,也就是文化娱乐、旅游、体育、教育和培训、居住服务等4个改善型消费以及数字、绿色、健康等3个新型消费。

但这两个也很难发挥多大效果。有两个原因:一是缺乏落地措施,二是没有找准问题。

缺乏落地措施好理解,消费服务也是一个个产业,想要支持产业发展就需要真金白银,要么是政府财政提供,要么是引进民营资本,而目前国内消费服务缺乏整体设计,大量职权分散在地方政府,而地方政府能力、财力差异极大,在很多地方,想要推动服务消费发展,就必须有中央财政划拨资金支持,但中央拿得出这么多钱吗?又或者服务消费发展的优先级能超过科技创新和农业吗?

显然,服务消费的排序还没有那么高,所以这份政策更偏向于倡导而不是要求,那么地方政府有多大动力去落地呢?落地规模能有多大呢?

这就涉及第二个问题,也就是:
服务消费发展的真正问题是什么?

近些年,在服务消费上出现了很多问题,比如前些年红黄蓝幼儿园虐童,还有近期油罐车混装食用油,至于某些地方旅游业乱象就更别说了,几十年了也没见根本清除。

于是社会上开始将问题归结为市场化,认为是资本逐利不顾社会价值,开始倾向于重新回到政府提供服务,比如体现在幼儿园开始私转公。

小镇自己也提议政府把更多公共服务收回,由国家提供,但是小镇说的是基本公共服务而不是所有的服务消费,而且小镇之所以这么提,也是基于无奈的现实条件:市场化当然是方向,但是现在不具备市场化的关键条件

这个关键条件,就是监管能力,也就是开头提到的治理能力不足。

就拿红黄蓝幼儿园虐童、油罐车混装食用油、旅游业乱象这几个典型问题来说,看起来是资本胡作非为,但是资本就是逐利的,市场化就是要利用资本的逐利去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资本逐利出现乱当然不值得奇怪。

关键是监管能力不足,是执法不严、不到位,是有些制度体系乃至法律需要完善。就拿红黄蓝来说,如果能够建立一套严密的监管体系,对于虐童的幼儿园严厉追究涉事企业的责任,让资本方重视自身管理,给幼儿园幼师足够的待遇,而不是把利润全部吞掉,出现的问题肯定会大大减少。

出事的红黄蓝幼儿园在管庄,小镇一位同事的孩子当时就在那里就读,事后他表示也不可能转园,那儿的幼儿园太稀缺了,红黄蓝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他说当时想要入学,需要提前一年上坑班,学费大概是6万,正式入学后一个月基本费用6千起,还不算其他费用,然而这家幼儿园幼师的工资才三四千块,这么低的工资怎么可能找到经过系统培训的专业幼师,海量的利润去哪了?

这当然是市场化、资本逐利带来的问题,不能要求资本不去逐利,关键是监管。

其他的消费也是类似的。

中国目前服务业,不是市场化过头,事实上,是竞争不充分、是市场化不足,只是监管的短板更大,导致很不充分的市场化已经超出了监管的能力,这才是根本的问题。

因此,在小镇看来,如果想要从根本上刺激服务消费,最关键的是做两件事:

第一、 强化监管。需要打破公务员总编制人数的自我约束,大力加强市场监管部门的力量,吸引更多年轻力量进入市场监管系统,无论怎么创新监管模式,人永远是根本,再好的系统,也比不上监管人员每周去一趟,对于提供公共服务的机构,监管人员就得常上门。

第二、 进一步对外开放,以开放倒逼改革加速。

总之,监管能力就是水桶,桶有多大,消费服务的市场才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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