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例赈灾见丹心｜纪晓岚不为人知的一面
清代才子纪晓岚为世人所知的是其才华横溢、口才出众，担任《四库全书》的总纂官深得乾隆帝嘉奖的一面。然而，曾短暂出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职的纪晓岚，却在京城的赈灾工作中展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 纪晓岚和《四库全书》
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春夏之际，直隶南部的河间等地遭受旱灾，“二麦歉收”，以致当地的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尽管乾隆帝得知后，已安排直隶官员从当年的漕粮中，截留拨出五十万石以供抚恤赈济，但仍有不少受灾的贫民扶老携幼的涌向京城，其中年轻力壮者尚能寻工觅食，而老幼病残者则只能散落各处、乞讨求存。
纪晓岚当时正担任左都御史一职，负有言官之责，他在了解情况后上奏乾隆帝，指出这些灾民“恐聚集日多，未必能人人得所”，他们眼下无法回到家乡，只能留在京城希求得到救济。
京城有设置饭厂救济外来流户的惯例，却只是“定例每年自十月初一日起，次年三月二十日止”，如今方才六月，还远没到开厂的时间，可灾民数量却仍在不断增加。这样下去，恐怕不用等到十月，没有得到赈济的灾民们就会引起骚乱，对京城治安造成恶劣的影响。乾隆帝深知纪晓岚所言非虚，命令相关各部院赶紧讨论并拿出办法。
▼ 纪晓岚奏请拨出漕粮以供开设饭厂赈灾的奏折
而纪晓岚在上奏后，也一直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一难题，经过反复思量后，纪晓岚向乾隆帝建议：原本朝廷拨给直隶的五十万石赈灾粮食是足够的，只是既然已有不少灾民流落到京城来，索性从这五十万石中截留置换出数千石留在京城，自六月中旬起，便开始用这些粮食开设饭厂，每天用三石，直到十月，“以后则于原额一石之外加煮米二石，仍俱以三月二十日为止，其米先于京仓支用，将来于截漕数内发还”。
这样，留在京城的直隶灾民们就能得到稳定的饮食供应，不至于生出事端，也不会再流向其他地区。即便今后仍有灾民流落到京城，只要统计好他们所需粮食数量，照数从发往直隶受灾地区的赈济粮食中截留扣除即可，等到第二年的春天，灾民们便可以按时返回家乡，不至于耽误春耕。
乾隆帝对纪晓岚的建议十分认可，迅速谕令直隶总督及以下官员遵照执行，切实核查领赈实户、照数给米，严禁各府虚报多报。
▼ 传谕直隶总督截留漕粮赈济灾民的上谕
得知自己的建议获准，纪晓岚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清代有“回避制度”，且早在乾隆十三年（1748年），乾隆帝就曾给都察院的御史们专门下过谕旨：“各御史风闻言事，不域以地。但既按省分道专司稽查该省事务，则本省之人自应回避本省。”
作为都察院总长官的纪晓岚知道这道谕旨的分量，可偏偏自己的家乡河间府就在此次受灾地区之中。如果不提建议，家乡的百姓如何得救？如果提了建议，不是摆明了要违背乾隆帝的意志吗？两难之下，纪晓岚却没有丝毫犹豫就做出了决定。
为此，在奏折的最后，纪晓岚主动提出： “臣籍隶河间，原不应干预本省之事”，只是由于“屡次跪读圣谕，仰见我皇上仁育黎元，不使一夫之不获，又五城饭厂系臣专辖，若有所见闻引嫌不奏，转为不能仰体天地之心”，所以“理合实封密奏”。幸运的是，乾隆帝体谅纪晓岚此举是从赈灾出发，也算是为自己分忧，并未追究。
京城各处很快就按照纪晓岚的建议开办了十五处饭厂，开始为灾民提供基本的粮食供应。这些饭厂关系到灾民生计，也是维持京城安危的保障，作为负有巡查监管职责的左都御史，纪晓岚身上的担子并没有减轻。每天早上，他都带人巡视各处饭厂，随时处理突发情况，很快就出现这么一例案件。
▼ 任健·泥塑《赈灾》
七月初三日清晨，纪晓岚巡视时来到位于西城的增寿寺饭厂，发现在此排队等待领饭的灾民多达两千余人，而现场却只有几名捕役维持秩序，原本应该在此负责饭厂管理事务的给事中孙家贤与负责监管放粮的吏目吴嗣德两人却不见人影，以致于现场的灾民们互相拥挤推搡，场面十分混乱，眼看着就要酿成事故。
纪晓岚见此情形十分震怒，马上叫来饭厂的值日吏详细询问。
原来，吏目吴嗣德因为有押送杠夫的其他公务，当日无法前来，便将现场监管等职责委托给了孙家贤。但孙家贤不知何故，没有按时来到饭厂，也没有再委托或转告他人，以至于饭厂出现了群龙无首的状况。
纪晓岚眼见来领饭的灾民越来越多，只好一边派人赶紧去寻找孙家贤等人，一边带领随员代为监管现场，确保灾民得到安抚。
次日一早，纪晓岚便将此事上奏乾隆帝，指出“巡城御史二员分管饭厂二处，米厂二处，远不能长以坐办，但往来巡察，则不可惮劳”，而“坊书称先经禀请，是孙家贤已具知场内无官，乃以如此大事要诸衙役，殊属溺职”。
对此，纪晓岚建议“将给事中孙家贤交部严加议处，以肃政务，吏目吴嗣德交卸未明，几于误赈，亦有不合，应一并交部议处”。乾隆帝严肃处理了两人。
▼ 纪晓岚奏参给事中孙家贤擅离职守的录副奏折
看到乾隆帝对赈灾工作如此重视，京城各个饭厂都加强了管理，直到来年春天，再没有出现监管不严等情况，所有的灾民都逐渐安定下来。
而纪晓岚也在这次赈灾中，展示了与以往“笑谈风月论乾坤，闲坐庭下理书匣”的文人形象不同的另一面。
▼ 北京纪晓岚故居阅微草堂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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