舐犊情深|请安折里的父子情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但纵使远隔千山万水,也无法割断父子之情,民间如此,皇家何尝不是。
康熙帝是清入关后的第二任皇帝,也是一位得到广泛赞誉的仁慈君主。虽子女众多、政务繁忙,但他对众子女的关心从未停止过,这在康熙帝与阿哥、公主的往来书信、折件中,也能看出其中饱含着的父爱。
其中,尤以康熙帝与十四阿哥的书信交流最为典型。
十四阿哥允禵(原名胤祯,后因避雍正帝讳,改名为允禵),是雍正帝的同母弟,生于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生母是德妃乌雅氏。
▼ 允禵及福晋像
允禵自幼聪慧,皇十子允禟曾言“(允禵)聪明绝顶,才德双全,我兄弟皆不如也”,话语虽有夸大之嫌,但也可见一斑。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十一岁的十四阿哥随同康熙帝南巡,是此次出巡的皇子中最小的,此后允禵多次扈从康熙出巡,备受宠爱。
▼ 光绪朝的允禵家谱
允禵还具备一定的军事才能。康熙五十七年(1718年),准噶尔部出兵进攻西藏,拉藏汗向清廷求援,十月,允禵被任命为抚远大将军,也可见康熙帝对他的信任。
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所藏的允禵满文请安折,是离京在外的他和父亲康熙帝互相交流的记录,字里行间流露出父子间的真切情感。
请安折又称安折,是清代各地方要员或在外京官递给皇帝请安的奏帖,起到联络君臣感情的作用。抚远大将军允禵既是官员、又是皇帝的儿子,在外带兵期间上请安折自是必不可少。
康熙帝在臣工的请安折内大多朱批“知道了”“朕安”一类的简短内容,但对十四阿哥的请安折,往往详加批示。康熙帝在给儿子允禵的请安折内的朱批,主要包含如下几方面内容:
第一,告诉儿子自己的健康状况,让儿子安心。
此时的康熙已经六十多岁,身体早已大不如前,康熙帝在请安折中却时时告诉儿子自己身体康健、气色好、腿脚好,意在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安心。
如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五月十二日请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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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四
臣等恭请皇父万安!
朕体今年较往年甚好,此连续三年不能写文,今照常能写
七阿哥亦很好,故我等一处射之
再比如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五月二十一日请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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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四
臣等谨请皇父万安!
朕今年身体甚愈了。先年戒冷食,今照常食之
事实上,康熙帝随着年龄的增长日益被足疾困扰,出现脚背浮肿等情况,康熙六十年(1721年)正月,康熙帝想亲诣陵寝告祭,群臣以“皇上足疾初愈、冒寒远行、恐劳圣体”,请康熙帝遣皇子代替。可见在康熙帝去世的前几年足疾时好时坏,而康熙帝在给儿子的朱批中一直说自己身体安康,以此来看,皇帝也和寻常的父母的心态一样,报喜不报忧,好让子女放心。
第二,惦念远在千里的儿子。
这种情感和寻常人家“儿行千里母担忧”一样,十四阿哥带领康熙帝的一众皇孙(弘曙、弘智、弘曦)远在西北,生活条件大不如京城,且行军打仗危险重重,怎能不让康熙帝“时刻惦念,放心不下”。
如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六月二十九日请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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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四
臣等谨请皇父万安!
朕体安。八月初七日寒露,朕照常行之
尔等去处遥远,朕时刻惦念,放心不下
第三,描述行围打猎情况。
骑射是满族的重要传统,康熙帝每每在朱批中书写围猎情况,一方面让皇子了解父亲的行动,也从侧面反映了皇帝此时身体很好,有让皇子安心之意;另一方面,也饱含了对出征儿子的思念——十四阿哥在京时常常随同打猎,如今却只能在军中通过父亲的描述来想象围猎盛况,作为父亲的康熙帝,又何尝不想围猎时儿子就在身边呢?
▼ 故宫博物院藏《顾绣围猎图轴》(清康熙年间)
也正因如此,康熙帝经常将所获猎物赏赐给允禵,如:鹿、狍、鹿尾、口条、肉、雉、鸡、鱼等,让他能享受到家乡的味道,感受到父亲的关怀。
如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十一月初四日请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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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四
臣等谨请皇父万安!
朕体安。气色益加好了
盛京乌拉捕猎归来,依去年编驮遣送。分散贮藏,缓慢食之
第四,让允禵了解到京城近况。
这里的京城近况并非专指军国大事,大多有关日常生活,比如庄稼的生长情况、气象情况等,更像是普通人家父子间话家常,以解十四阿哥的思乡之情,此外康熙帝也不忘提醒允禵将在西北的所见所闻告诉自己。
如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五月二十一日请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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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四
臣等谨请皇父万安!
朕今年身体甚愈了
京城周围并无事,麦子普遍丰收。田禾长势畅茂,雨水调顺
再如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六月二十二日请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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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四
臣等谨请皇父万安!
朕体安。气色甚好
今备至白露,照常于木兰围场启程,行走并不需人搀扶
庄稼长势似有十成,惟收后方知矣
尔队之大臣、章京、兵士、马畜平安,朕常盼闻之
仍与朕寄信,亦书写地方之水土、江湖、道路等情景
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康熙帝的子嗣们也为了争夺储位而明争暗斗、互相倾轧,也曾让身在君位、年事日高的康熙帝百抓挠心、苦恼不已。不过,从康熙帝和允禵等子女的往来书信中,一位父亲对子女的那分舐犊之情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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