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里的太医
在古代社会,专门为帝王及其家族成员看病的医生被称为太医或御医。提起清宫里的太医,你头脑里浮现的是什么形象?而真实的清代宫廷里太医群体如何工作?这些都可以从史籍和清宫档案中找到答案!
《大清会典则例》载,清代太医院取消原有金镞、按摩、祝由三科,增设痘疹科,共设十一科:大方脉、小方脉、伤寒科、妇人科、疮疡科、针灸科、眼科、口齿科、咽喉科、正骨科、痘疹科。后又进行了归并,将痘疹科归入小方脉科,将咽喉、口齿科合并为口齿科,成为九科,清末光绪年间又合并为:大方脉、小方脉、外科、眼科和口齿五科。
大方脉科专门治疗成年人疾病,相当于现在的内科。早在宋代就已经在宫廷医疗机构设置此科,元、明、清承袭。大方脉科排在太医院众科之首,足见其重要,在这一科配备的医生和学生数量也比较多。
小方脉科相当于现在的儿科,专治小儿疾病。
伤寒科是专门治疗外感疾患的,类似于现代内科中设置的某些专科。
妇人科专治妇女疾病。
疮疡科专门治疗肿疡、溃疡、金疮等疾病。
痘疹科专治天花,在宫廷医疗机构中作为专科设立尚属首次,因满人入关后极畏天花,北京地区又是天花高发地区,因此增设此科。
康熙十九年(1680年)十一月,康熙帝年仅7岁的二阿哥胤礽出天花,经人举荐傅为格“善为小儿种痘”,且康熙了解到种痘后可不再受天花侵害,因此将此人召入宫内,为太子种痘。此时的种痘技术是种人痘,即用痘疹患儿的痘浆或痘痂作为疫苗,植入被种痘人的鼻中,使被种者出一次轻症天花而获得免疫力。种痘这种治疗天花的方法得到了官方的认可,康熙帝在太医院设立痘疹科,任命专人负责种痘、治痘之事。痘疹科的设立表明清朝官方已经较为有效地掌握了预防天花的方法。
从院使到医员至少须精通某一科“以治疾”。此外设有医生26人,“掌灸治之法”主要是负责内廷制药,不负有治病之职。清初规定药材出入均由礼部负责,直到顺治十六年(1659年)药材的出入权才正式归入太医院执掌。
同前代一样,清代的太医院不仅有诊疗、制药之职责,还负有医疗教学的职责,在太医院设有教习2人,御医和吏目中医术高超者才有被选为教习的资格。
学习考试是进入太医院并成为医官的常规途径。
出身太医院医官世家的子弟,可以直接进入太医院学习;而非世家子弟想要进入太医院学习需要有人担保,还要参加太医院组织的面试才可进入学习;经过三年学习期满,通过礼部主持的考试方可成为太医院的医官。
进入到太医院医官系统后,再根据品级、缺额情况进行升补。医士可升补为吏目,吏目可升补为御医,御医可升补为右院,右院可升补为右院判,右院判可升补为左院判,左院判可升补为院使。太医院正副长官的选择需要由礼部拟定上报吏部,御医、吏目的任选、升补则需要由太医院内部经过考核、筛选,测试个人品智、医术水平后拟定名单,上报礼部并报送吏部注册。
还有一条途径是世家子弟直接授职。
清代皇帝曾下令将太医院医术精湛的太医子弟辈授为吏目等微职,既是对太医的嘉奖,又选拔了较为可靠的后备力量。
顺治年间,御医祁坤出身医学世家,侍值内庭。到了康熙朝因医术高超倍受恩宠,升为太医院院判,著有《外科大成》一书。祁坤的儿子祁嘉钊自幼跟随父亲学习,自康熙三十六年(1697 年)开始在太医院为皇室服务,曾医治好了皇十八子的腮腺炎和皇十三子的右腿溃烂,多次受到康熙帝嘉奖。
父子二人相继进入宫廷成为太医,这在清代太医院中并不少见。
民间医术高超的人通过选拔也可成为太医。
康熙朝就曾有地方官举荐地方名医入职内廷,江西人陈天祥善种痘,康熙帝便命人将其接入宫中入职太医院。雍正帝曾下令各省督抚可举“灼知之年老医”,到京后经太医院测试合格后任职。
太医院的太医们以汉族太医为主,也有一定数量满族、回族太医。而作为少数民族政权的清朝同蒙古、西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宫廷中还有来自蒙古和西藏的大夫。
蒙古大夫以接骨见长,康熙朝平定三藩征讨吴三桂时,袁时中掉落悬崖至肋骨断裂,有蒙古大夫“震动其肢体,以烧酒灌之,自口以外,悉糊其窍,使大夫接气。久之,气从伤处出,胁之内陷者还所故。而后缠之以药,得不死”。侍卫第讷患病,太医们久治无效,蒙古大夫开具兔脑浆与其他几种药令侍卫服用,病情才转好,可见蒙古大夫在治疗上有其独到之处。此外上驷院的蒙古大夫还负有治疗御马之责。
❖ 御前大臣额驸拉旺多尔济为派蒙古大夫治病谢恩事奏折
西藏的大夫在史籍记载为“大夫喇嘛”,并不隶属太医院,但宫廷如有需要也会被征召,与太医一起为病患诊疗。
当太医为皇帝或后妃等皇室重要成员诊疗时,可谓是谨慎小心,一点差错都出不得。太医的诊治过程、脉象情况、用药情况要记录下来形成“脉案”。给皇帝开药、进药更是谨慎至极,太医们开具的药方要“随即登簿册,年月下书名,近臣收掌”以为凭据。调制御药要在近臣的监视下完成,调两服后合为一副,煎制好后,分装在两个容器中,其中一个容器的药依次被开药的御医、院判、近臣试喝,确认无误后才可给皇帝服用。一旦出现问题将以“不敬”之罪论处。
如帝后等皇室成员感到身体不适,需由近臣通传当差首领,通过层层传递才能前来诊疗。根据患者病情,前来进诊的太医分两种情况:病情较轻者,传值班太医前来诊治。病情较重者,则需要多名太医会诊。
生活在晚清的德龄在《御香缥缈录》里记录了太医为慈禧太后诊脉的过程:“四位太医恭恭敬敬向慈禧磕了九个头,太后便吩咐另外两个女官,把伊两个衣袖卷起了一半来,让伊自己仍在中间的御座上端坐着,而把伊的左右两臂,分搁在两边的小几上,于是那四位御医便膝行而前,一直行近到那两张小几边去……四位御医便分着两边,每一边各两人,十分谨慎的伸出手来,用指尖隔着绢帕,静心为太后按脉,隔了半晌,左右两边的御医便又悄悄的互相对调了过去,但他们是始终不敢向太后偷觑一眼的……”。只请脉一项遍用了四五十分钟,真可谓 “伴君如伴虎”,将太医职业的高危性体现得淋漓尽至。
太医院医官们的这些工作代表的是国家行为,更是封建君主的个人意愿,也是皇帝施恩臣下、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康熙朝,大阿哥福晋产后失血过多,十分虚弱,康熙帝下谕旨命大夫喇嘛张懋功与御医刘声芳一同前去诊疗,两位大夫为福晋开具了加减益气建中汤:
玉竹三钱、黄芪三钱密灸、白术二钱土炒、白芍二钱酒炒、肉桂七分去皮、当归二钱酒洗、半夏一钱姜炒、香附一钱醋炒、基草一钱灸、引用煨姜一片、黑胶枣二枚。
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朝臣陈秉恒生了“搭背疮”,康熙帝命御医孙志定与西洋大夫同为其诊治。清代天花在蒙古地区蔓延,清廷便将太医派至蒙古,为蒙古诸部种痘。乾隆十三年(1748年)二月,太医院太医“刘芳远奉旨往察哈尔镶红、正白二旗种痘”;乾隆十九年四月,太医院太医“王德润奉旨往察哈尔镶黄旗地方种痘”。
在制药和诊疗中,西洋大夫曾与太医通力合作。传教士罗启明曾在太医等协助下为皇帝配制西药;神父张诚利用多味中药和西药,配制成肺胸舒丸,用于治疗康熙帝的咳嗽。中西大夫在治疗效果中各有所长,难得的是清代皇帝愿意吸收西方医学的长处为我所用。
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五月初八日康熙帝患病,十三日转为疟疾,病情严重,直到二十七日才康复。当时宫廷内御医们采用中医的很多办法却收效甚微,直到康熙帝服用外省进京的传教士洪若翰等人带来的金鸡纳,症状方才好转,不日康复。当然,在皇帝服用之前,经过了病人、大臣等人的反复测试,确认安全有效的情况下才可给皇帝服用。康复后的康熙帝命洪若翰等人将金鸡纳的制药方法教授给宫中,康熙帝第五次南巡时,得知道总兵张云翼饱受疟疾困扰,将金鸡纳赐给他服用。
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康熙帝西巡至山西省洪洞县,川陕总督华显接驾,康熙帝体谅华显生病,身体欠佳,令其“养病勿劳”,不仅赏赐了高丽参,还给华显留下随行的西洋大夫和齐大夫为其诊病。华显上奏谢恩写道“数日以来西洋大夫与齐大夫共议调治,奴才病势,比先稍愈,但疮口颇深,毒素未减,精气甚弱……”。在这种情况下西洋大夫别无他法,但齐大夫有治疗方法,因二人共同治疗,不可擅听一人之法,最后华显只能上报康熙帝请求裁决,康熙帝批示道“齐大夫若有治方,宜速令调治”。
清代的太医身负帝王安危,官阶品级并不高,所得俸禄补贴也不多,身怀高超医术本领,行事万分谨慎,这正是清宫太医的常态。
本文作者: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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