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气不多，只能画画

👆 懂不懂艺术都能看懂的 象外

赵舒燕 生的肖像

25x20cm 布面油画 2019年

图片鸣谢艺术家及问象艺术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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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钟情于绘画，这种最原始的、最传统的方式，现在也是边缘的、迷雾般的方式，在持续艺术的生命。我不苟同艺术的终结，更不相信绘画的死亡。也正是因为时代或者人的困境，艺术才会在狭窄的世界中熠熠生辉吧。

——赵舒燕

已逝的作家、艺术家木心曾引用法国文豪福楼拜的话，“呈现艺术，隐退艺术家”——如今将这一出处未明的警句用在赵舒燕的创作上，也是恰如其分的：呈现艺术足矣，而赵舒燕是谁，也许是不重要的。

于我而言，这个生于杭州的90后画家的作品常能成功地吸引我的“凝视”——不是带着权力、欲望或身份意识进行的窥视，而是取其字面意思：眼前之物在凝神观看之下，有如流动之水慢慢凝结，正是在那样一种渐趋静止的时间中，物我两忘，主客消融一体。

倘若真能如此，原因或许是：她画的是人。

人的眼神、表情、姿态、附着之物、所属之境，以及更重要的：人的本质。

本质不是一种实存，而是一个无限趋向的方位，得益于艺术家的手和艺，我们的眼光透过画布表面的线条、颜料和它们构造的具象事物，深入到一个无法用语言具体描述、甚至无法用想象捕捉成形的所在——在那里，我们只能保持缄默。

呼吸者肖像24-着白者 120x110cm 布面油画 2016-2020年

自若干年前起，赵舒燕先是画医院中的病症患者，他们身着条纹病服，神态僵硬；既而是新生儿，但不是常人假想的幸福的天使，而是倏尔被抛入陌生世界的愤怒婴儿；继而是“呼吸者”，双眼紧闭，或侧身背面避免直视，任由你想象他们的呼吸；此后则是林林总总的个体、或处在社会场景中的群像——

面的肖像-10  25x20cm 布面油画 2020年

相的肖像-33  25x20cm 布面油画 2020年

“面的肖像”和“相的肖像”尤其令我着迷。前者有面具、宗教雕像，后者则是一连串有名或匿名的肖像：梁漱溟、三岛由纪夫、黑格尔、西方探险家斯坦因和被归咎为敦煌罪人的道士王圆箓，还有卡拉瓦乔与达·芬奇画中的女子，以及哭泣的无名老妇……

辨认这些肖像的原型当然是一项乐趣，但关键不在于此；关键是，它们是存在者的证明，是人性的表征，是承载了无数陌生人之凝视的失控入口，是连接意义与实有的灵媒。

赵舒燕说话细细软软，带着天然的客气和礼貌，甚或让人觉得，她理应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和青春期，品学兼优（艺术家补充的说法是家境普通，经历虽算不上平顺，但也不是大风颠簸，文化课成绩一般，但在学习画画上还有运气），孜孜不倦，一路精进至此。

她说自己“是一个力气不多、只能做一件事情的人”，因此每天能保持画画，心里便很满足，想起过去任何事也都不觉遗憾——

我突然想，也许正是如此纯净之人，才能画出人性的丰盛、幽微与深邃。

〇

赵舒燕

1990年生于浙江杭州

2012年本科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

2015年研究生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油画系

2020年起任教于上海大学上海美术学院

象外 x 赵舒燕

〇 你觉得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

A  是一个力气不多、只能做一件事情的人。

〇 难忘的儿时二三事。

A  杭州的暖热的潮湿气息；2008年大雪时玩雪。

〇 什么时候开始画画？

A  从小学5年级开始正式学习素描，当时的老师夸我画的水粉像油画（笑）。

〇 第一次觉得自己“感知”到艺术是什么时候？

A  这个不太清楚呢，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感受到，有时觉得感觉到了，有时候又觉得距离很远。

呼吸者肖像3 50×6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〇 在绘画上有统一的主题吗？

A  我最开始的创作是从接近10年前本科毕业创作的病人《症》系列开始的，主要就是描绘场景下的病人，到研究生毕业创作的时候，我把对病人的关注转向对每一个人存在的思考，所以有了《呼吸者肖像》系列；与此同时创作出相关的肖像绘画系列《万华-面的肖像与相的肖像》系列、《hunmaneggs》系列、《生的愤怒》系列，同时也会将无意义的“白色”名词作为作品中的贯连词，穿插在各个作品中，并且有《白色物》系列的创作。

〇 你早期画过一个系列《食人集》，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标题？跟鲁迅先生有关系吗？

A  名字上有关系，给了我启发，在内容上是不同的。在学生时期学习过鲁迅先生的文章，所以提取了“吃人”这个关键词，但是到绘画创作的时候主要以自己的想象和体验展开的。

食人集-从天而降 18×25cm 铜板凹版 2016年

《食人集》是我日记性质的纸本创作，记录我对身边发生的时事，自我内心的独白：“我眼中世界，进步是缓慢的，物质世界快速的更迭就像皮肤的新陈代谢，掩饰不了蜕皮之后精神上的不安和惶恐。所以我联想到的画面，它一直都在，以一种缓和隐蔽的方式存在。处在世界中的人时不时会被拉入到一条赤裸的食物链之中”。这是以食人集为题目的初衷。

油画和纸本不同材料的创作，曾让我感到冲突，油画创作着更加眼于油画材质，而日记倾向于内心。而后，正是经历了这样的的过程，使我对“自我”有了更深的认知，冲突感是我认识自我的一条道路，也是一种斗争。

症-头像 150x60cm 油画 2014年

〇 《症》和《生的愤怒》系列是一个有趣的对比，关于前者，你会感到恐惧吗？当你绘画这些病人的时候，是否有心理负担？关于后者，为什么会从愤怒这个角度去解读婴儿的降生？

A  不会感到恐惧，当时我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病人主体，只有当自己也感受到病痛才会感到恐惧。没有心理负担，当时我专注在毕业创作中，是一个学习状态，所以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面对一个庞大沉重的主题，之后才若有所思。

生的愤怒7  35×4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我2015年写下的解释——

生的愤怒：正如无法摆脱人类一死的运命，我们同样没有选择不生的权利。婴儿新生的哭鸣，对于他者是喜悦、欢愉、狂喜等积极的人类情感，对于储存在婴儿精神中未成长的自我，那种哭鸣，更是一种来临于世无法选择的愤怒，以及对未知的斗争和宣告。

humaneggs-L1不可忘却 35x40cm 布面油画 2018年

〇 你画脸庞，但也画头颅骨，有一种你在生与死/存在与消亡等维度之间穿越的感觉，你自己是怎么想？

A  我觉得我是在思考生命、思考人生意义，于我而言，绘画就是生而有意义的方式之一。

呼吸者肖像16-2-脊 80×80cm 布面油画 2018年

〇 有几张作品画的是背部，这个角度虽然并不新奇，但我始终觉得那是一个有意思的观看角度：对方如果知道背后有人，那么ta其实是在用背部在承受你的目光以及“感知”可能的距离。

A  其实背对着观众的绘画作品有很多，最直接影响的是波伊曼斯和哈默修依（我们写过，看链接：静默的诗意。）。除了绘画背部也画了很多不直视观众的作品，也是希望把重点放在刻画一个具有普遍性沉寂思考的人物上。观者也会思考为什么画里的人没有眼睛，他们在想什么——不过这是我的一厢情愿，观者思考什么都可以。

〇 你所描绘的人物有原型吗？

A  有原型，有一些是源自网上的图片，有一些是来自生活中的朋友。这里需要说一下我的工作方法：借像。绝不抄一张照片，而是运用这种媒介帮助自己创作。这样就不会有侵权的问题。

悲与喜-4  25x25cm 布面油画 2020年

〇 为什么对“人”如此感兴趣？

A  我们的世界就是围绕着“人”的维度展开的。

〇 为什么偏爱灰白色？

A  我挺喜欢黑白摄影，觉得有力量，所以会有比较强烈的黑白对比，色彩关系、冷暖对比比较弱，但是近期绘画中也需要多注意色彩的变化。这个视觉印象好像没有特别的故事，我在大学期间图书馆里看了很多黑白摄影的书吧，现在也很喜欢黑白摄影。值得一提的是大学时的导师王羽天老师的作品很安静也偏黑白，有受到一定的影响。

燃烧-4-土地 80×7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〇 你如何评价自己在绘画上的技巧和形式？（它们常常具有壁画的质感）如何理解绘画的“古典”与“当代”这两个命题？

A  很多时候我的绘画上的肌理是反复绘画形成的，倒不是有意为之。我挺喜欢古典绘画和壁画的。我觉得生活在当下，我的创作便是当下的艺术。古典绘画在它存在的时代也是当时的当代艺术。

〇 你觉得什么是一张好画？

A  让人感动、质朴和因为有这样的画存在而感到高兴。

〇 绘画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或者说，你要通过绘画这种行为追求什么？

A  很喜欢绘画，就是一种喜欢，对于现在的我，可以说一切都是通过绘画带给我的，我很感恩。用绘画的方式过生活吧。

〇 你觉得自己的绘画跟“真善美”这三个老旧的词有多大关联？

A  这三个字不老旧，可能常被挂在浅薄的唇上，显得老旧，我认为这是高级的人类文明存在才会产生的，并且在历史上熠熠生辉，有着亘古不变的高度。

〇 文学/诗歌、电影/音乐等，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你的绘画？

A  大学时期非常喜欢诗歌，到现在还很喜欢具有诗意的作品，自己的绘画上也会出现类似诗歌的意象。

赵舒燕工作室一角

〇 除了画画，还有什么兴趣爱好？

A  因为我一天只能做一件事情，能够每天保持画画就很满足了，好像也没别的爱好。

〇 最近关注的新闻？

A  运动会、人口拐卖、战争。

〇 你曾经的梦想，和你现在的梦想。如果没有做艺术，你想象过自己的人生会是怎样的吗？

A  基本上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生活的，很不错了，曾经的和现在的理想都是统一的。如果没有艺术，就没有现在的我吧，无法想象，可能生活都没有意义吧（笑）。

〇 感到遗憾的一件事。

A  好像也没有，现在想过去任何事都不觉得遗憾。

〇 最近在看的书/电影。

A 《北斋之女》。

〇 最近做的一个梦。 

A  哎呀，记不得了，抱歉哦。

燃烧的白色物 50x6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更多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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症

《症》系列的创作延续至今，经历了不少的心理变化。偶然选择的题材更多对医院环境的猎奇，但随着画一张一张地出来，我不断问自己，为什么要画这个，我要做什么。知道今天，我慢慢发现，从之前绘画地状态中我收获到了积累，也意识到刻画描绘表面地人的病症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想按照积累所带来的观察和思考的方式，去寻找隐蔽在人内心深处地非常态的状态，去审视我存在地世界、自我、和他人，通过绘画地方式展现出这样的痕迹。

 症-疗 200x200cm 布面油画 2012年

 症-不立1 1 40x200cm 布面油画 2011年

症-不立2  200x140cm 布面油画 2012年

症-不立3  200x150cm 布面油画 2014年

症-不立4  200x140cm 布面油画 2014年

症-麻 200x140 油画 2014年

蓝色上的躯体 80x6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治愈之像 200x195cm 布面油画 2019-2021年

观海的肖像 150x180cm 布面油画 2021年

生的愤怒

生的愤怒1  35×4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生的愤怒2  35×4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生的愤怒3  25×2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生的愤怒4  25×2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生的愤怒5  25×2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呼吸者肖像

呼吸者肖像1 160×14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呼吸者肖像2 35×4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呼吸者肖像4 110×9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呼吸者肖像5-1  50×5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呼吸者肖像5-2  34×4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呼吸者肖像8 80×6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呼吸者肖像9 25×2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0 25×2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1 60×6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2  90×9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2-1  50×6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2-2  50×6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2-3  50×6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3-1  25×25cm 布面油画 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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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者肖像14 120×10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6 110×9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6-背 35×4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肖像17 140×16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呼吸者肖像18 60×6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医者）洗练者像 130x90cm 布面油画 2017-2019年

呼吸者肖像21-因那肖像 60x80cm 布面油画 2019年

呼吸者肖像22 50x60cm 布面油画  2019年

呼吸者肖像23-着白者 60x80cm 布面油画 2019-2020年

白领肖像-1 35x40cm 布面油画 2021年

白领肖像-2 35x40cm 布面油画 2021年

呼吸者肖像25 100x80cm 布面油画 2016-2021年

白色物 头颅 燃烧 土地

白色物 25x20cm 布面油画 2014年

燃烧 35x40cm 布面油画 2014年

头颅上的白色-网状弹力绷带帽 50×60cm 布面油画 2014年

头颅上的白色-2 80x60cm 布面油画 2014年

白色物-4 35×4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白色物-6 35×4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胖头颅 35×4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燃烧-2 50×60cm 布面油画 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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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物-5 35×4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呼吸者-白色物-7  120×10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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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3-太阳  35×40cm 布面油画 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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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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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eggs-B 35x4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humaneggs-I 35x4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humaneggs-J 35x40cm 布面油画 201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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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eggs-Liangshuming 35x40cm 布面油画 2018年

humaneggs-13 35x40cm 布面油画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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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eggs-太宰治像 35x40cm 布面油画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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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eggs-pan 35x40cm 布面油画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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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与喜-2  35x40cm 布面油画 2018年

悲与喜-3 25x25cm 布面油画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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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与乐-喜 25x25cm 布面油画 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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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怒2 25x20cm 布面油画 2019年

直面-怒3  25x20cm 布面油画 2019年

直面-素面1 25x20cm 布面油画 2019年

其他肖像

阅读者肖像 35x40cm 布面油画 20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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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条：面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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