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来,我们认识赖巍也已经7年了,回顾了下我们写过的关于她的报道,感觉很唏嘘:对艺术、心理、哲学、符号、数学、物理感兴趣的,please come in
赖巍,月亮。
艺术对我来说,就像好吃一点的饭菜、舒服一点的房间
赖巍:山。
赖巍:从山峦到月亮
在我们写的第一篇报道里就有放赖巍在2016年分享在豆瓣上的这句话:站在现在,站在对那时候而言的未来,我越来越理解她在说什么了。曾经我觉得她难以理解,甚至将自己那时候对直觉、灵性的恐惧投射在她身上,觉得她神神叨叨的,前去采访的同事们都被她的《系统》迷住了 随着自己后来在意识上的整合、转化,我越来越清晰明白赖巍是以一种整体的方式在工作,将自己透过自己的生命、心灵、灵魂体悟到的复杂世界里的真实用图像、数学、文字的方式转化为创作,她用这种工作方式发明了一个又一个《系统》。在这条道路上她是直觉的,也是严谨的,是自性化的,是天才的,也是孤独的,对当前的时代而言,也许她是超前的,但我一直莫名相信,未来的世界对她的工作不会陌生。十天前,我们与赖巍做了一次分享沙龙,沙龙上,她提到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创作的东西别人都看不懂,而她很容易和一类故事共鸣:“一个人ta要去做歌星,是为了找到ta想找的一个人,因为ta可能有一天在电视上会看见ta。”“如果自己都不是一个明显的状态,周围的人也无法发现你是这样的人,所以就只能把自己擦得更亮一点。”因为那天场地空间有限,我们没有邀请更多的读者来到现场,不过那天赖巍难得地回顾了一下自己近十一年来的创作历程,对喜欢和关注赖巍创作的许多朋友来说应该挺有价值,特此整理成文字与大家分享。那天后续还有关于赖巍作品的沙龙,参与的沙龙的有象外主编、本次展览策展人阿改,资深媒体人、作家祥子老师,学数学出身,目前在做一些流动艺术项目的互联网从业者新亚,我本人,以及艺术媒体人林子和赖巍的一些粉丝读者们。由于当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加上交流环节有好几万字,所以本文最终只主要留下了赖巍介绍作品的内容部分,但感谢当天所有朋友的积极参与,感谢大家一起创造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另,展览也还在持续:
持续到5月8日,每天11点-18点开放
欢迎大家感兴趣前往Just in Time观展~
出品 :象外 x Just in Time
策展 :阿改
时间 :2023年4月1日 - 5月8日
地点 :北京市朝阳区幸福一村七巷Just in Time
海报设计 :蔡奇真
阿改:
我们这次展览展出的实际上只有赖巍月亮跟山的系列,但赖巍的创作其实有很多个系列,而且每个系列都很成系统,所以我觉得可以组织一个关于赖巍的比较完整的各个系列的介绍分享,有助于大家更了解赖巍的创作,下面就邀请艺术家赖巍给我们分享一下。
赖巍:
阿改让我聊一聊我做的各个系列,就这么几个字的一句话,我做了100多页的PPT。
算了一下。从12年开始算的话,我创作的系列到现在差不多已经11年了,我好像创作了无数个系列,放在PPT里头还不是全的。我整理到我现在正在写的我那个奇怪系统之前我所画的各个系列,我自己都有点震惊,怎么这么多系列?一般艺术家只画一个系列。或者只是至少一个时期只画一个系列,我是同一个时期,可能画四、五个系列这样。然后我就起了个题目叫“图像/数学/文字的交叉点上”。因为我自己本身的作品产出的状态刚好是在这个交叉点上。图像我觉得大家比较好理解,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些月亮、山,然后面包或者是一些几何图形,反正这些意象,读图的人一眼就能读懂,文字可能我就会写一些系统的说明,写一些诗歌之类的,然后大家也是基本上能够看得懂的。但在数学这个方面,我在艺术这个圈子里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可交流的人,只有像新亚这样学数学的人,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写系统中的一些东西其实很孤单,但是我其实在系统创造这个过程里头,有很多写作的乐趣,就无法分享。就跟打代码的人一样,那排代码特别的好,然后特别完美的,没有人能get到那个点的那种感觉。接下来,我想从12年开始创作的《世界模型研究所》系列说起,那个时期我就突然对世界有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认知,我觉得我们看见的和我们通过学习认知过的世界,不是我所感知到的世界,然后我就很想把我感知到那个世界画出来。这个系列出来的时候,参加了央美的未来展,和科技艺术挂钩的部分的人对它还是挺关注的,然后甚至有人跟我说说你都有这么好的一个艺术语言了,你为啥不一直画下去?然后我就心想说这个语言有啥了不起?在我看来,这只是我看到的世界的可能千分之一,它可能只是一个特别微小的,一粒沙的那种表述形式。这个我解释一下,我其实在画人成长的模型,就是从一个没有东西的无的状态,慢慢一个点,然后生出涟漪,慢慢变成一个泡泡,最后变成一个实体,就是这么一个成长的过程。这个画的是时间,我觉得每个时间都是一个小盒子,它就把能量装在里头,只有某一部分,很少一部分的能量可以超越时间出来,就最后小盒子里头一个喷出来的一个小的能量可以被人看见。
这个我画的是一个专业间的融合,12年我画的时候我觉得各个学科互相之间还没有任何交叉和关联的苗头,互相也不交流,但现在我们大家已经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了,专业间模糊边界的事情更加明显了。这个是一个多维的世界的我所感觉到的一个样子,它就有非常多的面,其实每去到一面它的维度的逻辑都将不一样。这个叫《每个此刻和此刻的历史》,我觉得每个此刻就像涟漪一样,它是当下的,然后它下沉到历史下面去以后,会影响历史的颜色,也会变成历史的某一种颜色,大概是不断地涟漪生出来,就是这么一个过程。这个叫《高度和宽度之间的比例》,就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它高度很容易起来,但是在越宽泛的范围内高度是很难起来的,它会越来越越来越扁平。然后这是一个经过黑洞以后,或者是经过一个小的虫洞,物质的变化的想象。
黑洞:依靠大质量的物体与依靠微小的虫洞幻想时间旅行
这是关于能量被消耗掉,没有被利用上的那么一个状态,就互相抵消掉或者流失掉的一种能量。这是一些历史的褶皱,你需要打开它,我们只是在历史的那些尖上走动,但其实历史的褶皱打开里头非常多的其他的东西。这是一些时间的形状或者说生命的形状,就是它在时空里头它有的绽放的状态是不一样的,它的时间和空间有的很短的生命,铺的面很大,然后就消失了。有的非常漫长,到头上才绽放一点,就是它的时空性是不一样的,大概是在讨论这种话题。从那个时候开始已经是很多系列并行了,我在画《世界模型研究所》的同时,也在画和这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一个系列,叫《梦工坊》,我在画每天我早上醒来的时候梦的瞬间,对应着梦里头的一些潜意识。这部分不是重点,就不展开讲了。当时《世界模型研究所》和《梦工坊》已经开始进入到画廊体系,被看见,要求在被做展览什么。我当时也在想:“我要不要就顺着画廊体系走?就做一个系列,把艺术家先做好”。我当时也买了好多纸,计划得满满当当说:“我要开始把《世界模型研究所》画成更大张、更具体的一些作品”。但是突然之间,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就被另外一件事情带走了。就是《系统》。当时可能和我在华尔街学英语有关,进入到了一个英文的语言体系。你开始学一个新的语言的时候,发现好像有一些你以前不太说的语言,你可以用英文说。这是一种新的体验,而且我发现我在中文里头有好多失语的东西,包括我写完第一个系统,我发现真的有好多失语的东西,一些空的地方填不起来。我在想那我是不是应该就顺着这个研究下去。当时我做完这个系统的时候,我自己以为大家都懂,结果没人懂,这就是我和世界之间的落差。我的初衷是想创造一个牌局,牌局从语义上来说,4个人在一起打牌,就像我们这些人在一起聊天一样,总得有个人说话,不可能4个人都不说话,那很奇怪,但什么可以让大家都不说话?那就是你可以打牌,可以转换掉语言的部分,可以不说。所以牌其实是另外一种语言。我想创造一个4个人一起用牌来互相聊天的一件事情,然后他们互相是一种拉扯、讨论、制衡的关系,而不是输赢关系。我放了一些数学的概率在里头,每个数字都有4个不同的花色,花色从方块、梅花、红桃到黑桃,会有一个大小感觉的排列。数字、语义上我也会设置一些分法来相互制衡。我觉得我写了一个图像叙事,但拿给当时画独立漫画的朋友看,没有一个人看得懂,说这个是啥?然后我就突然间就懵了,我就以为我是他们圈的,后来一直到现在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哪个圈的。前两天我们和铃木的老板聊天,他说他在学厨师的一个系统,我就想为什么要建立一个系统?系统是用来干嘛的?肯定是在做一件事情的过程中,你可能会发现一些问题,比如说它会带来过度的消耗,或者时间接不上,或者是你和那个人之间的关系接不上,反正这些都会带来一些问题。你就只能在一个系统里头,才能看到它为什么出现这些问题,然后以这个系统为坐标来修改这个系统,规避这些问题,这就是建系统的一个目的。比如说我建这个系统,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的,自己想搞清楚的一个主题就是人的欲望和爱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它们之间有时候有联系,有时候又是互相拉扯、互相战斗、互相拼地盘的,有时候是互相矛盾的,有时候是互相推动的,它和人的关系也是时远时近,就有一些流动性的东西在里头,不是一个固定的模式,所以我就一直想弄清楚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接受了些什么,我们学习到的这些观念,对我们面对爱和欲望的时候的影响是什么?它限制了我们什么?我们还有什么没有打开的?什么是失明的,就这样的问题会在我整个系统的创作里头不断的出现。第一个系统其实做得非常的快,它其实就是一套几乎正常的牌,牌的数量也和正常的牌类似,大概是用了半年的时间就做完了,最后产出的是一个艺术微喷的真的可以用的牌。然后就遇到了第二群人,开始从独立漫画圈退出来以后,第二个圈子,就是灵性的圈子把我接收了。因为大家都发现这套牌可以用来做占卜,然后因为它的体系和我们可能塔罗那个体系不一样,它就会击中一些你可能没有意识到的部分,然后灵性圈就把我收了,收进去以后,其实我发现也不对。我觉得它们可能不是我全部的内容,因为Ta们会比较更加身心灵,更注重出世那一面,和世俗的关系更弱。说回来第一套牌的制作,从艺术这个角度说,我们就用艺术微喷的形式呈现,就做成了版画的形式。装的盒子也用了像一个小装置的形式,可以摆出来,每一个小的装置的那个名字也是对应了其中的一张牌,当时也是写了很多这种数学的排列的一些东西,反正我自己觉得还挺好的,也没有人看得懂,我还专门为它的某一个密码,写了解释,没有一个人看,阅读量超级少。但是我当时遇到一个在意大利的设计师,我说我有这么一套牌,需要呈现成一个别人可以看懂的东西,他就帮我设计了,他倒是就看懂了,然后帮我做了一个这样的小册子,就是你看见的,他好像一看就能明白我在做一些什么样的分类。
第一个系统其实它写的是一个人从欲望出发,最后会落入虚空的一个状态。因为它没有实体,它的身体和爱的部分都是欠缺的。第二个系统说的是一个人从人出发,最后是实现爱、实现欲望的一个过程,它就更简单就更线性。这个图像是南京大学的一个物理系的教授,他和我也算是朋友,之前一直在聊这种系统上的东西,他帮我把第二个系统做的一个图像化。这边是一个叫方璇的数学系的一个博士,他帮我做的这样的像甜甜圈的那么一个 procession,后来甜甜圈最后还被邀请画成巨大的壁画,在果壳的办公室里。第二套牌它就更清晰一点,每张牌有个非常明确的一个语意来讲它到底想要干嘛,因为遇到了身心灵圈子的人,受了塔罗解释的影响。
第二个系统的书是本红色的小书,是我和李光一起做的,也是我们一起做的第一本艺术家书,因为我们遇到了系统以后,觉得这个作品必须得用一本书才能把它表现出来,所以我们就开始做。这是实体的牌,然后盒子我用了水泥做,因为水泥是我们创造房子的最基本的素材,我觉得是一个家的感觉。这本书其实讲的一个人实现欲望的过程,他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从开始到结束。第三个系统我想讲从爱出发看见的人。它需要一种兼容性、包容的弹性,你才可以在一个有弹性的状态里头兼容更多的世界,就不只是实现自己的欲望那么简单。在这种兼容性当中你要兼容多少?你的世界边界在哪里?什么样的世界对你来说才是合适的?你的边界之外是什么?你该怎么处理边界之外?所有的这些问题都是你要考虑的。所以在这个系统里头我挣扎了好多年,从16年到现在我还没写完。这儿还有几个本子,就是从16年以后的这个系统的进程,就不断在更迭,不断在修改,修改它的数学模型,又改语义上的内容。写到现在我发现其实它可能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和女性有关,它在讲女性,怎么说呢?女性在这个世界里头有失语的部分,你都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你只是觉得无力,但是你无法知道也无法说出来你失去了什么。我最开始是发现自己的失语,我想搞清楚是什么。在系统三里我失语的部分基本上都被说出来了。然后方式除了数学,其实还有大量的笔记,最后还是通过诗歌在说。
我觉得诗歌它本身它是一个有声音的东西,它和小说还不一样,我觉得在文字上诗歌是最有声音的一个东西,所以我到最后文字也是改了无数版,开始想要不就因循从前像塔罗牌那么去解释每个东西,要不然就把它写成一个寓言故事,要不就写成一个个类似警句的句子。然后我都觉得不太对,最后我遇到的是诗歌,这个诗歌是被嵌入进去的。我写了非常多以后,我把它们一个个嵌入到它的数学结构里头去,然后《系统三》文字的部分基本上就成立了。其实是在写《系统三》的过程里头,我遇到了大家现在熟悉的这些系列的艺术作品。第一个就是月亮,其实月亮在《系统三》里头是作为一个图像序言在呈现的。因为我觉得它好像是个底色的存在,当你要透过爱去关照人的时候,它是需要你有足够的宽容性和不断在变化当中,你要有可以去捕捉它的美的能力的,我觉得月亮它就是最阴柔的一种关照。当然我遇到它是一个别的故事,但是在这个系统里头它是这么一个存在。然后月亮画了到现在一共画了已经有200多个了,其实它每一个都是我真实看到的月亮。在早晨、在夜晚、在黄昏,它在不同的天色,在不同温度、湿度和状态下,我自己的状态也不一样,我看到它,然后把那一个瞬间记在心里,再把它画出来,是这么一个过程。所以每一个月亮它都不是纯臆想的,而是一个真实存在,它和时空是有链接的。对于我来说,我觉得这是在我的创作或者在我的世界里,第一次有一个实际的东西和我产生了链接。之前可能都是梦,都是一些意象,就是思维里的东西,但是月亮是头一个,虽然非常远,但它至少是一个实体的东西,和我产生了链接。后面就变成了有山,再到后面有面包,我就感觉像从月亮到面包之间,它画出了我所关照的世界的一个界限,至少现在是这样,就是那以外我就不管了,那以下我也不管了。关于月亮和山更具体的介绍可以看这几篇报道:
赖巍,月亮。
赖巍:山。
赖巍:从山峦到月亮
然后当时我一边画一边就把月亮挂在我的工作室里,从18年的8月16号一直画到现在一共有200多个,尺幅都是以30×40的居多,也有一些更大一点的尺幅。蝴蝶其实是我在疫情期间开始画的,其实它一开始不是蝴蝶,我不知道它是什么,它是一些破碎的东西,然后慢慢它聚拢成了一些蝴蝶,然后最后开始发光。大概是这么一个过程,我发现我有好几个iPad上的系列都是这样,都是从一个破碎的状态,慢慢愈合的一个过程。在这些系列中,我好像在通过绘画的过程在治疗我自己。对我来说,它作为治疗的功能更强,作为作品的功能更小,所以我在 iPad上呈现它,我随时都可以治疗。它也就没有太多的要和外界说话的部分。这个系统里头还有一个叫《1000个月圆之夜》的系列。它代表一种你生活里头遗憾的那个层面,是用一本蓝晒的书来呈现的,也是一本诗歌。上面的文字和图像都是晒出来的,这本书现在已经绝版了。另外一个部分是叫《肌肤之亲》,然后在这个系统里叫《拥抱你的寒冷之躯》,它其实也是有一章的诗歌,讲的是人的皮肤的一些触感,其实也是从一个有点破碎的状态,慢慢变成有形的一个过程,然后包括最近我在画的一个叫新的系列《心的问题》,这个系列其实最开始也是有一点破碎的,然后慢慢的在整合、在修复、在变化,在升级。这个也是iPad的,因为我最近真的心脏不太好,有点问题,我现在就有点心悸,但是慢慢的在变好。《系统三》刚开始的时候它就叫《一座房子》,我觉得一个人Ta可以是一座房子的结构,这个房子它是不是四通八达?它可不可以迅速到达顶层或者是到达其他的房间?这些都是我们在建系统的时候要考虑的。刚好这座山上有这么一座房子,又刚好在疫情期间,我觉得山其实也是我自己,因为我名字里的“巍”字其实是山的意思,然后我又望着山上的房子,想说这个《系统》就在我眼前,但是我就一直没进去,远远的我看着它,不知道它里头到底还有什么,一直处在还在不断写的一个状态里头。
阿改: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是刚才月亮是 Preface,然后山是postscript,所以你相当于是把这两个东西当成是《系统三》里面的序和跋?赖巍:
对,山是后记的部分,其实如果《系统三》完成了,它应该是你推远之后再回看的一个状态。后来就到了最近的《面包》的系列,《面包》的系列其实是完全是疫情造成的,疫情以后我们人身自由开始被限制,好多的欲望就回归到了身体,不管是你对食物的、对身体的,都更细心的在照料它。另外一个契机是因为李光老师疫情开始以后就非常焦虑,买了非常多面粉囤在家里。我简直就是崩溃了,完全不会做面食的一个南方人。就不得不要去用它。我最早其实听说做面包是疫情开始的时候在纽约的朋友有的人每天都要做一个面包,吃不完就要送给旁边的朋友之类的,也自己做天然酵母,我自己也开始做天然酵母,整个的过程其实还挺愉快的。我把面包做出来、吃下去,再画出来。它整个就是一种精神化的食物。这个系列全部是用水彩画的,从前我觉得我不可能画水彩,因为实在太难了。关于水彩里头还有一个小故事。我最开始用的那盒水彩是我和李光在佛罗里达的时候,在一个机场,看见一个日本女孩在那来来回回收行李,她的行李超重了。我去看一看她是一个画家,我就跟她聊了几句,她说我可能都带不走了,我送给你,就送了我两盒水彩,后来一直搁在家里头,再也没有碰过。疫情到了有点巅峰时期的时候,真的有一种在精神上极度荒芜的状态。正好那个时候还有一个朋友送了我一个明信片大小的水彩本,我打开以后发现它每一张真的是一个明信片,背后是有格子可以寄走的。然后我就在水彩本上开始画水彩。一个可以寄到远方去的明信片和一个日本女孩多年前送给我的水彩,对我来说就产生了好像有一点精神上的慰藉的起因,我才开始有勇气用水彩材料开始画。最开始画的是月亮或者一些小的东西,最后开始才画成面包,还有一些其他的蘑菇、香蕉之类的。这是一只在睡觉的香蕉(笑)。我很喜欢它,我非常喜欢它。因为我觉得它是最可爱的一只香蕉,是沉入睡眠,在打呼噜的状态。剩最后的一口的吐司拿在手里,觉得很珍贵,把它画出来。大概就这样,我觉得我的创作到目前,是从最头上开始,慢慢往下回落,到现在觉得是从一个完全精神的世界慢慢落到一个现实世界的过程,我还是希望我会落到非常现实的、一个日常的世界。
赖巍曾经在采访中说:
“这二十年的脉络可以说是一个逐渐落地的过程:从数学物理—灵性修行—身体食物,一路落地而下。”
阿改:
谢谢分享。我觉得特别巧,因为当时跟赖巍聊这个展览的时候,我本来是希望说除了月亮跟山的系列,然后还有别的一些作品能够加进来,包括面包,别的一些小的水彩,或者iPad的一些作品。后来我们觉得从简洁性和集中度来说,我们还是最喜欢这两个。但是很巧,刚好选的是一头一尾,就在我的感觉里面,我觉得这两个意象是一个在上一个在下,但它中间其实就是天跟地,处于一个容纳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