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展预告:巫昂 悬置于
巫昂 悬置于
策展 :阿改
出品 :可能有书 X 象外
展期 :2023年5月7日-2023年6月5日
展览将于5月7日下午3点开幕
免费入场,欢迎读者观众前来
阿改的编者按:
大家好,由可能有书与象外联合出品、阿改策展的最新展览《巫昂 悬置于》即将于5月7日在北京东城区前炒面胡同里的可能有书空间开幕。
这是诗人、小说家巫昂在艺术上的“首秀”,展出其油画、水彩和素描等多种媒介的布面及纸本作品,向关注和喜爱其创作的读者们呈现一个全新的创作者巫昂。
我们将在当天下午举办一个简单的开幕式,并邀请来自Lucero弗拉门戈艺术中心的舞者们进行现场演出,观众们也可看到舞蹈与绘画可能碰撞出的不一样的火花。
以下是我为展览写的简短版前言,后面也会附上更详细的版本,请大家批评。
〇
悬置于——是谁,将什么,放置在了哪里?
作为诗人、小说家的巫昂不再满足于在文学世界里扮演造物主的角色,而开始在绘画这一“创新”难度极高的领地自由行进。
在她的笔下,一群无法辨识的人、一组没有始终的故事、一些千奇百怪的形象次第诞生,并首次向陌生的观众逐一“显现”。
巫昂堪称是一个有着强烈自我训练意识的行动者。她像工匠一样研究材料和技艺,师法文艺复兴及后世先贤,请益艺术界的前辈同行,甚至将记者搞调查的劲头和方法都用在了画画这件事上,于她而言,绘画由此不再是畏途,而是充满未知的探索,每一个人,每一张脸,因此不再“抽象”,而馈赠她充盈实在的喜悦。
语言止步之处,绘画才得以启程。
在巫昂的画中,答案乃至意义都被悬置,观众也大可悬置判断,只是安心去看,感受画中那些来路不明且去处未定、明明存在又恍兮惚兮的灵晕,就像无形的东西落在一口井的中央却不触及水面,又或者像一只鸟羽翼翕张,悬停在虚空的空中。
巫昂 悬置于
by 阿改
起初,我与巫昂商议展览的题目。
纯属偶然但确乎在那一刹那浮现于我脑海的是:巫昂提起灯笼上山。
那源自她早年写的一首诗:
那样的时光
和殡仪馆一样遥远
我提起灯笼上山
所有曾经在世的人们
在火光里闪现面容……
——《坐在一幅画的中央》,1999年
虽然诗人别有指涉,但对我而言,那句话却提供了一个令人着迷的意象——天渐渐暗下来了,接着暮色四合,道路开始微茫难辨,然而,仿佛受命运驱使似的,诗人提起灯笼,上山。
沉默片刻后,巫昂给出回应:“不”。
倒不是这句话哪里出了问题,只是近来萦绕于心的,更多是“悬置”这个词。
“就像无形的东西落在一口井的中央却不触及水面”,又或者像一只鸟羽翼翕张,悬停在虚空的空中。
那是一种既凝滞又动荡,来路不明且去处未定,明明存在又恍兮惚兮的悬停——巫昂强调,“就像有什么把它放在了那里一样。”
悬置(Epoché),在古希腊语中意指对不自明之物中止判断,借此达到不动心(Ataraxia)、免于忧虑和焦虑的状态。怀疑论拥趸们相信悬置本身有神奇的妙用, 现象学学者将之视为克服偏见和假设的手段,东方的禅师则把它演为棒喝式顿悟的前奏……
其实,所有这些,我搞不懂也说不清,唯有等巫昂揭开包裹画作的塑封或薄纸,老老实实地,一张接一张地看画——
双目一张一瞑的自画像;
额头及左颊敷粉的“白脸人”;
慈眉善目如东方菩萨的祷告女子;
戴红帽的裸女(乳房一大一小);
以及更多的裸女:双手抱臂的,屈膝跪坐的,石雕似的断臂女,“孔雀女”,维纳斯生于海上、难民逃离庞贝……
就造型、色彩、笔法诸要素而言,它们或多或少是艺术家追慕意大利文艺复兴的产物(从乔托到利皮,从弗兰切斯卡到波提切利,等等),然而就像书法临帖,复刻字形可谓误入歧途,体悟笔法方得真义,巫昂的这些慕古之作,并不是对先贤作品的生硬临摹,而且取其画意,在一个个局部和微观处,书写出一个个当下的“我”来。
例如其油画作品中,创作于疫情期间的许多人物,脸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向前,不能表达,无法呼吸,甚至整个五官都被扭曲成怪异的“苦瓜脸”,背后的隐晦所指,不言而喻。
显然,巫昂是画脸的高手。
我看着她的“波提切利的春天”组画,想象七百年前的湿壁画中人如何幻化在巫昂手中明信片大小的硬卡纸上,鲜活可亲,各有表情;
我看着她的“肖的像”系列,惊讶于她对水彩这一媒介仿佛操练已久的能力(不拘于造型,却又可以一笔成形,水性材料的流动感、不同色彩的交融与互斥,在这些小作品上都有很好的表现),同时被她的异想天开所打动。
至于那几张综合材料,例如画在宣纸(或手工纸?)上的“无名肖像”(1&2)更是气韵生动,雄浑优雅。
其一,虽然面目模糊,却令我想起意象派诗人庞德的名句,“人群中这些面孔幽灵般显现;湿漉漉的黑枝条上朵朵花瓣”(杜运燮译本);
其二是一张侧脸,脸形略长,右颊有红晕,虽然帽沿上写有英文,但怎么看都像是从南北朝壁画里走出来的风流人物。
还有《两匹马狭路相逢》,其实是在一张撕成不规则形状的宣纸上画的两匹马,有些诙谐但又充满童真童趣,艺术家乐观幽默的性格,也随之跃然纸上。
法国新古典主义代表画家安格尔曾说,“素描者,艺之贞也。”(Drawing is the probity of art.)
中国美学家宗白华则说,“素描的价值在直接取相,眼、手、心相应以与造物肉搏……故一切造形艺术的复兴,当以素描为起点;素描是返于‘自然’,返于‘自心’,返于‘直接’,返于‘真’,更是返于纯净无欺。”
巫昂的素描也给我“纯净无欺”的感觉,但又不止于此,她的素描/彩铅作品中,总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局部,比如漏斗状或小蘑菇样子的耳朵,变化成凉亭的乳房,乳房作为眼睛,或者身上长满乳房般的果实……
轻松的,野放的,由此也是自由的。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
但现在,我们可以暂时绕回到“悬置”这个词了——是谁,将什么,放置了在哪里?
套用在巫昂的绘画创作上,她自己,一个部分扮演了造物主角色的行动者,在绘画中,实践了某种确定与不确定的共存——绘画作为一种创作方式,画笔、颜料、麻布和纸张作为工具,人物作为一种自古有之的造型对象,这些都是确定的,但不确定的是,她将最终塑造出怎样的一个形象、怎样一群无法辨识的人、怎样一组没有起承转合的故事。
由于这种不确定性的必然存在,艺术家掌握画中人的命运成为妄想,观众正面提问的进路被阻断,这个时候,唯有“悬置”,事物本身才能向二者自行“敞开”和“显现”。
换而言之,语言止步之处,绘画才得以启程。
将巫昂称为“素人”艺术家是不恰当的,认定她的绘画已全然脱离艺术史的窠臼也失之武断,在我看来,巫昂更像是一个有着强烈自我训练意识的行动者。
她相信“取法于上,仅得为中”,坚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因此像工匠一样研究材料和技法,花大量的工夫磨练基本功,不厌其烦地请教艺术上的前辈同行,甚至将记者搞调查的劲头和方法都用在了画画这件事上。
对她而言,绘画由此不再是畏途,而是充满未知的探索,每一个人,每一张脸,因此不再“抽象”,而馈赠她充盈实在的喜悦。
我反复观看她的画,它们多数尺幅极小,完全没有雄心勃勃的样子,但在一个“创新”难度极高的领地里,它们不迎不拒,摇摇晃晃地摩挲着,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这一切,我猜不外乎缘于巫昂的不羁的个性,以及对“人”葆有持续的兴趣和热情——身为知名诗人、小说家、资深媒体人、写作训练营导师、播客主理人(节目名为“和别人的男朋友一起逛公园”)以及偶尔的文学脱口秀演员,在艺术面前“悬置”上述这些身份,以一个“人”的本色,观察人、书写人、描绘人,恐怕也是巫昂创作乃至生活本身的题中之义吧。
诗人,小说家,先后毕业于复旦大学和中国社科院,出版物包括《兴趣小组》《床下的旅行箱》等,宿写作中心创始人。2021年正式开始艺术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