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声 II (40) || 未雨绸缪：少年的梦
少年的梦。（书法：未雨绸缪。）
（文末有彩蛋和喜讯）
一枚写在前面：
几乎是第一眼，我就被惊住了。
哀思
今天，万物突然陷入沉寂，无数心灵分崩离析、鲜血淋漓，只有鸟儿在不解风情地鸣唱。
我却笑了。我感觉到这个黑暗的星球在脚下转动，终于明白了是什么让野猫在黑夜中像婴儿一样尖叫。
平心而论，2020这个独一无二的新冠纪元中，有许多值得感激的人和事。比方说，数以万计的医务人员火速驰援武汉，不顾一切与病魔搏斗；无数志愿者奋不顾身，奔走在街头巷尾，战斗在各个角落；快递小哥在大街小巷穿梭忙碌，维系着城市一息尚存的生命线……
且不说那些高大上的例子，单单就在我们小区，就有这么一群独特的“守望者”。他们就是小区的门卫大爷。门卫们已不再年轻，大多六、七十岁，已到了该居家养老的年纪。但这次疫情爆发后，他们穿戴着旧制服，像哨兵一样日日夜夜守护在小区门口，手里执着测温枪，警觉而仔细地检查着每个进出人的口罩、体温和通行证。宽大的帽子，盖不住满头白发和满面风霜。尽管如此，仍有人不尊重他们，不戴口罩，还与其争执不休……
诚然，英雄值得被赞美。但这次疫情，让我了解的更多是另一些东西。第一次，我看清了这个冷酷的世界。
眼泪已经盖不住哀伤。灾难，让人们真实地触碰到死亡，人性中的丑恶与美好被同时激发出来。现实中，大多数人冷眼旁观，仅有的几声呐喊也消失在滚滚洪流中；网络上，键盘侠不住叫嚣，要求惩罚并不存在的罪行，却对真正的凶手视而不见。细想，这次疫情是天灾，亦是人H。倘若在其刚爆发之际控制住，而不发生那么多荒唐事，会有如今的惨状吗？事实上，这些Z行不仅没有大白于天下，反倒被一味粉饰，只有堆堆白骨诉说着不散的冤愁。
黑夜如此冰冷，令人窒息，没有尽头，可我们都是孤身一人。
我们需要的是真相，不是讴歌！
Never compromise. Not even in the face of armageddon.
（不要妥协。哪怕面对世界末日。一枚译）
（2020年4月4日，清明节）
（书法：未雨绸缪）
局外人
他独自坐在最后一排。
上课铃响了。他坐在座位上，目光聚集在黑板上，有些空洞，像在发呆。他的身体一动不动，一束阳光透过门缝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座死气沉沉的雕像。不一会儿，他倦了，便趴着睡着了。
下课铃响了，空气变得熙攘起来。他感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动了动，像即将从冬眠中醒来的兽。可随即这份冲动就消歇了。人流在他身边涌动，不时有零星的字句硬是钻进他的耳朵：
“你看，他睡得像头猪一样！”“没关系，让他多睡会儿，长大了好去打工！”……他的耳朵支棱了一阵，好像有所察觉，但他无动于衷。他似乎永远不会醒来，直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笑纹，因为仅剩的几个愿意和他玩的人来了。他们开始游戏。只见他被他们一次次摔倒在地，却又再高兴地爬起来。听着“朋友”们的嘲笑，他没有生气，反而像个孩子般地笑了。
上课铃又响了。他满身是灰地回到座位上，却发现桌子翻了，为数不多的几本书散落在地，上面全是脚印。他愣了一下，过去扶起桌子，捡起书，拍拍尘土，又坐回座位上。他随即觉得椅子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有人用墨水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猪”字。他不动声色地抹掉那字。他的表情始终像一碗水一样平静，看不出他内心有一丝波澜。
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里，他已经停留了数年。他默默承受着风雨，却没有一句悲言。考试不是他的强项，他因此饱经风霜。但他不曾动手伤人，也从不语出不逊。他的心地比我所知的多数人都要善良。
他的现状一定程度上是他自己导致的，却更是我们所有人一手酿成的。
（2020年4月24日）
（摄影：未雨绸缪，青城山）
萤火
（妈妈：那天晚上，在回家的途中，看见山坡上好多星星点点的萤火，时隐时现，忽上忽下，忽东忽西，小子举着手机，追逐着它们，想拍下这些黑夜中灵动的精灵。突然，重重的喘息声窜入耳膜，在这异常静寂的山间，这声音显得特别响亮，冷不防的，吓了我们一大跳。转身，借着极其微弱的夜光，隐隐看见一个背着大背篼的山里人，从他那被压弯的背梁，可以判断出他正背负着重重的东西。瘦削的身子，在沉重的大背篼的压迫下，更是弱小。沿着长长陡陡的山坡，他一步步艰难地摸索着前行。走走停停中，也会偶尔望向路边草丛中那点点萤火……
这个画面在小子心中应该是烙下了印迹，第二天晚上，他便写下了这首诗。）
一片天鹅绒般光滑的黑暗中
有人跌跌撞撞地走来
他背负沉重的行囊
深一脚浅一脚地摸索
他就这样沉默地跋涉
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不绝
良久
他毫无征兆地停下了
“前面还有路吗？”
回答他的只有死寂
一阵迷茫爬上心头
恐惧攫住他勇敢的心
他凝视着黑暗
踟蹰不前
忽然，点点荧光闪现
“啊，是萤火虫！”
他如溺水者般
伸手去抓救命稻草
可这给人慰藉的光闪了闪
又灭了
他的双手断线般垂下
绝望吞噬着他
可光明再次闪烁了
他心中的灰烬重新燃起！
他开始追着这道光奔跑
一只，两只，三只……
他身边的萤火虫越来越多
无数光点飞舞，聚集一处
汇成无垠的星空
不，他分明看见
那是一轮初升的红日！
面对大山
面对大山，我心旷神怡。
她绰约的风姿，
她柔美的线条
在微风中摇曳。
远眺大山，我心静如水。
她轻灵的纱衣
她苍翠的秀发
荡涤烟火和尘埃。
仰望大山，我怅然若失。
她平静的面容
她沉默地矗立
弹指间流走岁月。
俯瞰大山，我惆怅难言。
游人空洞的笑语
农人龟裂的双手
挑夫石刻的脸孔
商贩无力的招徕
你可曾看见？
你可曾听见？！
大山呵！
强大的神祇，
香火不断的威严！
岁月之间
你目睹神坛前卑微的乞求
听闻祈者无声的哭号
为何
却对不幸无动于衷
对罪恶能够宽容？！
大山呵！
你究竟是含笑的精灵
还是冷峻的神明？
面对大山，
我永远思绪万千……
（2020年8月7日于青城山）
（摄影：未雨绸缪，青城山）
日记一则
今天，天很蓝。白云无拘无束地飘着，温柔地向我微笑。我好想成为它们中的一员。
一出现在教室门口，他们就盯着我看。我有点紧张。迟到了吗？应该没有。那我犯了什么错吗？我绞尽脑汁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背后突然被用力推了一掌。有个声音响起：“还不进去，等什么？”是老师！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头，硬着头皮走进教室。我听见背后响起窃窃私语和偷笑。真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
从教室门到座位的几步路此时仿佛有几公里长。我恨不得一步跨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去，这样就可以屏蔽掉那些像盯怪物的眼光。我于是加快了脚步，可就在离座位只有一步之遥时，一只脚毫无征兆地伸了出来。我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以头抢地。
“还在磨蹭什么呢？”老师严厉的声音再次冒出来。我本来想分辩几句，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反正她从来不会相信我的。
上课铃终于响了。说实话，我其实挺喜欢上课的。尽管老师们讲解的内容让我如同在云雾里穿行，但至少没人来烦我。只需把目光固定在黑板上，脑子里却可以天马行空。我想着上学路上看见的悠闲自在的白云。她们那么美，那么自由，简直不像是真的，至少不像会在我的世界里出现的事物，想着想着，我又困了，便追随悠悠白云，飘于天际……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朵上的一阵剧痛将我生生唤醒。“嗷！”我睁开眼，看见班干部魔鬼般狰狞的面孔。“神仙，睡了一节课了，该醒来了！”说着，她加大了揪我耳朵的力度。
“哎呦，松手吧！”我哀求道。但她只是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刚才你睡觉修行时，领导从外面经过，瞧见了，我们班的操行分被扣，你说该怎么办？”她就这么一直揪着，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实在让人难以忍受，感觉耳朵似乎快被撕下来了。
整个上午，我的耳朵都一跳一跳地疼，泪盈眼眶，却被我硬压了回去。
下午，我去找平常一起玩的伙伴。可奇怪的是，今天他们并不像往常一样扑过来和我摔跤，而是指着我红肿的耳朵吃吃窃笑。这种笑我早习以为常，但这时却很觉刺耳，感觉后背阵阵发凉。我心想：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不由自主地，这句话竟冲口而出。听罢，他们更是哄堂大笑。
这放肆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我感觉自己快疯掉了。转过身，立马跑开，我看到每一个人脸上仿佛都挂着诡异的笑，好像都在指着我交头接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我感到心中有个麻木的地方破碎了，里面有些辛辣的液体浸入眼睛，模糊了视线……
放学了，我飞一样地冲出教室，想要永远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但这些努力是徒劳的，因为，明天我还不得不再光顾此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想到这里，我又如同往常一样，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压抑的感觉渐渐消散在夜间闲适的空气中，我似乎又看见了天空中轻灵浪漫的白云，微笑着，与它们比翼飞翔。
（作于2020年8月23日）
彩蛋：
未雨绸缪很喜欢卓别林。这是他朗诵的卓别林在70岁生日的那天写的诗：《当我开始爱自己》
（朗诵：未雨绸缪）
【作者简介】未雨绸缪：坐标四川绵阳，14岁，即将跨入初三的一名学生。喜欢看书、听音乐、打篮球。努力想成为一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
最后，借着今天的园地少年未雨绸缪首次跟读者们见面，我有一个喜讯要分享给大家：一枚园地来自辽宁山村的耕耘者，高三女生质点，刚刚收到了她的大学录取通知：她被南京师范大学录取了！
质点将如愿以偿成为一名教师，一名“不是想教人考试，而是想教人做一个更好的人”的优秀教师。让我们祝贺她，祝福她！
（本文编辑：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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