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新书】《家谱》|解构小说家莫迪亚诺笔下的人格缺失和逃离。
《家谱》是莫迪亚诺的自传体小说,在这部小说里,你能够看到无数身份缺失的小人物,他们有的是莫迪亚诺父亲的朋友,有的是他母亲的情人,有的甚至是某个黑市的头头,他们都和莫迪亚诺的亲人有关,共同构成了这个庞大的“家谱”,他们都曾出现在莫迪亚诺的视野里,留下短暂的镜头。
核心书摘
“逃离”和“追寻”,是莫迪亚诺笔下众生相的面貌。
莫迪亚诺是一个有“逃离”情节的作家,他的一系列“逃离”主题的作品能够很有力地证明这一点,其笔下的人物身份常常处于缺失状态,他们姓名变幻、职业变动、行踪不定,找不到自我和社会的认同感。今天我们要读的《家谱》这部小说就讲述了莫迪亚诺父亲身份的缺失带给他的冲击,小说中写道:“父亲使用的身份证借用了他的朋友亨利的姓名,我曾问过门房谁是这位亨利,门房回答我说‘是你父亲。’这种双重身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多年以后,我又得知,他那个时期还借用过别的姓名。”
《家谱》是莫迪亚诺快进的半生,在几年内他快速地浏览了近百个人,这些人没有故事、身份缺失、拼命逃离,他们构成了莫迪亚诺的“家谱”,遗憾的是,莫迪亚诺不在这家谱里,他不过是书写家谱的人。
关于作者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是法国当代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家之一,之前我们已经读过许多他的作品,比如:《八月的星期天》《青春咖啡馆》《凄凉别墅》等等。
学什么
1、身份的缺失
2、逃离
帕特里克·莫迪亚诺是法国当代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家之一,之前我们已经读过许多他的作品,比如:《八月的星期天》《青春咖啡馆》《凄凉别墅》等等。
喜欢莫迪亚诺的人总觉得他的每一部作品自己好像都读过,其实这是一种正常的错觉,因为莫迪亚诺的作品总能给人相似的印象,他的作品氛围永远凄凉感伤、作品里的主人公永远行踪不定、故事的大背景也基本是在二战时期。莫迪亚诺这样理解这些相似性,他说:“的确,在我的作品中,出现的总是同类型的人物,但是这类人物和主题的表现不是仅仅通过一个故事或一本容量较大的小说来一次完成的。”莫迪亚诺的言外之意是,这些看起来相似的元素会在小说中频繁地出现、不断交叉,营造出一种复杂万变的文字世界,所以他的小说总能给人断裂迂回又紧密连贯的感觉,而把这些断裂的碎片连成整体的是两个关键的要素,一是逃离,二是身份。
莫迪亚诺是一个有“逃离”情节的作家,他的一系列“逃离”主题的作品能够很有力地证明这一点,比如我们昨天刚刚讲过的《青春咖啡馆》。《青春咖啡馆》的女主人公露姬离家出走、离婚、结婚、再离家出走、最后自杀,就是为了一次又一次地逃离自己的生活,切断和过去的联系;《八月的星期天》这本书我们之前也读过,如果你还能回忆起来大致的情节,就能发现,这也是一个关于“逃离”的故事,西尔维娅为了逃离过去的一切,从巴黎辗转到南方城市尼斯,在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我们再把视角转到莫迪亚诺小说的第二把杀手锏——“身份”上。莫迪亚诺笔下的人物身份常常处于缺失状态,他们姓名变幻、职业变动、行踪不定,找不到自我和社会的认同感。今天我们要读的《家谱》这部小说就讲述了莫迪亚诺父亲身份的缺失带给他的冲击,小说中写道:“父亲使用的身份证借用了他的朋友亨利的姓名,我曾问过门房谁是这位亨利,门房回答我说‘是你父亲。’这种双重身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多年以后,我又得知,他那个时期还借用过别的姓名。”
《家谱》是莫迪亚诺的自传体小说,在这部小说里,你能够看到无数身份缺失的小人物,他们有的是莫迪亚诺父亲的朋友,有的是他母亲的情人,有的甚至是某个黑市的头头,他们都和莫迪亚诺的亲人有关,共同构成了这个庞大的“家谱”,他们都曾出现在莫迪亚诺的视野里,留下短暂的镜头。读《家谱》这部小说的时候,你会有一种明显的电影快进的感觉,无数的人物向你涌来,在你还没有记住这个人的时候,下一个人又出现了,其实这正是莫迪亚诺看到的世界,他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远远地看着“家谱”的构建和发展,细细品味着孤独,只是他不在这家谱里。
接下来,我们将从以下两个维度解读这本书:
1、身份的缺失
2、逃离
一、身份的缺失
1945年7月30日,莫迪亚诺出生在法国的小城市比扬库尔,母亲是比利时弗拉芒人,父亲是犹太人。莫迪亚诺写“犹太人”的时候,并不知晓这个词对父亲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隐约记得父亲当年的身份证上是这样写的。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人和人往往有更多邂逅相遇的机会,自己的父母也许是就这样认识的。
莫迪亚诺的母亲出生在安特卫普,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就去煤气公司干活了,晚上,她要去听戏剧艺术课。在那种小人物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的战乱年代,做梦是奢侈的,但母亲一直做着演员梦,一做就是好些年,而梦的最高潮,也不过是成了一个没什么名气的歌剧演员。
1940年,比利时被占领以后,母亲就住在布鲁塞尔,她和一个叫尼尔斯的人订婚了,尼尔斯二十岁的时候就接手经营了一家旅店,那家旅店当时被军队征用了,母亲就住在旅店里,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人。
不过尼尔斯的父母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娶这么一个“卖艺”的女人,于是母亲决意离开,她的目的地是巴黎。
对于母亲的这个短暂的未婚夫,莫迪亚诺也没什么想说的,他在书中唯一提到的是这个男人送给母亲的一只长毛犬,母亲对那只狗很不上心,随便托付给人照看,后来那只长毛犬从窗户窜出去,自杀了,只留下三两张照片。莫迪亚诺对有“身份”的尼尔斯并不在意,却唯独在意那只缺失身份的狗,至于原因,莫迪亚诺也是一笔带过了,他说:“应当承认,它无限触动我的心,我感到我同它非常接近。”
《家谱》这部小说里的绝大多数人物都像尼尔斯一样出现得很短暂,比如母亲在巴黎遇到的俄罗斯青年乔治,他患有肺结核,可是在占领时期,即使是最寒冷的冬天,他也不穿棉衣;还有一个希腊人贝洛斯,他错过了开往美洲的最后一班邮船,没能和他的朋友会合;还有少女伏杜瓦耶,她是母亲认识的第一个法国女孩,这个女孩还把邻居阿莱蒂介绍给母亲,阿莱蒂愿意保护母亲。他们这些人,在书里仅仅留下了姓名。
如果你细读《家谱》这本书,可能会感觉到,小说几乎三分之二的篇幅都是由各种复杂的名字拼凑起来的,莫迪亚诺说:“请原谅我,列出所有这些人名以及随后的人名,我形同于狗,佯装有一本家谱。我母亲不从属于任何确定的社会圈子。”这句话,也许还有后半句,那就是“我父亲也是。”
莫迪亚诺的父亲出生在巴黎,四岁时就丧父,从读书开始,他就一直住校,星期六也不回家,他没有通过中学会考,青少年时代,他有些桀骜不驯,还有点叛逆,他跟朋友们出入饭店、酒吧,他的名字叫阿贝托,大家都叫他阿多。到了十八岁,他干起了汽油非法交易的勾当。十九岁时,他找到圣法勒银行的经理,毛遂自荐地要去他那里经营“金融业务”,他的口才很好,讲得头头是道,轻易就说服了经理,不料最后事情还是搞砸了。好在那时父亲尚未成年,司法介入之后,这件事被平息了。后来,他因为没有合法的身份,只能混迹黑市赖以生存,他身边总有好几个人相伴,他频繁地出入奥什路53号一家购物店,店铺的老板亚历山大是亚美尼亚人,他们在二战前就认识了,父亲向他提供各种货物。
在占领期间,父亲的关系网复杂,莫迪亚诺能查询到的,有一位意大利银行家斯奇夫和他的女友西莫娜。斯奇夫设有办事处,父亲从他那里买了一颗非常大的粉红钻石,可到了战后,这颗钻石变得一文不值,父亲只能想方设法地低价脱手了。斯奇夫还给父亲介绍了卡尔博士,这个人是德国的经济顾问,他的女友西比尔是犹太人,据说那女人战后在东柏林成了一个“重要人物”。
和父亲关系密切的人还有安德烈,是一个古董商人,就住在伏尔泰河滨路;还有一个叫玛莉亚的俄国贵族的后代,但是她因为“失去了身份”,所以也和父亲一样参与了黑市的大宗交易;还有一个叫吕西安的,他的职业就是中间人,我们现在俗称“对缝的”,主要的工作是把有不同需要的人拉到一起,从中赚取信息费。
其实,莫迪亚诺构建的家谱,远比我们这里呈现的庞大复杂得多,他说:“我编制这个谱系,在空寂而混乱的房子里呼唤,逐渐头晕目眩,呼吸也越来越短促。诡异的人群,诡异的时间,什么都不明不白。正是那个时期,在这些与他们相似的人中间,我父母相遇了。”
对于这场相遇,莫迪亚诺也只用了一句话描述,“他们相识于一九四二年十月的一个晚上,萨于克夫人家中。”
后来,莫迪亚诺的父母就一直住在孔蒂河滨路15号的五楼和六楼上,后来父亲又买了四楼,而莫迪亚诺所有想逃离的瞬间,都发生在那里。
二、逃离
按书中的说法,莫迪亚诺最初的“逃离”想法是被动的,是家里人想让他远离巴黎。
1960年9月,父亲给莫迪亚诺报名了圣约瑟夫学校,那学校远在毗邻瑞士和意大利萨瓦省的一个小镇上,母亲像一阵风一样给他买了两件行头:一件灰色罩衫,一双打折的胶皮鞋,并在莫迪亚诺去学校前的晚上把东西给了他。按说,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就要离开家去很远的寄宿学校了,做母亲的总该表现得有些难舍难分才对,但莫迪亚诺从母亲的表现上没有看出一丝“真想把孩子留下来”的念头,她不但没有一点慈悲和怜悯的表示,还有点兴奋地说,她马上就要动身去西班牙,并准备在那里逗留很长一段时间。
寄宿生活起初让人难过,床铺太窄小、床单一股汗臭味,常常几个月不换,衣服也是。每天早上六点一刻就得起床,用凉水草草洗把脸之后就开始自习。咖啡没有糖,面包没有黄油,栗子粥里看不到栗子,莫迪亚诺饿得要命,脑袋都有点发晕。
那一年的圣诞节,莫迪亚诺是和父亲还有父亲的女友过的,父亲的女友比他小二十岁,留着一头草黄色的头发,一副冒牌女明星的范儿。四十年后,莫迪亚诺还忍不住问:“我跑到那儿干什么呢?”
在圣约瑟夫学校将近一年的时间,莫迪亚诺的母亲都没有出现过,一直到七月初,她从西班牙回来了,她的皮肤变成了棕褐色,她回到了孔蒂河滨路的家,住在那套房子的四楼里,她变得身无分文,浑身上下只有一双鞋还看得过眼。虽然母亲在西班牙演出的收获不大,但这对她的高傲毫发无损,她的下颌扬得老高,逢人就讲述她在西班牙和斗牛士的辉煌故事。
1962年,母亲四楼的屋里只剩下一张破了洞的沙发,父亲和那个冒牌货女友结婚了,他们住到了五楼。
两年后的一天,莫迪亚诺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为他注册了波尔多市的蒙田中学文科班,莫迪亚诺知道,父亲是要把他流放,让他远离巴黎。
父亲和莫迪亚诺一起上了火车,莫迪亚诺一件行李也没有带,形同被打劫了一样。他同意和父亲一起走,是希望能和父亲讲讲道理,两年来,他们总是在咖啡馆匆匆地见面,这还是第一次相处这么长时间。莫迪亚诺劝父亲不要再让他住校,但一切都是徒劳。父亲把他送到学校,给了他一百五十法郎,然后看着他走进学校的大门,才转身离开。但就在父亲坐着出租车离开的瞬间,莫迪亚诺决定逃离。他往火车站跑去,赶上了一趟开往巴黎的夜车,付完车票钱,父亲给他的一百五十法郎已经所剩无几。
第二天,父亲在楼梯上撞见了莫迪亚诺,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互不理睬。
后来有一天,莫迪亚诺母子俩一分钱也没有了,母亲让他上楼要钱,莫迪亚诺心如死灰。他登上楼梯,原本不打算按门铃,但母亲就站在楼梯下狠狠地盯着他,目光凄然,嘴角冒着白沫。
莫迪亚诺硬着头皮按响了门铃,父亲打开门见是他,啪地一声把他关在了门外,他再按门铃,父亲那冒牌货女友就在屋里大叫起来,还说要打电话报警。她是真的报警了,没一会儿功夫,警察就来抓他了。警察让他和父亲上了停在楼前的警车,俩人并排坐着。父亲向警察告状,说莫迪亚诺是个流氓,去他家制造事端。警察警告莫迪亚诺,再有下次,他们就要把他扣下了。
从囚车上下来,莫迪亚诺问父亲,为什么由着冒牌货报警?为什么在警察面前胡说八道?父亲始终一言不发。
1966年的六月,父亲和莫迪亚诺和解了,但他却发现父亲对他不怀好意,父亲试图说服莫迪亚诺去服兵役,还自信满满地说,会亲手安排他进军营。莫迪亚诺假装听从,他想从父亲那要点钱。父亲给了他三百法郎,那是这一生中,父亲唯一一次给他零花钱,目的竟然是为了摆脱他。
莫迪亚诺拿着那三百法郎,赶在正式征兵之前,离开了巴黎,他一路逃离一路藏匿,莫迪亚诺还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神秘的命数在唆使他的父亲总是想把他打发得远远的……
《家谱》的尾声处,莫迪亚诺写下一句话:“所有这些人,在六十年代相遇,后来我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结语
《家谱》是莫迪亚诺快进的半生,在几年内他快速地浏览了近百个人,这些人没有故事、身份缺失、拼命逃离,他们构成了莫迪亚诺的“家谱”,遗憾的是,莫迪亚诺不在这家谱里,他不过是书写家谱的人。
很多人读不懂《家谱》,总觉得那就是一堆复杂人名的集合,其实,不懂《家谱》,也许是因为不懂莫迪亚诺。莫迪亚诺在《家谱》这本书的一个小角落里留下一句话,这句话能解释他这样布局《家谱》的用意,他说:“我拨弄这些年,没有乡愁,只有声调很急迫,如果话相拥挤而语无伦次,那也怪不得我,必须从速,否则我就丧失勇气了。”
因为这家谱让人痛苦,所以才粗浅、冷峻地记录,生怕这痛苦更痛,但痛也得记录,因为“人这颗可怜的心,有些部位尚属子虚,痛苦进入,方始存在。”
恭喜你和“今今乐道”读书会一起读完了你生命中的第 6957 本书,希望今天的内容能给你有益的启发。
【编辑:小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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