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薪过万到入不敷出：律师独立后是怎么熬的？
独立，一个令多少实习律师、授薪律师心心向往的词汇。律师独立，意味着从此可以收取全部律师费，意味着无需打卡上下班，意味着从打工人变成创业者。
笔者于今年年中、劳动合同期限届满前夕，毅然辞去授薪律师一职。笔者现将三年间的心路历程梳理成文：
01
三年前，笔者取得国际法专业法学硕士学位，踏入人海茫茫的求职大军之中。
笔者辗转于这座一线城市的各大律所，试图寻找专业对口的岗位。笔者很快便发现，律所/律师团队有着不同的专业领域：旧城改造、银行信用卡纠纷、刑事犯罪、企业顾问、知识产权、婚姻家事、房地产……
笔者在面试第21家律所时发现，本人所学国际法专业实属小众，从事涉外业务的律师更是凤毛麟角，继续盲目面试可能是浪费时间。
正当笔者准备放弃寻找专业对口单位时，发现律协公布的“涉外律师领军人才库名单”。按照名单记载，笔者投简历至几家本地律所，并最终被我的指导师父选聘。
02
笔者入职某涉外专业律所，该律所专业主攻海事海商领域，薪资待遇非常好，大约为笔者面试其他律所的两倍以上。
实际工作后，笔者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同属国际法范畴，海商法与笔者的研究方向存有一墙之隔。笔者的专业知识远不如同所的海商法专业人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仅仅是能够看懂英文材料、以及受过体系化的法学研究训练、善于进行案例和法规调研。
笔者当时所在律所专业极强、案件繁多，每日面对错综复杂的证据过程中，笔者也由此得到非常好的实务锻炼与理论提升。
与此同时，笔者发现律所成员有着长期加班加点的工作习惯：早晨9点上班，晚上离开时间往往是9点之后，更晚的下班时间也属常态。笔者最高强度的工作纪录为：凌晨2点离开律所、早晨9点要抵达法院开庭……
就在笔者不断学习办案技巧、钻研专业的过程中，笔者见证了律所的两次人才流失：
第一次是两年前的某一天，律所某位前辈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向笔者告知：“这几个案子交给你，我要转所独立了。”笔者见证该律所的第一次人才流失，当时笔者感慨：原来每名授薪律师的心中，都有着独立梦想。
第二次是一年前的某一天，团队内工作能力最强、加班时间最长的前辈宣告离职，其理由为工作过于操劳、难以坚持。笔者当时便下定决心，日后必将独立。但如何独立？什么时候独立？笔者暗自进行相关调研、等待合适的契机。
03
前辈离职后，客户曾电联问为什么承办律师变了？笔者的指导师父对客户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笔者在独立前，一直考虑着这个问题：对于律师而言，独立需要准备什么？什么才算是“铁打的营盘”？
律师工作本质是提供专业知识、专业服务。因此，我们的商品就是专业服务工作本身。随着法律行业日趋细分，律师职业正朝着专业化、团队化方向发展。
笔者认为，独立首要考虑的是如何能够达到原团队的工作效率，使工作成果能够继续保持高度专业性。
鉴于涉外业务的高门槛，优质客源往往有着固定的合作律师，初独立的律师很难接触此类业务。但身处专业型律所，我在三年内几乎没有接触过譬如离婚、刑事犯罪、买房租房、民间借贷、劳动仲裁等常见的案件。怎么办？
独立律师的对立面应该是授薪律师，而不是“单干”的代名词。因此，在独立号角吹响的拂晓前，笔者着手寻找适合的合伙人，一来可以继续团队化工作、保证工作质量，二来在可以相互交流、促进专业水平提高。
04
年轻的律师往往难以挑选案源，通常是来什么就得做什么，业界俗称为“万金油”律师。难道年轻的独立律师，就必然沦为“万金油”？
笔者认为，不是的。通过结成律师团队，就有可能打破年轻律师是“万金油”律师的成见。
考虑到几个常见细分的法律领域，结合笔者人脉中潜在客户的潜在需求，笔者重点抓住五个重点专业领域：知识产权、劳动争议、婚姻家事、刑事犯罪、公司治理，从同辈熟识律师中择优挑选出五名优秀律师，成为我的团队核心成员。
我国《民事诉讼法》第五十八条规定，当事人、法定代理人可以委托一至二人作为诉讼代理人。
年轻律师的合伙并不能像成熟的老律师那番创建自己的律所，转至同一律所组建团队也需要权衡利弊。笔者认为，只要充分利用好制度的优势，采取符合利益共享的合作模式，责任共担、工作共同完成，不仅可以打破律所对律师的束缚，还可实现跨所合作甚至跨所组建团队。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要和我的合伙人相互学习精进这常见的五大类律师细分领域知识，我的知识本身，就是我“铁打的营盘”。
05
离骚，犹离犹，别也，愁也。辞职是一段非常纠结的过程，人的恐惧源于不确定的未知，继续留下接受高强度、高收入的工作，还是创出一个未知的自由天地？
“七一讲话”精神给了笔者莫大的感悟：律师独立，不正是一个新事物替代旧事物、敢叫日月换新天的过程吗？笔者将近一年的调研结论、决心，形成五千字辞呈及其附件，呈交指导师父，由此踏上独立之路。
独立后前往大律所，还是去小律所？笔者认为，应当首选大律所，其名声大、门槛被踏平，对外便于宣传、对内便于与其他律师合作。
然而，业内人尽皆知的大律所，对当事人而言真的重要吗？或者说，年轻律师能面对的当事人，究竟看的是律所，还是律师？
笔者再次开展调研，向十余名潜在客户调查发现，当事人委托律师的心态，依然要回归到法律产品的需求。律师服务的本质是为客户提供专业服务、解决问题，而不是看律所装潢有多华丽。
经多轮筛选排查，笔者最终选择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律所，该律所没有困扰年轻律师的高昂“卡座费”；律师费抽成比例较低；开具所函、发票、盖章比较方便；也没有大律所常见的律师之间相互攀比的心态；最重要的是，已有两名可确定专业方向的笔者合伙人在此执业。因此，笔者暂定该律所落脚独立。
06
独立后颠簸浮沉，不忘初心志未改
独立前：笔者月薪五位数，对外宣称年薪20万；工作时间稳定、极为稳定的996；面对客户较为高端，无需担客户不付律师费或提供的法律意见过于专业难以理解。
独立后：笔者进入了风餐露宿、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工作时间不稳定、有时大半个月都没有接到工作；面对客户人流混杂，继续按照原来的服务态度，常常会被“白嫖”。
在面临独立的巨大落差时，尤其是面对生活的压力时，笔者曾有一段时间自嘲“吃不起饭，还可以吃肉呀”。
决定独立期间，笔者曾多次下定狠决心：“踏南天，破凌霄，若一去不还，便一去不还……”，但在面临现实的压力时，决心又显得多么苍白无力。
某个等待客户确认报价的晚上，笔者回忆起初心，为什么要做律师？是金银财富吗？是名声地位吗？不是的。
20年前的开学第一课，老师问大家将来想做什么职业，笔者不假思索说出前一晚电视中看到的帅气职业——律师。此后二十载，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着，做律师，就是我的人生规划。
07
烈火焚烧若等闲，欲与天公试比高
笔者策划每日《工作时间表》并严格遵循：早起之后先朗读30分钟的法律文书以提升口才、阅读新闻以提升时事敏感度、书写法律点评类文章以提升文笔、钻研从前律所保存下来的案卷材料以保持细分领域专业水平……
律师独立之后，往往会在有很长一段内无法再接触前老板提供的优质案源，但这不意味着专业水平的下降，相反，是极好的学习提高机会。
虽然等待工作的时间很难熬，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利用这段时间。光是等待是不行的，独立后就得对自己负责，每天都要比昨天的自己更优秀。
08
岔路何去无方向，拔剑四顾心茫然
读者朋友们试想一个情景：月底了，颗粒无收，这个时候出现一个客户表示同意委托，但要求律师费降低至你心理承受价以下的金额，这个时候，你接不接？
律师的产品是知识与劳务。如果出现上述情况，你是为了不影响工作心情和工作质量坚守底线不承接，抑或降低质量成为律师界的拼夕夕，还是用爱发电保证质量也收取低价？
想起某大律师说过：律师要么免费要么照价收费。笔者认为：律师作为专业服务的提供者，服务质量是不能打折的，如果服务质量没有达到律师专业性，甚至做的还不如普通人，那作为律师是失格的。
因此，上述“难题”实际上只有两种选择：接受，就要全力以赴；不接受，那也是正常的。
09
结语
本文结尾并没有戏剧性的转折、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改变。
独立的决心依然坚持、难熬的日子可能还会继续。笔者转所独立后，前律所党委书记向笔者说：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独立后只要坚持学习、提升自己，做好半年不开张的准备，等到开张的时候就足够吃半年。
律师的独立之路道阻且长，笔者最后希望：年轻律师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坚持下去就能看到希望；趁年轻，享受这种揭不开锅的绝望，实在不行，退一步沉淀沉淀也可以嘛；独立是向往自由的选择，而不是舍命相博的觉悟。
作者简介
周君：周游列国，君临天下之意。
「高云合同写审改突破营」重庆站11月06日-11月07日开始接受报名啦！合同六法创始人高云教练在线下助你提高合同实务水平，赶紧扫码咨询详情吧！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