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聚焦 | 毛寿龙：对零号病人，我不相信阴谋论！

来源：网易研究局2020年2月17日

毛寿龙｜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

现代社会科学家讲究实证，最好能够亲自做，亲眼见，亲手获得资料，最好有证据。所以，凡事亲身考察得到的数据都是可靠的。这不，下午风高日丽，从封闭的小区领了出门条，骑共享单车，转了一圈，发现附近的火车站、地铁站没什么人，火车站附近的马路也没有什么车。除了空气冷，马路也是冷冷清清，商店只有稻香村还开着。路上最多的是交通辅警，和穿着保安服装的安保人员。

当然，也没有发现网上一直在甩来甩去的锅，更没有网上全民通缉了一天一夜的零号病人。这些都不属于我看得见的秩序维度：风高日丽的自然秩序、整整齐齐的城市基础设施秩序，还有冷冷清清的市场秩序。

因为所谓的锅，都是对责任的寻找。而责任，不是一个自然的秩序，更不是人为的城市基础设施秩序，更不是交通秩序，而是一个事件的秩序。在文明的事件秩序里，每个人都有明确的权利和责任，而一旦超出权利，则就会有相应的责任约束。当然，在权力秩序里，如果是规则明确的，那么超出权力的界限，也会有相应的责任。

至于零号病人，则是流行病学的一个术语。他是第一个感染病毒的人，1号病人则是通过他传染发病的人。找到零号病人，找到了病毒的最初的起源，也可以找到没有任何变异的病毒的基因序列。对疫情控制非常重要。当然，对于现在来说，更重要的可能是掌握现在的病毒的传播规律，及时发现暴露的病毒，及时确诊，及时治疗，及时隔离密集接触可能感染病毒的人员。

这种早发现、治疗、早隔离的办法，在传染病发作初期非常有用。但现在由于该病毒已经扩散开，出现很多传染病轨迹不明确的病人。所以，现在最有效的办法，也是代价最大的办法：全民基本都在原地隔离两周以上，等待潜伏在任意人身上的病毒暴露，然后及时发现、治疗，隔离。

现在全国都在用这个方法控制疫情，疫情已经进入了拐点，已经走出了不可控，进入可防可控区间。也许下个月全国两会也可以在北京正常召开。而湖北的武汉等地，节奏要稍慢一些。估计到三月底，也可以进入可防可控阶段。大约到五月份，就可以放心地享受人生了，来实现疫情时期闷在家里想要实现的所有愿望：吃烤串啊，考察土地啊，见想见的人啊。

所以，零号病人现在其实也不属于疫情防控秩序，因为现在的疫情防控秩序是针对扩散了的病毒组建的。零号病人的追问，本来应该是流行病学科学家的事情，但现在网上有一批业余爱好者，也许是潜水的科学家，或者大家现在还不确定的“吹哨人”，还有对此事颇为关切的但闷在家里精力旺盛到了半夜还精神抖擞的网民，这些人组成了一个网络零号病人追查力量。

最后找到了武汉病毒所的一个研究生。病毒所辟谣说，该研究生15年毕业，现在在成都工作。该研究生也说自己健在。其单位也说她在正常上班，每天测体温，身体健康。

当然，还有人发现了一些蹊跷，如为什么说邮件，为什么没有用微信群，说如果收到邮件就说不是真的。

忽略这些细节，其实我们在这里，可以找到有关信息传播的两个秩序：

一是信息传播的时间秩序。说武汉病毒所的研究生是零号病人，这是一条有待验证的信息，如果未被验证就是谣言。对此，武汉病毒所有过回应，说武汉病毒所零感染，而且有副主任保证。但副主任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否有这个学生。于是这条信息其实并没有得到验证。该研究生的导师也有回应，但一个毕业多年了的学生状况需要导师来验证，也是很间接的证据。

于是网民开始围绕病毒所寻找更直接的明确的能够最终验证的信息。最后发现这个学生的信息很难找得到，于是有待验证的欲望更加强烈。最后新京报访谈病毒所，得到了验证，学生本人也通过同学微信群和单位提供信息，给出了新的证据。但这些证据，都只是说这个学生健在，在工作，而且都是不够直接，而是有些间接的证据。零号病人在这里的追寻，关闭了一些通道，但依然留了一些有待进一步验证的空间。

二是信息传播的事件秩序。有待病毒所学生的信息验证，也许可以告一段落了。但围绕零号病人的追寻，如果专业的科学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那么阴谋论就依然有空间，而且网民进一步求证的事件还会继续。这就不仅仅是病毒所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如果这个事件秩序没有终结，那么零号病人的信息就得不到确证，没有确证的谣言，即使被认为是谣言，它依然会在事件秩序里，获得存续的生命力。

显然，任何人和事情，都是在秩序维度的。病毒，和零号病人，也一样。病毒，利用我们的原始秩序进入部分人的生活，然后通过卡尔·波普尔的开放社会秩序得到传播。我们在原始秩序里，没有很好地建立流行病学秩序，让病毒进入了开放社会的秩序，我们就不得不用分割开放社会秩序的办法，来对病毒进行围追堵截。现在，这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虽然我们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开放社会秩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在秩序学者看来，零号病人也是一样的。对此，我不相信什么阴谋理论，我倒是更加相信流行病学对原始病例的生活秩序重建。只要重建了原始病例的生活秩序，流行病学的科学家，肯定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零号病人，如果能够给予一个秩序维度的明确的说法，有关零号病人的人和网络信息，就可以在秩序维度被确定为真正的谣言。而对于谣言，网民等人都会选择不信谣，不传谣，有关零号病人的谣言，也就因失去秩序维度的营养而寿终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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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曾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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