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FA·荐影 | 《罗曼蒂克消亡史》：一段尘封破碎的上海往事

▼

每年贺岁档总能碰到质量参差不齐的各类电影扎堆上映的情况。排在这一档期民国、反战题材的失败先例也并非少数，《罗曼蒂克消亡史》经历过一次档期跳水后，毅然选择征战贺岁档，可见导演程耳十足的信心。

《罗曼蒂克消亡史》透过不同阶层的人物命运，再现了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一段乱世风云的黑帮社会史。影片以章回体的故事结构、打乱时空格局的多线叙事、工整精致的画面构图、给人一种眼花缭乱，耳目一新的感受。

看过程耳影片的观众一定对此类叙述手法似曾相识。程耳一向喜欢玩弄技巧和结构，他的上一部电影《边境风云》便走了一种对称结构的路子，通过铺设悬念加埋线的方法，把一个完整的故事进行打乱重组，使观众享受到一种整合碎片、破解拼图的游戏快感。这种对于结构和暴力形式的探索，出于他对昆汀·塔伦蒂诺的致敬和喜爱。导演曾多次毫不吝惜表达自己受到昆汀影片很深的影响，本片暗黑加暴力美学的风格同样带有较多昆汀的痕迹，如影片的三大基本元素，暴力、性、美学。

▼

影片以葛优饰演的黑帮大哥陆先生命运为主线，围绕三个主要人物，陆先生，章子怡饰演的小六和浅野忠信饰演的渡部展开，三个人命运主线中又穿插了形色各异的各类人物，王妈、马仔、妓女、姨太太、吴小姐等等，这些人物勾勒出了民国社会不同阶层的众生相。

作为片中的主要人物，葛优类似旧时代的上海教父，由于他的社会角色和地位决定了他几乎是所有人活动的中心。他与兄弟手下，以及妹夫渡部之间的对立和博弈也是故事的主要线索。

渡部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他长期生活在上海，妻儿均为上海出生成长，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日军的长期卧底。一方面，他保留了与所有的日本兵一样凶残贪婪的兽性，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位爱护儿子的慈父。而章子怡饰演的小六则是挣扎在时代洪流下具有宿命感的小人物。她在渡部的一念之间彻底被改变了命运，依靠身体在绝境中求生。在战争的阴影下，她历经磨难，苟且却也顽强地活了下来。章子怡在之前的一场饭桌戏中已经提前剧透了自己人生的结局，对于自杀还是他杀这一命题？她说自己最终仍然活着。

片中很多人物虽然只是寥寥几场戏，但是饱满度却丝毫不输主演。马仔接受子弹的洗礼后跑到了妓女那里缱绻安定，王妈在充当了各种“介绍人”角色之后完成了她的使命，大明星吴小姐与“吃软饭”的丈夫同床异梦，就此天涯两路人。程耳说，他希望尽量让所有人物都在最短的时间内表现出其自身的性格。而这些小人物恰恰最能反映出一个时代的精神。

这些人物在宿命情愫的驱使下，既有命运的纠葛，又带有一种带有罗曼蒂克的基调，使一个想象中的上海暴露无遗又显得暧昧不清。 很多人对于罗曼蒂克究竟是什么产生了不小的困惑，这里的罗曼蒂克可以来自很多方面，可以仅仅是其中几段若隐若现的爱情，精致美感的时空、亦或一段尘封在过去不复返的回忆。罗曼蒂克的多义和模糊，恰好最适合上海这座复杂蘼乱的城市，无论是盒子中的断手，中枪倒地的马仔，还是一屋子流血的尸体，能感受到属于上海的残酷、精致又不流俗的华丽质感。

▼

有意思的是，这一部具有浓厚旧上海风情的影片没有一个镜头是在上海取景拍摄，片中既没有出现一些代表性的地标建筑，也较少街头大全景的群戏，洋房剧院几乎都是在北京搭建而成。演员除了王传君一个，其他人并不会讲上海话。而王传君作为一个现代化的上海人，口音实质早与旧上海的语言有所出入。

▼

可以说，导演是在自己的理解上呈现出这样一个想象中的，罗曼蒂克化的上海。性和食是电影中两个很重要的意象。片中，一些直观的性场面并没有给身处爱欲当中的男女，如马仔与妓女。两处直接的性展示，是渡部在荒山野岭强奸小六，以及小六在地下室沦为渡部的性奴的过程。在这里，性单纯被表现为人类的本能欲望，或者仅仅是一个生存工具，这便是罗曼蒂克消逝的标识之一。

▼

影片中，观众可见大量的吃饭场景。导演在饭桌上摆放了诸多上海精致的餐点和小食，把人最基本的口舌之欲装饰得十分高雅别致。据导演说，是因为生活中很多扭转乾坤的问题，都是在饭桌上解决的，在吃饭的过程中有很多微妙的，不言而喻的情感流露出来。食，已经不单单承担了一种饱腹的功能，还承担了情节的重要转折点。

▼

有人说这是描写黑帮电影中，最浪漫的一部。

在这场民国大戏中，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挣扎在生与死，爱与恨之间，城市的纸醉金迷和混乱喧嚣仿佛置身事外的镜花水月。

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不断消逝的罗曼蒂克，这些因为战争，因为时代，因为环境的改变而离所有人逐渐远去，只剩下死亡的恐惧、求生的挣扎和遍地腐尸的霉味。

在包罗万象的旧上海，生与活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身在历史的洪流中，每个人都不得而已要向时代缴械投降，就像葛优饰演的陆先生最后举起的双手一样，即使一位曾经掌控了上海滩钱权交易的黑帮头目，也难免要在离开的岁月中举手告别。

文 / 无双菇凉

---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