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 | 我见过的三次metoo和反思
我见过的三次metoo和反思
|作者：燮羽
A
我经历过的第一次metoo是在一个性别平权群里面。这个群很多人，这也意味着群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没多久，群里面一个经常冒泡的人（暂时称为A）就被揭发了。一开始是因为有个热衷人肉的网络流氓被群管理拒绝入群，而他还帮这种人说好话。后来几个（大概有十个）女生翻了一下群的聊天记录和各自私聊，才发现他每个女生都“撩”过，“规律”如下：
1.专门找（曾）有精神问题（尤其是抑郁症）的女生下手，因为不少人都在群里面聊过自己的状况。
2.装文艺，一开始是以音乐分享来吸引人，然后如果有女生感兴趣，就借机谈性话题。
3.在群里夸夸其谈，显得自己是正人君子，私下则继续第二点，和其他女生开展关系。
她的前女友因此和他分手，但是没有警觉，后来他声称和自己现女友是开放性关系，但是这个“开放”是他自己的，他女友完全不知情。有个妹子已经答应线下见面，幸好及时揭露了，阻止了更多可能发生的人、财损失。
这个人是铁路工人，并且借这个身份（无产者）来吸引其他左翼人士，在性平权群里也建造暖男人设。但是他的油腻气质早就暴露了，他曾评论一个左翼男性的女朋友很好看，“他很有福气”，而且在读书交流会里故意找女生说话，即使女生拒绝也继续骚扰。这人不管线下线上都是骚扰惯犯。
B
和A一样，B也很懂得装文艺，毕竟B的本行就是绘画。B在圈子里也很喜欢吹牛，并且平时埋怨自己的父亲不管家庭，自己命运悲惨，诸如此类。
看起来B确实是嫉恶如仇，因此是个进步青年。但是他私下也很懂“艺术”，他因为艺术及左翼人士身分，所以认识一些同样是做艺术的泛左平权女生。他一开始还很礼貌，但是后来就开始追求。
这本来只是恋爱的事情，但是后面却出了大事。B怂恿女生和他在网上“聊骚”，包括索取裸照。而且他也弄“开放性关系”，因此有几个女生的裸照，而这些女生不知道他一脚踏两船。
一个想帮忙揭露的中介想找我帮忙。她和我讲了情况之后，她本来是想揭露的，但是后来受害人不想，也为她们害怕B会色情报复（未经当事人同意，就把他人的裸体照片或性爱视频放到网上公开，恶意使其传播，以便导致当事人尴尬或痛苦的举动），以及造成受害人责备或者荡妇羞辱等等。
简言之，受害人出于各种顾虑没有选择进行到下一步的揭露，metoo也就无从讲起。但是，metoo不是法律裁决，没有强制力，也不应该在受害者不同意的情况之下就公开材料，所以这次metoo就无疾而终了。
C
C的性骚扰行径比起前两个更隐蔽，他以做营销号出名，并且挂着“左翼女权”的名号。他嘴上说着尊重女性，但是私底下却完全相反。他喜欢“总裁”叙事，在聊天也复制了这一套，而且说出许多下流的、令人没法接受的色情话语这里就按下不表了。
这次并不算是我看过的性骚扰中最恶劣的，但是这一次的影响非常大。一方面是C是大v，但是年纪轻轻，而且还满嘴平权反对“割韭菜”的话料，却暴露出如此想“当爸爸”的油腻一面。而这一次一开始是不公开的，同样是因为受害者害怕自己隐私被别人暴露、以及受到其他舆论攻击。但是后来在其他人的帮助之下，最后还是能走向metoo程序。其中有女权主义者帮忙整理材料，并且在网上将这个大v的劣行揭露出来，这事情使得此大v最后销声匿迹，但是显然这一“惩罚”是不足的，他一边认错，但是再出来反咬一口受害人，指她们是先骚扰自己的，并且与各种证据来“制造”不完美受害人。
根据我的经验，米兔运动的一个症结，就是揭露的问题。可能很多人以为只要受害者站出来就行了，但是事情没这么简单，受害者（大多数为女性）会面临几个困难：
1.受害者谴责（指责受害者不完美，有过错）
2.荡妇羞辱（和1同构）
3.没有储存消息记录，或者害怕1和2，所以隐匿消息。
由3开始就造成了恶性循环，没有证据（不管是丢失还是不敢or不愿意放出来），难以直接咬定对方实施性骚扰。
这不是受害者个人的问题，也不必纠结于技术（信息保存）的问题，正是因为社会舆论氛围令受害者不愿意站出来，导致揭露的失败，毕竟不能以揭伤疤的方式来推进metoo，受害人的意愿依然是第一位的。而愿意站出来的受害人，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气，冒着多大的风险，一般人（尤其是男性）是没法估量的。
要让受害者站出来，这需要有针对指控性骚扰的机制、裁决以及对施害人惩罚。可悲的是，现在只能靠勇敢的个人来揭示真相，这是最大的无奈。
防患于未然：
防范意识是双向的，首先要教育的还是男性。metoo至今仍然是以女性主导的，这个不知是好是坏：正是因为受害者绝大部分是女性，才使得她们变成了metoo的“专业户”，这种性教育——也就是尊重他人意愿（不管男女）的教育，应该先从男性做起。不要让调情变成的骚扰的借口，也不要让开黄腔变成一种“言论自由”，否则这种自由不堪一击。之后才是女性的自我保护的问题，但是，保护措施终究是被动的，这种去骚扰化的意识应该从一开始就传播开来。
除此以外，还需要说明metoo的一些点：metoo不是公权力，它当然可以倒逼公权力去做一些立法/执法的事情，但是终究是从下而上的。而且这不是一种道德化的论述，那些觉得metoo是为了保护受害者，或者是一种从旁观者角度出发、怜悯女性“被毁了”的角度，还是回到原来的保护女人（因为女人很弱），女人要有贞洁，不能被破坏的逻辑，换言之，这样是重蹈覆辙。metoo说到底不是维护旧道德的运动，而是在这种不同的受性骚扰的受害者控诉，以及社会的讨论中重新创造出新的性（sexuality）标准。
相关阅读：
木棉浪潮是一个青年思想交流的平台
我们秉持进步主义和国际主义立场
我们的主要议题有且不限于
时事热点
哲学、经济学、心理学、历史
文艺批评
地方民俗文化、都市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