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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特稿 | 冲突与和解:疫情下的代际关系

母亲是怎样的形象?慈祥、亲切、坚韧……我们难以穷尽所有美好的词汇来形容母亲,毕竟,母亲这个词,只是看一眼,便足以触动心弦。这种牵肠挂肚的温暖源于与她朝夕相处的朝朝暮暮,贯穿了背井离家的漫漫光阴。而当游子归来,我们与母亲之间是否一如往昔?


时值母亲节,我们采访了传媒学子疫情期间与母亲乃至家人的相处经历。骤然拉近的生活轨迹中,这些相处既使陌生和冲突无处遁形,却也饱含柔情与体谅…


无论是防疫观点相左引发的争论、未来规划迥异带来的争吵,抑或是对父母青春不再的声声感慨、临行告别父母的眷眷目光,那些历历在目的身形、话语,宛如老电影黑白过往中的帧帧画面,书写下疫情期间两代人的独特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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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至今,此次疫情期间可能是传媒学子L与父母在家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因为高中就是封闭式管理,所以从那时起我一直都是住校。”L看来,平常自己与父母相处的很不错,即使难以同处一个屋檐下,但一通视频电话,便足以慰藉双方远距离的相思。


隔离家中,当沟通再也不需要凭借媒介,L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不适感。“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父母对话,以前都是父母聊聊家长里短、我谈谈学校近况。现在同处一个环境,家中的事情我也一清二楚,学校又没有新鲜事,我不知道该谈些什么。”



当两代人的生活相互交织,矛盾也在不断地放大。在L看来,疫情初期,“我让父母戴口罩”和“父母让我别熬夜”,都是谁也不听,双方的沟通可谓难上加难。“1月18日的时候,我刚回家没几天,就看到了疫情的相关信息,当天我就去药店屯了近百个口罩,结果回来被我爸臭骂一顿。”


怎么又熬夜呢?!

......


面对同样的社会变迁,子代往往表现出敏感性与容纳性,而亲代却常常受到传统经验的束缚而显得迟钝。在敏感与迟钝中,一道道数字鸿沟就横亘在代际之间。在疫情初期,L便因口罩之事和父亲争论的不可开交,“我是真的担心感染的风险,可是我爸就是不听,他总是说‘别人都不戴,我也不需要戴’,所以他认为‘戴口罩’就是矫情,会被人笑话。有时候我会觉得我爸怎么这么固执,甚至固执地令我陌生。”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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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大部分家庭而言,朝夕相处的日子尤为难得,但两代人的生活方式都棱角分明,因而朝夕相处时难免会产生冲突。其中,生活琐事往往成为两代人冲突的焦点。


传媒学子F在家的日子有时会显得压抑,那种压抑的空气稀薄而炽烈,让人窒息,也让人烦躁。“我会觉得很不自在,他们(F的父母)经常会时隔一个小时就到我的房间里探探脑袋,想知道我在干些什么。在家里,我玩游戏不能很大声,化妆也会被嫌弃,拆快递的时候他们会站在旁边看看我买了些什么。”在F看来,父母的这种行为并没有尊重自己的独立空间,甚至侵犯了自己的隐私,F很怀念自由自在的寝室生活,“在寝室的时候,我和室友们就会讨论化妆的技巧,互相安利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零食,那种感觉就真的很棒!”


买了什么呀?

又化妆呢?

能不能把手机放一下?


S同学认为,虽然宅家时期和父母的交流逐渐增多,但这种交流并非交心类型的灵魂沟通,而是生活琐事的唠叨重复。“我爸妈很爱跟我提起他们工作中的趣事,也会经常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但我其实没多大兴趣。有时候我在写作业的时候他们也会跟我聊天,这种聊天打乱了我的学习计划,但我又觉得不回应他们很不礼貌,所以有时候我就会比较烦这样的聊天。”



即使跳脱出日常生活,在人生规划方面,两代人的意见也往往相左。


F为传媒学院的在读研究生,目前尚未有清晰的职业规划。即使对未来较为迷茫,但她仍不愿接受父母给出的职业选择。“在我父母眼里,稳定压倒一切,因而他们希望我继续读博做大学老师,或者回到家乡考公务员。但这两者均不在我的职业预期之内,爸妈的期望我也理解,但我觉得他们还是不太尊重我的想法。”


K的父母总是希望K在老家找份安稳的工作,并和本地人结婚,安居乐业。但K并不希望拘泥于此,“我有自己的理想,并不想按照父母的期望去生活,但我又说服不了他们,当他们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我都是搪塞过去。”



体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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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的漫长假期,使得L得以长期近距离地观察父母的生活,他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快,爸爸妈妈也真的老了。”

一次晚餐后的散步,一位阿姨对L的母亲说到:“你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怎么儿子都这么大了?”那一瞬间,L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我觉得就是一瞬的光阴,我妈就从三十变成了五十,我突然想起我妈五六年前就开始将白发染黑,近些日子身材也矮小了许多。我也想起从这次回来,我爸也开始吃降压药了,我第一次感觉父母老了,这感觉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我突然间觉得,我和父母好久都没有好好交流过了。我需要进一步走进父母的生活,多体谅他们一点,多陪伴他们一点。”



在此次疫情期间,F发现了父母生活细节上的变化。“我们全家都不近视的,但是大三那年,回到家就看到我爸给学生批试卷的时候会戴上老花镜,我就很惊讶,也很自责自己怎么这么不关心父母。今年过年前,我们家的Wi-Fi坏了,我爸打电话叫人来修,工作人员让他报一下路由器上面的编号,我爸戴着老花镜眯着眼睛也不太能看清楚,就让我过去帮他念,我念的时候心里就特别难受,不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我爸妈是怎么解决这些事情的,也不知道原来他们老了会有这么多麻烦。”


此外,近些日子,F发现妈妈脖子上系上了丝巾或戴上了披肩,而且睡觉的时候也会穿高领毛衣,F一直认为妈妈这样做会为了搭配好看。但此次回来,经过宅家的长期观察后,F发现:“我妈这样做原来是因为她颈椎不好,一吹冷风就会难受好几天,所以就特别注意肩颈的保暖。这也是让我挺难过的,很直观地看到父母变老了,自己以往却没怎么注意,即使注意到了我也无能为力。”



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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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逐渐尝试着与父母“和解”:“我不太指望父母会有什么改变,但我会有意识地与他们去沟通,并会注意沟通的方法,可能我们会慢慢理解彼此吧。”


疫情成为了F家庭对话中的重要话题。过年那段时间,F会常常和父母坐在客厅看新闻,也会和父母谈谈外地朋友们的近况。“我爸妈很感兴趣我朋友那边的疫情情况,比如有没有口罩、当地怎么管控之类的,所以我们每天都会有大概一两个小时在聊天。虽然听起来也不是很多,但这真的很难得,我上大学以后几乎没有和父母这样交谈过,之前都是很敷衍的一问一答,现在能认真听听对方在说什么,我觉得我们彼此的了解也更深了一些,他们也对我高中毕业之后的人际圈有了一些了解。”



疫情严重的时候,和父母一起囤货是F非常难忘的一次经历。“我们一家出动,买了很多米、面,大家一起去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上一次全家出动逛超市还是在小学,我初中住校后就没怎么和爸妈一起出去买过菜了。”


返校之际,F有种难以言说的不舍,她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和父母一起聊聊天,吃吃饭。“我觉得我和父母的感觉近了一些,又马上要被拉远,很是无奈。”


被封锁于家庭之内,L不得不去面对,也不得不去思考,那些曾经因为距离和时间被逐渐淡化或异化的家庭关系。


L尝试着以另一种方式与父亲对话:“既然我说服不了我父亲,那么我就搬个‘救兵’。”L开始不厌其烦地向父亲转发新华社、人民日报等官方媒体有关疫情的报道。“刚开始我爸不以为然,渐渐地产生了动摇,到后面欣然接受戴口罩了,慢慢地我出门的时候甚至会提醒我戴好口罩,注意防范。”


L越来越感受到,父亲在向他询问肺炎疫情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腼腆,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生怕表现出自己的无知。L也逐渐会向父亲问起本地的防疫现状,并耐心聆听他认知中的疫情情况。“我爸还是比较要面子的,他也需要被尊重”。


返校的路途中,L回想起和父亲的争辩,声声絮语就这样脉脉地散入两代人的清平岁月里。


(文中L、F、S、K为被采访者化名)



网络上流传这样一句话:我妈打我,没有道理。可是当我们耐心审视与父母的相处时,我们或许会发现,一切都事出有因。与父母更好地沟通,或许是代际关系的唯一解。多点沟通,彼此包容,毕竟,我们与父母之间,隔着一整段的光阴。



文案 | 李秋衔 许芝怡 赵东山

图片 | 来源于网络

排版 | 王一然

责任编辑 | 施慧慧 秦钰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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