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巡游|昆明:都市的吞噬与再生
昆明看上去是中国大型城市建设的又一个无差别覆盖对象,然而翠湖犹如跳动的心脏守护市民生活和城市的独特性;与之相比,作为少数民居聚集地又坐拥苍山洱海的大理似乎更加符合大众对于云南的想象,除了壅塞的古城,它还是许多社会精英耕耘理想生活的“大理福尼亚”;转道向南,传统汉文化显露踪迹,始建于1285年的建水文庙经历代40多次扩建增修,是全国第二大孔庙;在建水50km以外的石屏,0.56km2的古城至今承载着当地人的日常生活,但面对城门外的高层住宅楼,谁也不知道旅游商业开发还有多远;在泸沽湖,湖岸周边所有的房子几乎都为游客而生,当地居民收入的提高以原有生活方式和聚落的消失作为代价,很难说清天平两端孰轻孰重……看似一切都在向前,但是前方究竟是何方?
杜天荣拍摄于上个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间的昆明,从上到下分别为滇池、翠湖。©️杜天荣
走出长水国际机场,“春城”温度宜人,体感舒爽。今年多地频现40度以上高温,昆明28度的夏天显得尤为珍贵。从机场一路开向市区,司机的声音里透着长舒一口气的轻快和无法抑制的沟通欲望:“今年云南旅游总算恢复一些”,“你从哪里过来玩”,“前两天人特别多”……同样上扬的语调还能在大理、丽江、建水等许多地方的司机口中听到。疫情三年,云南的旅游行业受到重创,直到今年才逐渐恢复。
昆明城市鸟瞰,高达300m的万达双塔是昆明城市新地标,被定位为西南金融总部基地;也是万达集团斥资100亿元打造的第100座开业万达广场,项目总规划建筑面积达70万㎡。
万达双塔缝隙之间的城市,超高层宛若现代都市的纪念碑。
然而旅游大省省会城市的机场仿佛一个游客集散中心,广告像是各地的黑板报。有大理、丽江等老牌景区,也有最近崛起的普洱、弥勒、宝山,南华产野生菌,牟定做腐乳,文山有三七,凤庆是核桃之乡……从文化历史、生活方式到各类物产不一而足。昆明在其中难有突出特色,所以尚未被旅游经济的改头换面,然而发展是刚需,哪里都逃不掉。
大德寺双塔位于昆明华山东路,双塔是昆明市区内古刹大德寺的佛塔。建塔之后,大德寺又因塔得名,并称双塔寺。它同东、西寺塔一样,是昆明古老文明的象征。
城市化进程似乎都差不多,大规模土地出让与交通网络建设同步进行,CBD等大型城市公共建筑是标配,整个城市根据花花绿绿的规划图变成一块又一块,一丛又一丛。但是仔细一看,缝隙之间填充着拆到一半的城中村,闲置的老房子和还没动工的荒地。目之所及是在任意发展中的城市能看到的一切,不禁感慨唏嘘印象中小城也已经到了如今的规模。直到道路逐渐变窄,两边原本光溜溜的高楼变得越发低矮密集,才知道自己终于穿过同质化的城市外延即将抵达真正的昆明,终点是翠湖。
酒杯楼始建于1944年,最初名为“志公堂”,随后改为“中山纪念堂”,1946年落成时,又改为“抗战胜利纪念堂”。东西两侧,环形建筑立面组合形成以庆功酒杯“金樽美酒花环”的造型,所以昆明人通常其称为酒杯楼。改造前的酒杯楼。©️liDan.27
酒杯楼旁边的昆明老街有近千年的历史,经过改造后成为类似北京前门,成都宽窄巷子的又一条城市文化风情街,旁边的甬道街从1983年起就是花鸟市场,至今依然。
翠湖原本是滇池的一道湾,由于水位下降成为一片独立的湖泊。所谓“十亩荷花鱼世界,半城杨柳抚楼台”,其自身优美的景观和悠久的历史自不必说,可贵的是其周边地区布局紧凑,功能配置完善,卢汉故居、讲武堂、西南联大旧址等大量历史建筑汇集于此形成深厚的文化积淀,云南省图书馆是周围最高的建筑单体,云南大学、昆明理工和云南民族大学列于湖边。
篆新农贸市场于1998年1月正式投入使用,占地面积20亩,建筑面积13,333平方米,经过2011年的提升改造,市场内拥有固定商铺435个,摊位230个,临时摊位100多个。与一般从清晨开始人声鼎沸的菜市场不同,篆新八九点钟才逐渐苏醒,这里不仅有各类新鲜食材、豆花米线、冬瓜水、烧烤等小吃摊点也是门庭若市。
8月正是云南人吃菌子的季节,牛肝菌、鸡枞、干巴菌、青头菌、鸡油菌、红菇和松露……品类繁多。云南拥有近900种野生菌,占全球已知食用菌品种的约36%、全国食用菌品种的90%。
沿着翠湖环路向外,街边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咖啡馆和面包店。在许多城市,它们都被认为是外来饮食,但昆明大约是个例外。地处中国西南边境的云南往往被忽视其在亚洲大陆的核心位置。早在上世纪初,咖啡、红酒等西方饮食文化就随着法国殖民传入云南。1905年,“滇越铁路酒吧间”成为中国大陆的第一间咖啡馆;1910年竣工的滇越铁路连通的中国和越南。在这片土地上,更广泛的文化交流从未断绝。
昆明工人文化宫是一代人的记忆,始建于1952年,后被拆毁,1982年在原址重建并被誉为"昆明第一高楼"。工人文化宫的迁建设计由汤桦主持,于2013年完工。©️杜天荣,汤桦建筑设计
再向外走就是夹杂在老城和新城之间的地带,过早繁荣意味着被过早抛弃,大官商业街从体量上依稀看得出往日的辉煌,如今却已经显出几分城县结合部的窘迫。距离篆新菜市场不远处是一片城中村,已经夷为平地的部分变成停车场。在恒隆广场旁边,KPF和SOM——这两家几乎包揽各大城市中心超高层的设计公司在昆明的建设项目迎来迥然不同的命运,前者如火如荼地施工中,另一个的建设进度停留在甲方破产的时刻,停止生长。仅今年一月到五月,云南就有8家房企申请破产重整或清算,发展的疲态不言而喻。
由SOM设计的超高层施工停滞。
即便如此,昆明人似乎并没有陷入焦虑当中。这片土地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和孕育的丰富物产造就了农贸市场和斗南花市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篆新农贸市场占地大约2000m2,于1998年投入使用,如今商户700余家,是目前昆明主城区最大、品种最全的农贸市场,日均人流量达4万。
2019年斗南花市鲜切花交易量突破92.31亿枝,交易额74.36亿元,连续22年在鲜切花交易量、交易额、现金量、交易人次和出口额均占全国第一。
被誉为“亚洲花都”的昆明斗南花卉市场于1998年8月18日破土动工,占地74亩,功能齐全,是全国鲜切花市场的心脏,也是亚洲最大的鲜切花交易市场之一,鲜花远销50多个国家和地区。也许也正因这样的富足物产,养成了云南人从不担忧明天的乐观精神和悠闲的生活节奏。
斗南花市每晚有近万人参与交易,每天上市117类1600多个品种的鲜花,从19时开始康乃馨交易,到20时30分花卉全品类的交易,再到23时工人开始对鲜花进行整理、分装、打包及配送,形成了花卉产业大商圈。
近年来云南最受关注的弥勒半朵云的创作者者罗旭全然是一位艺术家,绘画与雕塑作品广受赞誉,其早期建筑实验“土筑巢”就在昆明。
初次去土筑巢拜访时,地图上还搜不到这个地方,无奈只能定位在旁边的汽车加油站。前往土筑巢的路上,马路逐渐宽阔,街景却愈发荒凉。出租车抵达目的地附近后放眼望去,无处不是尘土飞扬的工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让人不禁怀疑当城市发展肆无忌惮地蔓延开时,自发的、原生的建筑创作究竟能抵挡多久?
土筑巢外观看上去像是红色的小山丘,让人联想起艺术家罗旭老家弥勒的红土地。
虽然只是一门之隔,土筑巢院内的花园已经自成另一片天地,建设中的城市被挡在门外,门内碎石铺地,植物疏密得宜。窣堵坡一般的建筑轮廓,罗旭的雕塑作品以及收集来的佛像组合在一起让人有种置身于某个东南亚小国的错觉。进门之后,室内空间带来的震撼令人失语,这里是居住的神殿。向上收束的空间形状自带某种精神力量,视线被强势牵引,人人抬头,看天,出神。建筑内部似乎有无穷变化,一直向里,每个洞穴里都有罗旭的雕塑和绘画作品,不同时期的母题大相径庭。
1996年,艺术家罗旭在现场指挥工人垒砌红砖,凭借自己在建筑工地的工作经验和对空间敏锐的感知力筑起土筑巢。
罗旭一身蓝衣红裤,似乎对于访客停不下来的四处走走看看习以为常,迎客进门后直接隐身,等到一行人返回客厅后又突然出现,播放自己喜欢的交响乐,点燃一支烟,招待大家喝茶。当天正巧一位画家前来拜访,从手机里翻出十年前的照片,画面中的罗旭还是这一身打扮,多年没有变过……
在土筑巢院花园内爬树采摘梨子的罗旭
“1995年我就在这个山上。刚开始做土筑巢的时候,周边基本上只有两栋农民盖的平房。第二年通路后,农民开始疯狂抢土地盖房子。半年之内公路沿线都是房子,两层、三层、五层......他们盖一层房子我加一层围墙。今年修路、拆迁,我的工作室被拆了,原来土筑巢是很隐私的。现在好了,被拆得像个裸体一样......当年糊里糊涂地一直建,原计划三五百平的工作室,后来贪心,一圈一圈地越画越大。建造的时候蛮疯狂,一天最多休息六个小时,半夜三更打手电筒在这里想明天应该叫工人干什么。”
今年夏天,罗旭由于眼部手术从建水蚁工坊回到昆明修养,趁此时机修葺土筑巢。二十多年来,他在这里与天南海北,各个领域的访客把酒言欢。
罗旭当年修建土筑巢的过程听起来像个传奇故事,依凭的无非自己在施工队当工人的5年经验。当然随着时代的进步和发展,他的作品和工作方法也在不断变化。从一根竹竿指挥工人现场作业;到草图绘制;再到自己用泥巴做出模型,让建筑公司3d扫描建模之后细化图纸——与专业的团队合作更有利于实现他的建筑创意。罗旭现阶段用陶土捏的模型越发具象——一头牛和一只龟,可识别的外观和抽象的空间形态貌合神离,像是他用建筑开的一个玩笑。
罗旭在自己的工作室内检测视力恢复情况,他会用陶土做建筑模型,然后交由合作的设计团队扫描建模。
“其实我已经不是在搞建筑了,是做装置艺术和雕塑。建筑带功能,有用,装置艺术没有物质特性,它是观赏的东西。这个说得俗一点,无用的东西其实它把健康的流量引来。”这一番关于流量的讨论让人忍不住感慨旅游行业和网红经济对建筑从业者的影响竟然连他这样的艺术家也未能幸免。弥勒半朵云取得的传播效应和对当地贡献无疑让他对自己作品的价值有更深层次的思考,也带来更多的项目机会。
弥勒半朵云让罗旭获得国内外的关注。©️罗旭
几年前,在建水县政府的邀请下,罗旭选择了一块原来被当作垃圾场的空地,一住就是五年。蚁工坊就在他和工人的手里一点一滴筑成。“无用”在这里发挥到了极致,蚁工坊用空心砖砌筑的建筑空间只为视觉体验存在。丰富的色彩和去功能的造型让人仿佛置身体验游戏场景当中。
罗旭在建水用五孔空心砖搭建蚁工坊,力求发挥“无用”之用,明亮的色彩与无使用功能的形式带来纯粹的空间体验。
逐渐,这里成为国家3A级景区,然而流量带来的影响并非罗旭所能控制,蚁工坊周边建起了高层住宅小区,五星级酒店在施工的过程中挖开蚁工坊外缘的山石。罗旭有时会站在蚁工坊的水池边,一铲子下去他就难受一下,一直站到不忍再看。
昆明的城市化已经开始吞噬土著巢,建水的开发又开始围困蚁工坊。发展迅速,步步紧逼。
蚁工坊中,以云南野生菌为灵感的欢喜堂 。
然而提到昆明本土建筑师,第一个出现在脑海中的名字是杨雄。杨雄的职业路径与大多数知名独立建筑师不同,在当地,他的名声更多来自和妻子饶娆创办的大象书店。书店第一站开在文化巷,步行十分钟即可到达翠湖。对面的萨尔瓦多是美国人开的墨西哥餐厅,营业近20年,是几乎所有外国人来到昆明的第一站。书店由地下车库改造而成,下行楼梯两侧是各种活动的海报,密密层层。“地下”本身就带有很强的暗示性——自发、自由。夫妻二人本想小而美,没想到书店刚刚开一个月,就迎来英国领事馆领事这样的重要访客,随后一场场先锋、多样的活动不仅让书店成为城市文化的“磁体”,还引来恒隆广场的橄榄枝。目前在核心商区占3500m2的“大象·好在”囊括餐饮、书店、活动空间等复合功能,散发更强的吸引力。
大象书店创始人杨雄(右),饶娆(左)在位于城市老熟生活区内的老店,由地下车库改造而来的大象书店掩藏在城市老熟的生活区。
由废弃的地下车库改造的大象书店,近10年间举办过超过1000场活动(由云南艺术学院学生绘制)。
但是杨雄最初的志业并非开书店,而是做建筑师。他曾经为报考建筑三次参加高考,在退而求其次选择土木工程之后旁听建筑系课程,硕士终于投入王冬教授门下进入建筑研究。课题聚焦杨雄熟悉的摩梭人的生活方式与居住空间,与他的研究同步进行的是泸沽湖开发。旅游业碾压而过,雨林被砍伐一空,只剩残桩;原本摩梭男女共浴的温泉中间竖起高墙,显得更加“文明”;而在得知自己研究的村落即将被拆掉时,他急忙寻求导师的帮助却被告知无能为力。
由杨雄(朴相建筑)设计的泮山居,首层的花厅空间与庭院交融在一起,南立面二层的户型庭院将自然引入室内。©️王策
大约是由爱故生怖,杨雄面对建筑的态度总是谦虚而谨慎,甚至将自己定义为“建筑爱好者”。大约是想以更加轻松的心态面对自己为这一职业竖起的高墙。多年以来他的建筑师身份一直隐匿在诸如书店老板、策展人、社会活动家等称谓的后面。不过和许多建筑师一样,杨雄最初接到的项目委托也是私人住宅。
安宁,隐匿在丛林中的红砖住宅。©️陈颢
2015年,一位想要给父母盖房子的业主闯进书店,不由分说地将杨雄拉到项目所在的安宁。原本只是盛情难却,随便看看,没想到迎头走入一片树林,也许是对于记忆中被砍伐一空的森林的悼念与不舍,他最终接下项目委托。建筑师的处女作没有遵循常规的项目流程,甚至在没有全套施工图的情况下宣告竣工。毫无疑问这间住宅的顺利落成和身边建筑师朋友的肯定建立起杨雄对设计的自信,随后他建筑实践逐渐增加,从昆明出发遍布省内各地。在建筑媒体蓬勃发展,项目发表各大平台成为规定动作的时候,他很少主动发声,甚至有些不欲广为人知。曾孝濂美术馆的落成和《在野:云南建筑传统研究展》终于让他下定决心宣告自己的建筑师身份。
建筑保留原始台地形成的丰富平台空间,三角柿子院中探头树穿插在清水廊桥中。建筑内部,房主人的清水工作室,天光在其中弥漫。©️陈颢
1999昆明世界园艺博览会是云南发展旅游业的标志性事件,会址昆明世界园艺博览园(简称世博园)也成为唯一被整体保留下来的世博会址。随着城市的发展,原本地处郊区的世博园被容纳至三环旁。时隔23年,曾孝濂美术馆凭借在社交网络上广泛传播再次为昆明的旅游业做出贡献。很难想象项目从方案设计到开馆仅用时100天。杨雄坦言整个设计过程不是缜密思考的结果,而是身体和肌肉某种直觉反应。
曾孝濂美术馆的前身是99世博园巴基斯坦馆,新旧之间泾渭分明,相得益彰。
在曾孝濂美术馆中,建筑师意图明确,动作精准。方案充分尊重场地的原有状态,在旧有墙体之外搭建钢骨架,展墙和帘幕悬挂其上,轻盈地笼罩原来的场馆。新建白墙与原有红砖墙面之间留有缝隙,表达二者之间相互独立的关系。这种结构体系也只有在云南四季宜人的气候条件下才能实施,墙体无需保温隔热措施,室内无需安装空调,展厅里有风吹过,自然层层渗透到建筑当中。99世博会时种植的每一棵树都被保留下来,无声诉说美术馆对于自然的崇敬。这也是杨雄创办筑象建筑事务所以来最广为人知的项目,将他推到了更高的地方。
曾孝濂美术馆用金属织物形成建筑与环境之间的柔性界面,承接植物光影在阳光下的变幻。
“被看见”是杨雄在采访中一再提及的词语。无论是美术馆取得的关注度,还是将全国各地的优秀建筑师、建筑学者和媒体齐聚云南的《在野》展览都让杨雄在建筑领域内被更多人看见。更遥远的目光让他联想到自己身处的这片土地。
昆明街巷中一位老人正在练习书法,背后的巷巷美术馆由杨雄和聂荣庆(昆明当代美术馆馆长)联合发起创立并策展首展,艺术走到街头巷尾,不着痕迹地融入昆明的市民生活。
云南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文化多元,历史丰厚,所以多种目光聚焦于此,房地产的热潮与文旅一拍即合,试图携手抚摸过云南的每一寸土地,在这种操作逐渐式微后,景观农业、露营等新产业机会又初露端倪,无休无止。外来的目光紧盯云南,像是盯紧一块可以随时榨取营养的果实。所以杨雄忍不住想,如果主动地被看到是否能够通过展示内容的把控和观众的选择夺回一些自主权。
答案未知。
感谢罗旭、杨雄对本集的贡献。
摄影:朱迪
撰文:李里
采访:李里、杨睿涵
编辑:全倬冉、杨睿涵
排版协助:Bertie
导演:黄松
摄影:斯硕
策划/制作:全倬冉、杨睿涵、李里
调色:莫少龙
音乐:Try to Remember by The Brothers Four
字体设计:zhuoran
平面设计:enkit
我们走过的只是冰山一角,千万个“他们”才是中国这片土地的主角。《卷宗Wallpaper*》建筑巡游Archi-tour,持续关注中国本土城市与建筑文化。
始于西南第一章,云南:被凝视的丰饶与困顿。
全三集将连载上线。